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走，便是一夜。
从黄昏晚霞之景，行至朝露初起，漫天星辰归于一片明朗的蓝，万里无云，甚至有彩虹依稀从天边穿梭而过。
而这满园春色，甚至开得更娇更艳，连那花香都因过于浓郁而变得醉人。
“往左。”霁寒吩咐了一句，说了一晚上话的嗓子已有几分沙哑。
青甯于是拐了个弯，往左边继续走，双腿已经因为过度使用而变得沉重起来，她终于叹了口气，道：“破阵到底还得多长时间？”
“不知。”霁寒摇了摇头，一副平静模样。
青甯听了这话却是将他差点给直接抛出去，在最后一秒才收了力度将他拖回来，几乎欲哭无泪：“你是在耍我吗？你到底会不会破阵啊？”
霁寒神情平淡：“这阵法本就是上古秘法，即便是……即便是无荒圣君来了，也棘手得很。”
他已经不以无荒圣君自居了，这是青甯唯一觉得庆幸的。
青甯叹了口气：“行吧，我可是把我的命都放在你身上了，你要是让我就这么死了的话，我真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来。”
“往右上。“霁寒却仿若没听到一般，继续吩咐道。
青甯又往右上方拐了拐。
耳边沙沙声音似乎更大，青甯总觉得空气中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太出来。
这偌大的空间里只他们二人，可她却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似的，有些渗人。
不过倒不是一直都有这感觉，是从日暮的某一刻开始，青甯才察觉到的，眼下更是明显，那道视线似乎变得火热了起来。
青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人在看我们啊？”
霁寒道：“你现在才感觉到？”
“……”青甯呼吸一窒，合着是真有人跟着他们俩？
“昨天我们出发时，身后就跟着有人了。”霁寒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估摸着是这东苑里关着的那些精怪，想跟在我们身后一同出去罢。”
青甯步伐猛地一顿，难以置信的看向对方，压低的声音变得有几分崩溃：“你做何如此淡定？倘若他们要杀人灭口该如何是好？”
霁寒冷淡一笑：“若没了我，他们也出不去。”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哦。青甯目光微微呆滞，片刻又反应过来，“可是如果我们把这些人放了出去，天界恐会大乱吧。”
“不会。”霁寒摇了摇头，“你的身上没有无荒圣君为你种下的禁锢，他们却有，你出得去，他们出不去。”
霁寒这话说得很平铺直叙，没有情绪波动——但也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
所以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寒风陡然吹过，满苑花朵瞬时招摇而起，摇曳生姿，伴随着的，是一阵又一阵亟亟的脚步声。
青甯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崩溃：“我的儿呀，你以后说这种悄悄话时声音能否小一些？”
“谁是你的儿？”霁寒嘴角不动声色的抽了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青甯一眼。
也就是此时，万千花瓣纷纷而起，竟在瞬间化作一片花墙，挡在了青甯前进的道路之上，紧跟着一声尖啸悍然响起，紧跟其后的，是一个极其阴森可怖的女音：“你说什么？我们出不去？！”
霁寒巍然不动：“是，你们出不去。”
青甯手一抖，头一次觉得诚实不是一种美德。
她猛地抬起手，捂住了霁寒的嘴，几乎哭道：“求您，别说话了成么？”
“我们出不去！”那女音难以置信的高叫了一声，情绪似乎有几分崩溃，就这般念了好几次，声音陡然转厉，赫然开口道：““既然我们出不去……那你们也给我永远的留在这里！”
话音甫一落下，青甯面前那堵高墙簌簌而落，瞬间化作无数花瓣散开来，而在那飓风之后，一个深色身影逐渐显现。
青甯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血腥可怖的脸，却没想到出现在自己视线之中的，却是一个绝世美人。
那女子虽然身着墨衣，眉目却好像比花仙子还精致几分，只不过她的美并非是温柔婉约之美，反而隐隐带着煞气，鼻梁高挺，棱角分明，举手投足之间像是有一把寒刀伴随而过，切开无数阻碍来。
对方的双眸狭长，此刻仿若闪烁着奕奕火焰，要将这东苑烧尽。
霁寒仍然淡定：“你是东苑的新王？”
那女子眼神一转，冷声笑了：“你知道的不少，小娃娃。”她微微一顿，迈开步伐往前走来，裙摆逶迤，“你是什么人？莫不是那无荒圣君的孩儿不成？”
“不。”霁寒微一摇头，道，“不过读过些古书，才晓得的罢了。传闻无荒居东苑关押上前精怪罪人，常年打得不可开交，久而久之，战到最后一位的便是东苑之王，那些个不说话的精怪躲着连人都不敢见，想必就是以你为首。”
那女子笑了，眉目之间闪过一抹风情：“倒是个聪明的娃娃，不若这样，你留在我的身边，认我做个干娘，至于这位——”
女子微一侧目，神情近乎鄙夷的看向青甯，道，“就交给我的那些手下们去处理罢。”
“王万岁！万岁！”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高呼声，吓得青甯一个发抖，顿时把霁寒搂得更紧了些，浑身瑟瑟发抖：“我的妈呀，你可千万不能见色忘义，我还没活够呢我——”
“好了。”霁寒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这才抬头望向那女子，眉目冰霜乍现，“你想要取她的性命，或许还得先过问一下我的意见。”
女子冷笑一声：“一个树精，一个兔子精，当真以为打的过我？”
这时不知又从哪里飘来一句骄傲的解释声：“我们王可是上古魔族心腹右将，岂是你们这两个小娃儿能打得过的？”
“是么？”霁寒神情不变，语气里却带着十足的傲意，“那不妨一试。”
青甯快哭了：“你打得过么你就这么骄傲！”
霁寒压低声音，总算说了个悄悄话：“待会儿我一喊放，你就把你的叶子丢出去。”
青甯愣了愣，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霁寒神情一变，蓦地一个字吼出喉咙：“放——”
青甯下意识的一抖身体，无数树叶纷纷而起，全望着那魔族右将的脸上盖去，青甯本以为霁寒要放大招的，谁料到这厮猛地一拍她的脑袋，出声喊道：“跑！”
啥？！
说好的打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