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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番外(三)(1 / 1)

【楚映司x陆申机】

江湖上最近突然出现了一对大盗,这一对大盗一男一女,身手都极为不错。--c-o-m。他们专打劫财主家的钱财,散给百姓。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劫富济贫的狭义大盗了。

那些被盗的财主家哪里愿意这般被平白无故地被抢?怒气匆匆地报官,势必要官府将这一对江洋大盗捉拿归案!

官府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然而过去了很久也没把这对大盗抓到。

独步镇里的一个小捕快好奇地问身边的伙伴:“怎么就真的抓不到?我上次可瞧见肖大哥他们都看见那俩大盗了,可假装没看见!这不是放他们走吗?为什么呀?难道是看他们侠义心肠?”

老捕快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招了招手,把小捕快招到近处,压低了声音,对他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两个大盗身份可不一般。”

“怎么就不一般了?”小捕快皱着眉,显然是不明白。

老捕快拉着他的衣襟,把他拉得更近一些,用更低的声音,细细说着。待他说完,小捕快双腿发软,跌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他愣愣地念叨:“长、长公主和……和陆大将军……”

老捕快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叮嘱:“管好了你的嘴,不能胡说!”

没错,这一对大盗正是楚映司和陆申机。

此时,这两个人正穿着寻常衣服,在独步镇的集市里转悠。

楚映司瞧着两旁的摊位,笑着说:“这个小镇还挺不错的,沿街乞讨的人可比别处少了许多。”

陆申机买了一包果子递给她,才说:“这处地方官员清廉,百姓日子自然好过。”

楚映司点点头,她吃了一颗果子,道:“看来百姓疾苦真的是与地方官员息息相关。是该派官员好好调查一下各地方的地方官了。”

陆申机挑挑眉,戏谑地看她,笑道:“呦,楚女侠好大的本事还能派官员?什么官员听你的?”

楚映司愣了一下,她抓了一把袋子里的果子,直接塞进陆申机的嘴里,抱怨:“话太多,堵上!”

陆申机哈哈一笑,大口吃着果子,追上往前走的楚映司。他笑着说:“这大盗做够了没有?有没有打算再去干点别的事儿?”

“你觉得咱们开个镖局怎么样?押送钱银宝物,还能赚银子。”长公主说得极为认真,她想着如今既然已经离开了皇城,总不能继续吃老本,不如想法子赚点钱。

“哈哈哈……”陆申机笑了,“我就猜到你准备赚银子了,不过我还以为你打算街头卖艺呢。原来只是开镖局?这可比我料想得好太多。”

楚映司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我看是你这笨脑子只能想到街头耍猴卖艺,想不到别的赚钱法子。”

陆申机早已不是当年臭脾气的陆家嫡长孙了,听楚映司如此说,也不恼,只是笑着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开镖局?”

“不急……”楚映司已经停下了步子,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前面一家赌坊。

陆申机看了一眼,笑道:“你干嘛?该不会是想把人家赌坊掀了吧?”

楚映司舔了一下嘴唇,她转过身来,望着陆申机,十分认真地说:“陆大傻子,我现在觉得当侠女挺累的,偶尔放松一下也挺好。”

陆申机愣了一下,他看看前面的赌坊,又看看楚映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楚映司将胳膊搭在陆申机的肩上,问:“会赌钱吗?”

陆申机摇头。

“连赌钱都不会,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嘛!”楚映司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陆申机立了变了脸,他甩开楚映司的胳膊,大步流星地朝着前面的赌坊走去。楚映司大笑一声跟上去。

陆申机不会赌钱,楚映司也不会。

两个人进了赌坊,左看看右看看,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赌坊里的玩法很多,两个人多看了一会儿,竟是有些看花了眼。

“两位客官里边请!”小二急忙过来,拉着陆申机和楚映司坐下。

陆申机看了楚映司一眼,楚映司白了他一眼。

“这有什么难的。”她一拍桌子,大声说:“我押大!”

扣着的碗掀起来,一二三,小!

楚映司皱着眉扔出银子,“这一局还押大!”

“五五六,大!”

“哈哈哈哈……”楚映司爽然大笑着,将赢来的银子塞给陆申机,还给了他一个得意洋洋的眼色。

陆申机哈哈大笑,将身上的银子押上去,陪她一起赌。

两个人都是爽朗的性子,更是不在意钱财,整个赌坊时常能听见楚映司和陆申机的大笑声。而楚映司又是个女人,这女人来赌坊赌钱可是个稀奇事儿,更是惹得别人频频回头。

又是一把结束,输了。

楚映司和陆申机去掏腰包,这才发现荷包竟是不见了。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暗道了一声不好。

然而赌坊里的人哪里会管你是不是丢了钱财?

“喂,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愿赌服输动不动?”

“给钱!快给钱!”

“咱们大兴赌坊可没有赊账这一套!”

楚映司一拍桌子,怒道:“老娘看你们这就是一家黑店!”

“呵,口气可不小。你一个女人跑到赌坊来,难道还是什么好东西了?”大兴赌坊的老板色眯眯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映司。

楚映司这两年尽数收起的气势蹭蹭蹭地归来,她指着大兴赌坊的老板,趾高气昂地训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这么跟我说话?谁定下了规矩你这赌坊女人不可以进来?老娘就进来了怎么着!”

“不怎么着啊,爷也没不让你玩,只是愿赌服输,你现在输了,就得给钱啊!”他打量楚映司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没钱的话,用身子偿也行!”

“哈哈哈哈……”大兴赌坊老板的话引得围着的男人们一阵哄笑。

陆申机直接踢翻了桌子,举起长凳,朝着赌坊老板的脑门子砸过去。

“老子的女人也敢乱想,老子砸了你的脑子,挖了你的眼!”

“哎呦我的头啊!”老板被打得晕头转向,气冲冲地说:“你们还看什么,还不赶紧上!快!快去报官!”

赌坊里的打手们一窝蜂地冲上来,那些原本来赌钱的人也因为惹事儿的是个女人也跟着冲上去凑一份热闹。

陆申机撸着袖子干仗,一身战意。

楚映司也是似乎不惧,她抓起桌子上的茶壶朝着冲过来的人脑门子上砸。整个赌坊里顿时霹雳铛铛,乱成一窝。

有人高喊:“官府的人来了!”

正打得起劲儿的楚映司怔了一下收了手,她可不想自己打架斗殴的消息传回皇城去。

“走了!”她拍一下还沉浸在打斗中的陆申机,身形几个晃动,钻出人群,朝着大门冲出去。

“算你们走运!”陆申机哼了一声,又敲了两个打手的头,才冲出人群追上楚映司。

两个人在独步镇的小巷里,一路狂奔,将那些追来的人遥遥落在后面。

楚映司迎风大笑:“想我楚映司有朝一日竟被一群喽啰追得逃命,哈哈哈。”

“走,咱们换个地方跑。”陆申机拉了她的手,带着她拐了个弯儿,朝着山上的方向跑去。

楚映司皱着眉瞪了陆申机一眼,道:“出的什么鬼主意,这个小破山能藏住?”

“能啊,你别忘了我最擅长的就是行军打仗。”陆申机眼中有成竹在胸的笑意。他抱着楚映司几个掠步,将她抱到山顶葳蕤林木深处。

楚映司很认真地看了陆申机一眼,才问:“你刚刚为什么不用轻功?”

陆申机没答话,他四处张望了一圈,抱着楚映司跃上了一棵参天的古树枝桠间。

楚映司不解地看着他。

陆申机舒舒服服地倚在树干上,笑:“老子早就想换个地方,来点刺激的了。嘿嘿。”

楚映司愣了好半天,才一巴掌抡在他脑门上,怒道:“地方可以换,上下不可变!”

陆申机大笑着将楚映司抱在怀里。

【小皇帝x陆佳蒲】

“皇姐,那个小小的东西是什么……”楚怀川歪着头,指着假山凉亭下经过的人。

长公主看了一眼,笑着说:“什么小小的东西,那是小孩子,是府里三奶奶的女儿,还没满月呢。”

楚怀川伸手比划了一下,自言自语地嘟囔:“这也忒小了点……”

长公主有心事,也没在意身边的楚怀川一双黑黑的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下午,楚怀川趁着奶娘出去的功夫,偷偷溜进了房中。

他踮着脚站在小床边,好奇地望着小木床里乖巧安静的女婴。他趁着没人注意,使劲儿捏了一下女婴娇嫩的小脸蛋。小女婴咂了咂嘴巴,没什么反应。

“不知道疼?原来是个傻的……”楚怀川喃喃自语。

他顿觉没趣,转身往外走。临走到门口了,他小跑着回来,在小女孩的另一边脸上掐了一把。

听见奶娘回来的声音,楚怀川急忙躲到一旁的屏风后面。

奶娘进来,看一眼陆佳蒲还在睡着,才将门关上,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楚怀川又从屏风后面出来,走到小床边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陆佳蒲的身量,还是觉得这个小孩子小得稀奇。他又看了一眼,发现女婴小脸蛋上被他掐过的地方已经红了。

“那个奶娘一点都不尽心,居然都没发现……”他嘟囔一声,伸出小小的手来,在陆佳蒲的小脸蛋上揉了揉。

“呐,我虽然掐了你,可也给你揉了。一笔勾销了哈!”

他玩够了刚回去,迎面遇见一脸冷色的长公主。

“皇姐?谁惹你生气了?川儿帮你揍他!”

长公主蹲下来,把楚怀川抱在怀里,低声说:“川儿,父皇去了。”

楚怀川“哦”了一声,心里一点都不难过。父皇几乎从来不管他,他连父皇长什么样子都有些记不清了,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他居然一点也不难过。

可是皇姐好像很难过。

他伸出小小的手,拍了拍皇姐的背。

“川儿,皇姐要带你回宫了。”

“皇姐……”想到荒凉的宫殿,楚怀川立刻紧张起来。

“别怕,日后皇姐也在宫里陪着你。”

“真的?”楚怀川黑黑的眼睛又变得明亮起来,只要皇姐陪着他,去哪里都好!

长公主揉了揉他的头,道:“川儿,答应皇姐,日后做一个好皇帝,好不好?”

“好!皇姐说什么川儿都答应!”

长公主笑了笑,她牵着楚怀川往前走。

楚怀川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杀他。那些冒着白沫子的茶水,那些染了血的匕首。

“川儿别怕。”长公主握紧他的手,“只要有皇姐在的一日,谁都伤不了你。”

楚怀川懵懂地笑起来,重重点头。

后来遭遇宫乱,他被陆无砚塞进柜子里。陆无砚冷着脸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出来。”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出去?”他害怕,他抓着陆无砚的衣襟不敢松开。

“不听话日后不许再同我说话。”陆无砚掰开他的手,将柜子门锁上。

他跪坐在柜子里,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卫王把陆无砚抓走。

“哥哥……”他想出去,可是他记得陆无砚的话。陆无砚脾气一向不好,他不敢惹他生气。虽然陆无砚总是冷着脸对他,可是除了陆无砚,根本没人真心对他好。他不喜欢别人的目光,怜悯的,同情的,奉承的。

他日复一日坐在宽大而冰凉的黄金龙椅上,望着黑压压的朝臣,听着他们大声争执。他偏过头,望向身后的皇姐,皇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能从皇姐身上看见曾经的温柔了。

皇姐是不是生气了,气他连累了陆无砚?

他开始收到很多的信,那些信放在稀奇古怪的地方。扇子的隔层里,腹围的边角里,甚至小笼包的陷里。

起先的时候,他还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皇姐。可是皇姐总是很忙,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大殿里的灯好像从来都不会熄一样。就算他找到皇姐休息的时间,把事情告诉皇姐。皇姐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一声,继续处理手头的事情,又或者说两句,让他好好喝药不要调皮,多多读书。

慢慢的,他将那些信看过就烧了,不会再告诉皇姐了。

他曾调皮将跳进荷花池里抓鲤鱼,第二天满朝文武都知道了。他坐在龙椅上,接受满朝文武的指责。藏在龙袍里的手慢慢攥成了小拳头。他想着,日后还是不要再调皮了。

可是他慢慢发现,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都会被传得天下皆知。哪怕哪一顿饭多吃了个包子。

烦死了。

他闷头往寝宫走,脑海中不由想起那些无孔不入送到他手中的密信。等到他再坐在龙椅上,望着皇姐和那些朝臣争论的时候,他好好慢慢懂了。

那些人悄悄告诉他皇姐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想要谋害他,架空他的一切权利,让他当一个傀儡皇帝。

他歪着头望着皇姐,忽然笑了。

原来皇位是这么好的东西呀,那就送给皇姐呗。

下了朝,他让人把荷花池里所有的鲤鱼捞了出来,堆了柴,放一把火,烤鱼吃!第二日,果不其然又要坐在龙椅上接受满朝文武的指责。

他咧着嘴,大声地哭出来。

望着前一刻一本正经指责,而此时黑压压跪了一地的朝臣,他心里觉得真好玩。也挺好笑的。

“川儿。”皇姐走到他面前,仔细给他擦了泪。

他抬起头望着皇姐,拉着她的手不肯撒开。

陆无砚回来了,可是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比起以前还要更加冷梆梆的。而且,他骗人了。

陆无砚不是说如果乱跑,就不许再同他说话了吗?他听话的没有乱跑,可是陆无砚还是不再理他了。

那些悄悄送进来的信越来越多了,还有的刻在贝壳上,塞进馒头里,磕了他的牙。

他们在说什么?哦,他们说皇姐要把陆无砚抱上龙椅。

楚怀川不由去找皇姐,可是皇姐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彻夜处理政务了。他悄悄走到寝屋门口,看着皇姐坐在床边,陪着睡着的陆无砚。皇姐的目光那么温柔,他渴望的手掌正搭在陆无砚的身上,轻轻拍着,皇姐就这样一整夜一整夜地陪着陆无砚。

哦,陆无砚才是皇姐的孩子呀。他只是弟弟呀。

他回到皇姐处理政务的大殿,悄悄的,将那些不太重要的奏折批好,塞进批阅完毕的奏折里面。他以前觉得皇姐的字迹真好看,比那些名家都好看,所以偷偷拿了皇姐的手迹来模仿,竟也能模仿得像模像样了。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楚怀川咧咧嘴,笑了。

那些臣子开始找陆无砚的麻烦了,说他这个不好,那个不敬。楚怀川偏着头,望向皇姐。向来气势高昂的皇姐如今竟是沉默起来。

楚怀川慢慢收回视线,他垂了一下眼睛,浓密的眼睫遮了眼中情绪,他忽然抬脚,将龙椅前的矮榻一脚踹翻。上面的笔墨纸砚和奏折,七零八落摔了一地。

朝臣无不跪地。

“未替朕尝过质子之苦者,皆无启齿之资!”

他捂着嘴大口大口地咳嗽,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一滴滴落在脚下红毯之上,隐于无形。

“川儿!”长公主直接把他抱起来,飞奔一样往外跑。

他伏在皇姐的肩头,吸了一下鼻子,慢慢昏过去。

他以为他醒过来的时候皇姐会在身边的,就像小时候那样扶他起来,喂他喝药。可是没有,寝殿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口的位置。

原来是陆无砚病了。

楚怀川尚且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苦笑,他奋力坐起来,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苦涩汤药。

他让小太监寻两本书来看,可是书里仍旧夹着密信。

长公主、陆无砚、陆申机、阴谋、权利、皇位、楚氏江山、民心所向……

他将密信揉成一团扔到墙角,愤怒而烦躁地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待到胸腹间的翻涌好了些,他才撑着虚弱的身体下了龙床,将墙角的纸团捡起来。

他费尽力气将纸团一点点摊开,放在烛下烧成灰。

还是别让别人知道了吧,免得再生波折。他笑了笑,心想这样也挺好。反正他早晚都是要死的人了。就这样吧。

他偏着头,从半开的窗户望向窗外的皑雪,心里想着如果他再这么胡闹下去,心中装着江山子民的皇姐会不会失望?会不会罢黜昏君取而代之?

随便吧。

楚怀川又被陆无砚给揍了。因为他大过年闹着不吃饭,喊着要皇姐回来。

皇姐和陆无砚都以为他不懂,其实他明白,陆无砚并不是真的生气,他是故意的,就像他要扮成一个昏君一样,陆无砚也在扮演,他在扮演一个狂傲怪癖的公子哥儿。

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戏子。

楚怀川想了想,直接追去了温国公府。像小时候那样嬉皮笑脸地缠着陆无砚。可是陆无砚对他的态度没什么变化,甚至比起小时候更不爱搭理他。

那一日,他趴在假山上凉亭里的围栏上,蛮有趣味地望着假山下的几个小姑娘,都是温国公府里的几个小主子。

“姐,我想要你新得的那套首饰!”陆佳茵拉着陆佳蒲的袖子,不停地讨要。

陆佳蒲笑着说:“好。”

她又细细地劝:“佳茵,表妹父母都不在了,刚来这里无依无靠的,只是几块料子而已,你就别要了。姐姐把新分的都给你好不好?”

“哼!她无父无母没依没靠关我什么事?”陆佳茵很快拉长了脸。可是没过多久,她又笑嘻嘻地拉着自己的姐姐,说:“还有府里新给你裁的那套水蓝色的襦裙,姐姐也送给我好不好?”

陆佳蒲愣了一下,才说:“可是你穿那套衣服会大呀。”

“我可以等两年再穿呀!”陆佳茵嘟着嘴说。

“好……”陆佳蒲仍旧浅浅地笑着。

“姐姐真好!”陆佳茵笑了,开心地小跑着离开。

陆佳蒲立在原地望着她走远,脸上的笑意才一点点散去。她低着头,有点失落的样子。不过她又很快笑起来,追了上去。

楚怀川想起来了,原来就是当初那个傻孩子啊。

怎么七八岁了还这么傻?不舍得不会不给吗?真蠢。楚怀川“嗤”了一声,念叨一句“真是从小傻到大!”

尚未走远的陆佳蒲听见了,她诧异地回过头去,却在看见楚怀川的时候变了脸色,小脸煞白煞白的。

楚怀川心里好笑,这不仅是个傻的,还是个胆子小的。他扯着自己的嘴角、眼角,冲她扮了个鬼脸。

陆佳蒲小身子一颤,提着裙角,逃一般地跑开了。

楚怀川拍着围栏,哈哈大笑。

再过几年,也就到了楚怀川立后封妃的年纪。宫中皇子都比寻常公子哥儿成亲的年纪小,更何况楚怀川还是个身体不好,举国上下等着皇子出生的时候。

长公主将厚厚的一沓皇城名媛的名录和画像递给楚怀川,道:“陛下自己挑,挑个趁心意的。或者除了这里的姑娘,陛下心里有中意的别家姑娘也可。不管是小户贫家女还是走江湖的野姑娘,只要陛下喜欢。”

楚怀川哈哈大笑,笑过了,才随意翻了翻画册。

他貌不经心地说:“皇姐,你说朕也没几年活了。那谁当了朕的皇后和妃子岂不是年纪轻轻就要当寡妇,或者殉葬?啧,真倒霉。”

“不许胡说!”长公主厉了声音,“陛下的龙体会日渐好起来,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知道啦。”楚怀川哈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皇姐看着选吧,随便。”

他起身走到架子前逗弄鸟笼子里的鹦鹉,忽又回头看向正认真挑选的长公主,笑道:“诶,皇姐。朕还是觉得你可以把朝中那些敌对老头子的女儿弄进来。他们平日里气你,你就把他们闺女坑进宫呗。”

他又有了好主意,疾步走到长案前,笑哈哈地说:“皇姐,朕忽然有了好主意!一定有很多官员不想自己的女儿进宫,你就摆一道后门,谁不想嫁女,就收他三千两!一定能大发一笔,充盈国库!”

长公主握着手里的画册在楚怀川的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

“你再胡说!想气死本宫是不是!”

“朕说着玩的嘛,消消气,消消气……”楚怀川急忙端了杯茶水,嬉皮笑脸地递到长公主眼前。

长公主别开脸,怒气腾腾,根本不接茶。

楚怀川将茶盏放在一旁,一本正经地拿起画册来看,一边看一边认真地说:“徐大人的千金真好看!还有这个苏大人的女儿……哎呦喂这个美呦!啊……这个肖大人的闺女也水灵!不过还是江大人的小女儿文静乖巧!这个张大人的长女也是秀外慧中,分外端庄哇……”

他立了皇后,又封了四妃九嫔,其下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无数。那些花一样的姑娘源源不断送进宫中,送上他的龙床。她们总是对着他笑,讨好的,奉承的,挖空心思的。

因为他是皇帝?

不,因为有了个孩子,她们才能在楚怀川死后尊荣地活下去。

宫灯吹熄,冰凉的龙床内,他分不清身下的女人是谁,也不想花心思分清。他招呼一声,宫人鱼贯而入,将侍寝后的妃子抱走。他沐浴回来,龙床换上干净的被褥,是干净的皂角味道,就是有点凉。

楚怀川忽然乐了。

狗屁的龙子龙孙,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配种的公猪。

又一夜,苏公公悄声走近大殿,尖细的声音微微压低了一些:“陛下,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楚怀川“嗯”了一声,目光并未离开手中的书卷。

“陛下,今晚宿在何处?”

见楚怀川没应声,苏公公硬着头皮,说:“陛下,今日新进宫一批秀女。”

楚怀川这才抬眼,随意扫过苏公公递过来的名牌。他的指尖轻轻摸着一个名字,不由皱起了眉。

“陆佳蒲?”

陆佳蒲很快被带过来,她穿着宫中秀女统一的装扮,规规矩矩地行礼。她抬头的时候,楚怀川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平静到死气的眼睛。是谁欺负了她吗?还是她在陆家得罪了谁,怎把她送进宫了?

他见她冷,把她拉到长案边的火盆前。

他掐了她的脸,问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她对他编故事。

她几次低声说:“陛下会长命百岁。”

他逗她玩,要封她个难听的“长妃”、“岁妃”,她也不恼,规规矩矩地谢恩。他又似真似假地说:“要不然你当朕的皇后吧?”

几分真几分假?他自己也说不好。

厚重繁复的床幔垂下来,宽大的龙床里暗下来。陆佳蒲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外侧,楚怀川半支着身子看她,问:“陆佳蒲,你在害怕吗?”

陆佳蒲咬了一下嘴唇,才小声说:“有一点。”

楚怀川笑了,他伸手去解陆佳蒲的衣服,外衫的衣带解开,露出里面半截的鹅黄抹胸。抹胸下藏着微微起伏的心事,下面半截是白雪一样的小腹。

他再去解她抹胸锁骨处的系带,动作又顿住。

他忽然不忍心了。

楚怀川弹了一下陆佳蒲的额头,笑嘻嘻地问:“蠢丫头,朕送你出宫啊?”

半合着眼睛的陆佳蒲,有些茫然地望着楚怀川,不明白他的意思。

“笨死了。”楚怀川躺在她身侧,捏了一下她的脸,“朕送你回家,让你父母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状元郎、小将军,帅气的公子哥儿,而且一个比一个长寿的那种。然后你就可以……诶!你怎么哭了!”

楚怀川慌慌张张地把她摊开的外衫胡乱盖在她身上,把那半截小腹给遮了,又把叠放在一旁的被子扯开给她盖好,连嘴巴都给她盖上了,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他一边忙活一边说:“朕什么都没看见!也会命令那些太监闭嘴,不坏你名声!你放心啊,这后宫里没侍寝的秀女多了去了,不会影响你再出嫁的……”

他抬头,看陆佳蒲还是在哭。她哭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来,一点点渗进耳边墨色的长发里。

楚怀川盘腿坐在她身边,板着脸说:“再哭打你屁股。”

陆佳蒲偏着头看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擦眼泪。直到把脸上的眼泪都擦干了,她才小声说:“圣前无容,请陛下降罪……”

楚怀川叹了口气,问:“不想回家?生气你家里人把你送进宫?”

陆佳蒲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臣妾没有家人了……”

别的,就不肯多说了。

楚怀川目光落在陆佳蒲的鬓边,她鬓边的黑发被泪水浸湿黏在一块儿了,他特别想伸手把她黏在一起的头发理顺,不过他忍住了。

他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略认真地说:“朕可以给你指婚,不靠你父母。”

陆佳蒲从被子里坐起来,她垂着头,失落地说:“若臣妾得陛下厌恶了,请陛下准许臣妾回安置秀女的栾秀宫……”

眼泪落下来,落在被子上。她慌忙抬手,将被子上的泪渍抹去。

侍寝半途被赶回栾秀宫?日后还想在这个宫里待下去吗?那些见风使舵的宫女太监都能欺负死她。

楚怀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她怎么能这么笨?

他直接栽倒在枕头上,没好气地说:“伺候朕歇着!”

“是。”陆佳蒲转过身来,犹豫了一瞬,才去解他的衣服。可是他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这衣服脱不下来。

她求助似地望着楚怀川,小声说:“陛下,您先起来一下?”

楚怀川的嘴角一点点勾起来,她是不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有点颤音?明明慌张得很,还装出这样镇定的样子。

楚怀川轻轻一拉,就把陆佳蒲整个人拉到怀里。他“哈”了一声,嬉皮笑脸地说:“刚刚逗你玩呢。”

陆佳蒲仰着头,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闭眼。”

陆佳蒲眼睫颤了一下,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楚怀川吻上她的眼睛,将她眼睫上未干的泪痕吻走。

他将她攥着被角的手捧在掌心,凑到唇边,辗转反复地轻吻,又掰开她的手指头,将一个个手指尖儿放在嘴里轻轻啃咬。

陆佳蒲颤了一下,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楚怀川沉声道了句“不准”,陆佳蒲果然就变得乖乖巧巧,不再乱动了。

楚怀川垂眸望着合着眼的陆佳蒲,嘴角藏了一抹笑。他犹豫了一瞬,慢慢吻上陆佳蒲柔软的唇。

陆佳蒲紧紧咬着牙,直到楚怀川的舌尖在她唇舌间舔来舔去的时候,她心里挣扎过后,理智让她微微张开嘴,带着羞怯又勇敢地迎接他。

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啊。楚怀川微怔过后,抱紧怀里的人,彻底占有她。

守在殿外的太监和宫女一直在等着召唤,这是这里的规矩,即使是当初还建在的皇后也从未在这里留宿过。

小太监抬起头,望着已经安静了下来的寝殿。还是没人召唤,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只能低着头继续等着。

陆佳蒲知道这里的规矩,她悄悄看了一眼睡着了的楚怀川,她拖着沉重酸痛的身子费力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长腿从被衾中探出,弯腰找地上的鞋子。

楚怀川胳膊抱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重新拉回床榻,搂在怀里。

“陛下?”陆佳蒲转过头去看他。

楚怀川“嗯”了一声,没睁开眼。他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陆佳蒲抱在怀里。

陆佳蒲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陛下,臣妾不回去了吗?”

“嗯。”

“那……总得换一套被褥,脏了……”陆佳蒲脸颊泛着红晕,小声说。

“懒。”

“可是……不用沐浴了吗?”陆佳蒲又小声说。

“不。”

“还是……去洗一洗吧……”

“闭嘴!”楚怀川睁开眼,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又把她摁进怀里,“睡觉!”

过了好久,陆佳蒲才在他怀里慢慢“哦”了一声。

陆佳蒲终究是体力不支,没多久就沉沉睡着了。甚至第二天楚怀川起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

楚怀川悄声走出寝宫,吩咐小太监去调查陆佳蒲进宫的缘由。小太监领命去了,没多时就匆匆赶了回来,把陆佳蒲为何会进宫的事情细细禀告,包括和秦锦峰的婚事,妹妹的抢夺,母亲为了财产的默认,父亲的不理会。

楚怀川眯着眼睛,望着刚刚升起的旭日,轻声说了句:“真巧。”

小太监弯着腰,不敢揣摩圣意。

楚怀川回到寝殿内,陆佳蒲已经醒了,正慌慌张张地穿衣服。陆佳蒲鞋子穿了一半,见楚怀川进来,她顾不得鞋子急忙赤脚行了一礼:“给陛下请安,臣妾起迟了,请陛下降罪……”

楚怀川走到床边,慢慢将她拥在怀里。像哄小孩子那样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靠着她。

“以后,朕做你的家人。”他声音渐低,“我们做彼此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想多写一个番外,又想在200章这样的整数完结,所以把小皇帝和长公主的番外合并在这一章里了。

至于最后一个番外,当然是枝枝和无砚的呀。

无砚:还是亲妈好,只有亲妈记得我。

枝枝:还是婆婆好。铁打的作者流水的读者,无情读者都忘了我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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