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孩子(1 / 1)

陆无砚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方瑾枝的身子两遍。那意思不言而喻——矮不矮,并不需要说出来。

因为那是事实。

其实方瑾枝的身量虽然算娇小,可是放在姑娘堆里绝对称不上小矮子,至少和陆家的这些姑娘们相比,她还算高挑的。

矮不矮要看和谁相比,和陆家的姑娘站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算矮,可是她若站在陆无砚身边,也未及肩。所以就算她踮着脚,若陆无砚不弯腰,她也只能亲在陆无砚的下巴尖上。

方瑾枝弯了弯腰,将一双小脚丫子上的绣花鞋脱了,才轻飘飘地踹了陆无砚两脚。

“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方瑾枝是真的急了。

在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陆无砚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再加之陆无砚的身份,他的子嗣格外重要。若不是他洁癖太重,永远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指不定这些年府里的长辈会塞给他多少个小妾、通房。

如今他们成亲了,可是方瑾枝尚未及笄,更是连圆房都没有。陆无砚等了方瑾枝这么多年,方瑾枝甚至觉得自己欠了他一个孩子。

可是方瑾枝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儿有点恐惧,别说是平民百姓,就算是她身边的富家夫人也不少因为难产去世的,还有那些妇人生产时哭天喊地的叫声,实在是让人惊惧。

陆无砚弯下腰,将方瑾枝脚上的锦袜脱了下来。他将她光着的小脚丫捧在手心里,道:“有点凉,是不是冷着了?”

方瑾枝垂着眼,显然是真的不高兴了。

“怎么还真生气了?逗你的啊。”陆无砚顺手在她脚心挠了一下。

方瑾枝不由笑出来,她抽回自己的脚,使劲儿往后别着,双手抵在陆无砚的胸前,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呀!”

“解释什么?生孩子?”陆无砚想了想,“你不想生就不生,反正照顾你一个已经够麻烦了,实在不想再多照顾一个孩子……”

方瑾枝往后挪了挪屁股,盘腿坐在高脚桌上,十分认真地说:“我是你的夫人,不是你孩子!”

她垂眸想了片刻,又有些疑惑地问:“我很像小孩子吗?”

“偶尔。”

“不懂!”方瑾枝摇摇头。

“在我面前的时候偶尔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并不像。”陆无砚转身往池子走,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方瑾枝低着头,认真反思了好一会儿。直到水池里的水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撑着桌面,从高脚桌上跳下去,蹲在池子边。

“无砚……”

陆无砚在氤氲的水汽里睁开眼睛,他扣住方瑾枝的手腕,十分轻易地就将方瑾枝拉了下来,激起的水花溅了两个人一脸。

陆无砚将她抱在膝上,拿了一旁架子上干净的锦帕擦去方瑾枝脸上的水渍,才说:“我是认真的,你若不喜欢小孩子就不要生。没人敢逼你生孩子。”

“这怎么可能吗?”

“没什么不可能的,”陆无砚一边去解方瑾枝的衣服,一边解释,“不要把生孩子当成一种责任、一种负担。你若喜欢,我们就要;你若不喜欢,那我们就两个人过一辈子也挺好。”

方瑾枝眨了眨眼睛,“可是……”

“瑾枝,我是谁?”陆无砚直接打断方瑾枝的犹豫。

方瑾枝被他问住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管别人的议论和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谁要是非议你,让你不爽快了,告诉三哥,三哥给你摆平就是了。”

“那……”方瑾枝转过身望着陆无砚,“那你喜不喜欢小孩子呢?”

陆无砚蹙着眉想了很久,才说:“天上人间,我喜欢的好像只有一个你。”

方瑾枝趴在陆无砚的怀里笑个不停。

“瑾枝,再过三个月你就要及笄了。”陆无砚宽大的手掌抚过方瑾枝光洁的脊背上,带着无限的柔情蜜意。

方瑾枝的笑声一歇,偎在陆无砚的怀里有些羞怯地点了点头。

陆无砚垂眸,望着波光粼粼的水下映照出方瑾枝软玉白雪般的身子偎在自己的怀里。他无声叹了口气,他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定力了。可他又不得不质疑自己这定力也太好了些,会不会真出了什么毛病……

陆无砚给了方瑾枝一枚定心丸,这使得方瑾枝心情大好,晚膳的时候不由多吃了许多。瞧得陆无砚直蹙眉,担心她撑着,只能吩咐入熏去煮消食汤。

方瑾枝晚膳的时候吃得多了些,果然到了夜里不肯好好睡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不管你了,我先睡了。”陆无砚将手里的书卷放在床头的小矮桌上。

不得不说,自从上一次方瑾枝强制性地让陆无砚戒了服药,他最近倒也能够安眠。

可今天他躺在床上许久却始终不得入眠,他不得不恍然,原来之前是抱着方瑾枝,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才得以安眠。

他面朝外侧躺着,凝望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方瑾枝。好似只是这般望着她,眼里就忍不住带了一层暖暖的柔意。

方瑾枝走累了,才打着哈欠往床榻去。

“终于能睡了。”陆无砚熄了灯,将方瑾枝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那困倦之意一下子就席卷而来。

陆无砚睡得正香,怀中忽得一空,只觉得方瑾枝仿佛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怎么了?”陆无砚睁开眼,就看见方瑾枝坐在一旁,失魂落魄地用被子包着自己。

“做噩梦了?”陆无砚探手去拉她。

没拉动。

方瑾枝吞吞吐吐地说:“无砚,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儿?”

“理由?”陆无砚不由也跟着坐了起来,十分诧异地望着她。

方瑾枝紧紧抿着唇,没吭声。

“难不成是消食汤喝多了,尿床了?”陆无砚作势要去掀方瑾枝的被子。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方瑾枝忙压着被子没让陆无砚掀开,“不对!更何况我三岁的时候也已经不尿床了!”

被子虽然没掀开,可是陆无砚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儿。他对鲜血的味道总是过分敏感。

他拽着盖在方瑾枝身上被子的手一顿,抬眼看了方瑾枝一眼,才发现她的脸色得不大正常。

他微微欠身,在方瑾枝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说:“别乱动,在这里等我。”

陆无砚说完就下床离开,没过多久,他再回来的时候,双手端着一个小铜盆,盆里是水汽腾腾的热水。

他将铜盆放在地上,又转身出了屋,这次回来的时候,他将怀里捧着干净衣物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乳白色的寝衣上是贴身的衣物,再上面是一条绣着牡丹的浅粉色月事带。

一件件东西落入方瑾枝眼中,她双颊上的红晕不由又多了几分,她小声嘟囔着:“我不管,我要一打贴身侍女伺候着……”

陆无砚没答话,反而说:“别磨蹭,难不成是想让我帮你洗?”

“才不要……”方瑾枝这才掀开被子下床。

明明前两个月都无事,没想到这个月日子竟是提前了……

虽然他们两个每日连洗澡都是一起洗,可是方瑾枝还是觉得尴尬,她端起铜盆绕到屏风后面去,又将陆无砚为她拿过来的衣物也一并拿过去。

清洗的时候,方瑾枝望着屏风上映出陆无砚换被褥的身影,她尽量让水声微小。

在系月事带的时候,方瑾枝一想到这东西是陆无砚从衣橱里给她翻出来,她心里就有些不自然。

她将衣服换好,走回床榻时,陆无砚已经将被褥换了一套新的,正弯着腰整理被子。

他身上的寝衣很薄,贴在身上,镂刻出他挺拔的身躯。

方瑾枝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撒娇着说:“无砚,我五岁的时候你就说要多挑两个侍女过来,我这马上都要十五了,你怎么还没挑好……”

陆无砚坐下,顺势将方瑾枝抱在膝上,笑着说:“怎么,我照顾你不好?”

“好呀,可是我怕你累着呀。免得你要说……”方瑾枝坐直了身子,学着陆无砚的语气,道:“反正照顾你一个已经够麻烦了,实在不想再多照顾一个孩子……”

“你啊……”

陆无砚想了想,如今方瑾枝以前身边的下人都被她撵了,不说在垂鞘院的时候,就说方瑾枝在府里行走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人的确是太少了。就如今日忽然下雨,入茶回来给她取雨具,那边都没能留一个候着她。

“知道了,明天就给你好好挑几个。”

许是睡得太晚,方瑾枝和陆无砚两个人第二天都醒得比以往要迟一些。

入茶在外面连连扣门,带着点焦急和不安。若不是真的有十分急迫的事情,入茶是从来都不会将睡着的陆无砚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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