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美杏急得团团转,明明听见里头那两位起身了,可偏就是不让她进门,可他们说话声音低,她又听不见里头到底在说些什么,只隐约听见少奶奶在抱怨什么。
该不会是又吵起来了吧。
终于,在美杏即将濒临崩溃的时候,她终于听见了天籁之音——
“美杏啊,进来吧。”
听见这一句,她慌忙进了门。
进了内室,美杏的脸不禁红了,因为她看到安菁竟然靠在姚瑄华怀里。说起来,这还是她头次见少奶奶跟爷这么亲昵呢。
安菁再次哀嚎一声,索性将脸埋进了姚瑄华的胸口。反正这家伙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对她格外的温柔,那就先让她好好的享用一下吧。
相较于安菁的反应,姚瑄华冷静的多,只是揽住了安菁的肩膀问道:“殿下醒了么?”
美杏红着脸低下头,细声答道:“醒了有一阵子了,刚才使了人来请少奶奶过去,我说少奶奶……还休息着没醒打发走了。”
闻言,安菁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或许,现在挖个坑把她埋进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请少奶奶?”姚瑄华挑了挑眉,语气里有那么一丝危险的味道,“说了只请少奶奶过去?”
“这……”美杏当然直到四皇子当初对自家主子有过心思,可四皇子如今也该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才对,总不至于还没死心吧。
见美杏的神情,姚瑄华轻笑了一声,摆摆手道:“罢了,来了这么久,咱们也该回府了,去叫个人来带路,我与你们少奶奶一起去看望殿下,然后请辞。”
四皇子对这灾星还有企图,即使是他已经娶了她,四皇子也没有彻底死心。在山上时,他已经从四皇子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既然如此,他怎能不与她同去问候四皇子呢。他们夫妻两个要去看望四皇子呢。
“那……”安菁念念不忘的是那一滩作案证据,“怎么解释?”
姚瑄华一笑:“你不是说过么,就说你月事来了。”亏她想得出来。
“我那只是开玩笑!”安菁磨牙,就算是月事来了弄成那样,说出去也够丢人的啊。
“不然呢?”
“就说你受伤了?不行,没伤口啊……吐血?这也太严重了……尿血?那也不至于尿床啊……”
越说越离谱了。姚瑄华不由得摇了摇头:“还是说你月事来了吧。”
范洛静静的看着自己头顶的帐子,房中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论是什么情况下,他躺着的时候都不喜欢旁边有人伺候。
醒来有一阵子了,伤口一抽一抽的痛,一切都告诉他,那个人已经等不及了。
你急,我不急,你越急越好。
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抚过已经包扎好的了伤口,范洛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安菁给自己包扎伤口时的情景,一边擦药,一边恶狠狠的训斥着那三个没用的女子,语言之毒辣,令他大开眼界。
菁儿这丫头,真是长大了呢,想当初她那么小,被安庆成宝贝一样的护着,雪团儿一般,而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了。而且,如今的菁儿越来越泼辣,也……越来越有趣。
…那一举一动,一字一句莫不引人发笑。
只可惜,他迟了一步,没能将她迎娶进门。一个侧妃的位子,到底还是有些委屈了她啊。也罢,等到将来那一天,再好好的弥补她吧。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传了轻轻的敲门声。
“殿下,姚公子与太太来看望你。”
姚瑄华?范洛眉头一挑,沉声道:“进来。”
门应声而开,随后是细碎的脚步声。
范洛转头看过去,见安菁竟然难得规矩的细步走来,刚要笑她“何时这般扭捏了”,就发现了不妥。
菁儿向来是风风火火的,就算是在他面前,也只是有些分寸而已,甚少会刻意收敛,更不会故做端庄。随后,他就从安菁的神色中看到了些端倪,那样红润的脸色,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涩……再略一思量她步姿,范洛的脸色顿时变得冰寒。
“抱歉,殿下,菁儿她有些不适,多睡了一阵子。”姚瑄华扶着安菁歉然说道,“想来可能是在山上吹了凉风,随后又受了惊吓所致。”
吹风?受惊?范洛冷冷的看着姚瑄华扶着安菁的那只手:“姚公子倒是体贴的很。”
“让殿下见笑了,夫妻一体,菁儿不适,我自然要扶着她,夫妻本就该相扶相敬。”姚瑄华神色坦然,仿佛说得就是事实,“不过,殿下你有伤在身,菁儿又身体不适,我想我们也该告辞了。”对上范洛的目光,他笑道,“如今殿下安然醒来,我们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当然是放心不会继续被当作凶手了。
安菁撇了撇嘴:“我会害你么,我要是害你,肯定不会帮你包扎伤口了,或者我狠毒一点,往你伤口里撒点别的药,然后让他去报信的时候拖延上一时半刻的……唔,干脆直接去找人,看有什么人在追查你的下落,这不是更省事儿么。”
“你这丫头,还真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目光转向安菁,范洛眼中多了一丝暖意,“那我向你赔礼道歉行不行?”听那太医说,给他包扎的人很尽心,伤口清理的很干净,他倒是不知菁儿还会这个。
“让殿下向我赔礼道歉,我可担当不起。”安菁嘟了下嘴,她什么时候那么有面子了。
不过,范洛眼中的暖意只是浅浅的闪过,随即就变成了冰寒。因为,从安菁的声音中,他也听出了些许异样。
身体不适?只怕不是吹风或者受惊的缘故吧。
命人送安菁等人离开,范洛沉思了片刻,开口唤道:“来人,去查一下,看看客院那里有什么异样。”
一刻钟后,从丫鬟那结结巴巴的回复中,他终于听到了一个不可能是理由的理由。
月事?还弄脏了床褥?若是那样,那丫头怎么会连声音都变了。
那么柔软娇媚,想到令安菁变得娇媚的人并不是自己,范洛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冷声喝道:“再查!”
他已经想到了一件本不可能的事情,那就是——时至今日,菁儿她竟然还是处子?
这不可能。
她已经嫁进荣景侯府两个多月了,怎么可能会还是处子?还是说,她真的一如自己当初所说,定要摆脱这门亲事,所以连姚瑄华都不曾近身。只是,若是这样的话,为何今天,为何会在他这里……那丫头就算是任性胡闹,也是有分寸的,姚瑄华更是不可能任意妄为,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客院的管事嬷嬷被带来了,同时被带来的还有夏雨荷。
再次看到夏雨荷,范洛迟疑了片刻,他有些不太认得这个一脸期盼看着自己的女子,后来才想起来。
这就是那个不知羞耻对自己下了药,还害的菁儿不得不嫁给了姚瑄华的贱人。若不是菁儿当初亲口作出了对她的处置,他绝不会那般轻易饶过她。
听完了管事嬷嬷的解释,以及侍卫给出的查验结果,范洛看着夏雨荷,咬着牙冷笑起来。怪不得,怪不得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原来一切都是这个贱人的把戏。他是不是该感谢她?感谢她每一次都将菁儿推得离他越来越远!
再次见到范洛,夏雨荷心中一片欢腾,甚至忘了自己是被压来认罪的。她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殿下,还是在门口远远的偷看了一眼,没等她看得更多,就被管事嬷嬷给拽走了。
能这么近的看到殿下,从她进了府后还从来没有过。
只是,最初的兴奋过后,夏雨荷就清醒了过来。
不对,应该说是,在范洛越来越冰冷的目光中清醒了过来。
那是怎样冰冷的目光啊,没有办点温度,仿佛寒冬腊月的凄厉北风穿过她单薄的衣衫。夏雨荷不由得想起了刚过去的这个冬天,她是在皇子府里过冬的,以一个不受待见的三等丫鬟的身份。
没有暖炉,没有裘皮,只有单薄的棉衣。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做出那些事情,她现在是不是会留在安府,脚边拢着火盆,身上穿着柔软的皮衣。记得就在三爷成亲前,安夫人才刚说了要给她和安菁各做两件新的狐皮袄子。
不过,她很快就将那个念头丢开了,那丧尽天良的安夫人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若真是疼她,岂会任由她在这里做个低三下四的丫鬟?哪怕安菁是因为她而不得不与荣景侯府定亲的,可那位姚公子又有哪里配不上安菁?
“这个贱人……”范洛沉吟了片刻,淡淡的说道,“既然这么爱下药,送去倚翠楼吧。”
夏雨荷终于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听到范洛的话,她惊慌起来。倚翠楼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哪里绝不是什么好去处。
眼见管事嬷嬷要来抓自己,她忙挣扎着喊道:“殿下,你听我解释!殿下!”
“听你解释?你算个什么东西?”范洛冷笑起来,转过脸去,让夏雨荷明明白白看清楚自己眼中的冷厉,“若是不喜欢倚翠楼,那么,兵营如何?”
无以名状的绝望忽然袭上了心头,夏雨荷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继续挣扎,还是认命的低头。
不过,只是略一犹豫,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管事嬷嬷就将她紧紧的抓住,一条汗巾子满满的塞进了她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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