从开阳门一直走到津门,众人的脸色渐趋凝重。自光武中兴以来,洛阳城已经有百余年未经战火,建设规划也就越来越忽略了城防效果。开阳门和平城门是主城门,自然是墙高砖厚,几乎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侧边的小苑门和津门都是为了适应城市发展而新开的城门,城墙低矮了一半不说,还大多是土坯墙,不要说发石车了,就连撞木只怕都经受不起,实在令人头大。
不仅如此,由于走这两个门的大多是贫苦百姓,没多少油水可收,门丁税吏也不大愿意来管这里,导致城门内外各种脏乱差,违章建筑层出不穷,几乎可以称得上别开生面,若不是每日城卫军都要关闭城门,估计城门洞里都能摆摊,吊桥上都能盖亭子了。
秋明望着眼前层层累累的茅屋草棚,实在有些欲哭无泪,看样子不要说攻城了,就是敌军放一把火都能把城门给烧塌了,怪不得程昱一再坚持要在洛水设防了,这城门真没法守啊。
出城二三里,便看到了依城而过的洛水。今夏多雷雨,洛水不但河面愈加开阔,水位也上涨了不少,好几条便民的小桥如今都已淹没在水中,官民都只能以渡船来往。
看到这样的水势,秋明总算安心了几分,对陈宫道:“以公台之见,这洛水该如何守法?”
陈宫皱起了眉头:“守洛水虽然比城门容易一点,但是我们的问题是兵力严重不足,洛水这一段由西往东足有十来里,千百名守军洒上去几乎连人影都看不到,若是不用奇计只怕很难守住。我想水上用兵,当用火攻,要想办法烧他们一回才行。”
程昱笑道:“公台想的与我不谋而合,这水势旬日间是退不了的,若要过河必须依靠渡船。我们可以抢先在洛水两岸以官府名义征集渡船,先把这个战略物资控制起来,到时敌军或者搜罗零星小船,或者伐木作筏,一时间总是不能过来大部队的。我们又可以在滩涂之上埋伏引火之物,待敌先头部队登岸立刻引燃,烧其船众。若能将先头部队顺利击溃的话,敌军势必士气大沮,难以马上再次发起进攻。”
陈宫眼睛一亮:“我们还可以在洛水上游拦水作围,蓄积部分水力,待敌军半渡之时撤围放水,任他骄兵悍将,都要化作鱼鳖之食。”
程昱拍掌大笑道:“洛阳遇袭,何大将军就有了回师援京的理由,只要我们在洛水能拖得两三日,等到大将军回援,敌军虽众,也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这两人你来我往如连珠箭一般,秋明过了好一会才听懂他们说的,忍不住心头震撼。这两个到底不愧为智力九十以上的军师级谋士,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如此毒计,就是不知道智力一百的诸葛亮又会是什么样子。想到诸葛亮,秋明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程昱望着秋明道:“县丞你怎么了?莫非是我们的计策有什么不妥?”
秋明马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既然是先头部队的话,肯定不会有太多人,给他们造成的损失也不会太大,就算再怎么士气下降,最多一两天也就回复了,只怕很难拖到大将军回援。”
程昱微笑道:“那县丞有什么妙策呢?”
“妙策谈不上,我只是忽然想起在黄河上见过的老鼋,奇形恶状巨如山丘,若是能出现在这洛水之中,保管能吓得敌军后续部队不敢再次下水。”
魏延马上道:“那只老鼋我也见过的,不过洛水太小,连它的一半身子都容不下,而且你又要到哪里去找它呢?”
秋明道:“何必一定要找老鼋呢,这洛水里不就有洛书神龟吗?”
魏延撇了撇嘴:“神龟是你家亲戚么?你能找来?”
“靠,你家才有龟亲戚,而且大禹治水都过去几千年了,那只神龟多半都已经仙游了。不过,虽然没有神龟,可是我有周泰啊。”
周泰正在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呢,闻言大叫起来:“县丞你这张嘴可太损了,神龟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说归说,可别扯到我身上来了。”
秋明笑道:“这里你水性最好,不说你说哪个?大将军还要三五日才离京而去呢,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悄悄托付城中巧手能匠做一个大龟壳,先隐于拦水围坝之中,待放水时随波而下,周泰却藏在龟壳之内上下逐波,如神龟再现,定能让敌军惊慌失措,不敢轻易涉水。”
秋明这个主意虽然荒诞,可是也有几分道理,而且现在的形势是能拖得一时就拖得一时,怎么能光考虑自己的个人荣辱呢。在典韦的强势说服下,周泰只好一脸委屈地接受了秋明的要求,却威胁众人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特别是不能让蒋钦知道,不然以后可有得被笑话了。
正在笑笑闹闹,从城门方向驰出几骑快马,飞快地奔到秋明面前,当先的袁绍大声叫道:“秋明你好大的兴致,居然还有心出来游山玩水,让我一顿好找。”
秋明笑了笑正要接话,袁绍却马上又道:“我如今军务繁重,不能在此多留,就不和你多客套了。大将军知道你防守洛阳兵力不足,除了麴义的先登营外,还把张郃的大戟士也暂且调给你使用。”他一挥手,麴义张郃二将从身后闪出,一齐对秋明行礼。
秋明这一喜非同小可,连声道谢,袁绍却把手一摆:“吾弟袁术虽然靠不住,但是我家中现有随你同来的一千骑兵,再加上袁府家丁也有一两千,这些人也是任你驱驰,稍顷自有吾子袁谭来与你联络。”
这下就连程昱陈宫也是喜动眉梢,方才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突然手里有了几颗粮食,至少可以熬顿稀粥顶饿了。这袁绍平日眼高于顶似乎不怎么把秋明放在眼里,遇到事情还真是尽心帮忙,真够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