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左新文为若梅盖好被子走出去,闭着眼睛的若梅在门被关上的瞬间睁开眼睛,她下床套了一件外套在身上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
左新文来到左国安的房间,轻敲了几下门然后推开走进去。
“来了。”
左国安面容有些疲惫,看着左新文来到自己面前坐下。
“爹,我已经查清楚了,她就以安公主。”
左新文虽然还没有看见羑言手上的图腾,但是根据左国安给他送来的信息和线索,他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的。
“她现在已经离开安绥国了,不知她会去那儿,但是很有可能已经跟君承修或者赫连绝打上交道了。”
算算日子,他和若梅都已经到了玄邺国,那羑言他们只会比他更快。
“你是怎么打算的?”左国安揉着眉心看向左新文,“若梅她……”
“我娶了她,她是我妻子,如果我……能回来的话,我和她一起孝敬您。”左新文低下头去。
左国安犹豫了。
他是不是做错了?
“爹,这是我最后一次为您做事了。”
最后一次。
上一次听命与左国安,他带领士兵攻城,弃青梅竹马的梦萱不顾,接过梦萱被贼人抓取凌辱,还当着他的面杀里梦萱,这辈子左新文大概都不会忘记那个场面。
左国安是将军,他一辈子为国效命,所以连带着左新文也必须精忠报国。
可是自从梦萱死了,临青国落败,左新文就颓废了。
这一次,左新文想为了自己的自主做点的事情,他为他的国家做最后一件事,一旦完成,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若是有情况,记得发信号,我会派人去支援你。”
左国安放下手,看着他,摆了摆手对着他说。
“好。”
“以安公主知道了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
羑言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打击已经很大,若是再接二连三的抛出问题,怕是承受不住。
其实一切都没有按照他们预期的走。
左国安从来都没有想过,前朝临青国的公主还活着,只记得那场大火将皇宫中的人都烧死了。还记得他率领大军感到的时候,宫女、太监、妃嫔等所有人都被囚禁在一间屋子里,一把火,熊熊燃尽了所有的生命。
他以为临青国的后人都没有了,谁又能想到以安公主还活着。
“那以平公主呢?”
“死了。”
以平就是羑菱,羑菱死了,以平也就死了。
这世上,临青国的后人,怕是只有羑言一个人了。
左新文最想不通的是东方曜的身份,他似乎很早就认识羑言了,如果说是东方曜救了羑言的话,那他是否知道羑言的身份呢?
最好是不知道,这样还好。如果知道,那东方曜又是什么身份呢?他收留羑言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左新文和左国安商量着计划,两人一直探讨到天快亮,左新文回到房间的时候若梅还在熟睡,他转进被我将若梅抱在怀里,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若梅下意识的回抱住他,朝他怀里拱。
正午时分,若梅睁开眼睛左新文还在睡,说好今天离开的,可是左新文没有任何动作,连左国安也没有来找过左新文。
若梅看着左新文,他伸手将她揽过去,她睫毛眨了眨,突然吻了上去。
她知道,左新文早就醒了。
左新文讶异于若梅的热情,若梅突然离开他,额头抵着他,缓缓开口:“你不是要我给你生个孩子吗?”
左新文眼睛一亮,随后一沉,将若梅压在身下。
她攀附在他身上,今天格外的热情。
若梅说不出来的不舍和心酸,通通用这种方式传达给他,他会懂的是不是?
左新文离开的时候,若梅还闭着眼躺在床榻上,他离开没有说一句话。
听见外面的马蹄声,若梅眼角滑下泪水,她手放在肚子上,从成亲到现在时间虽短,但是他那么努力,一定会有结果的是不是?
羑言和遇祁到达玄邺国和俞朝国的交界处,这个地方真的是没人呆的下去了,兵荒马乱之后的残骸遍布各个角落。
俞朝国和玄邺国的士兵都不在这里,羑言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现在这里放眼望去跟本就找不到人影。
遇祁找了一个相对来说较好的地方和羑言歇脚,他们现在没有目标,去哪里都不是,还不如留在原地,等想好了再出去。
左新文记得羑言说的话,将若梅安顿好之后就去找她。
他在想,可能羑言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吧?她一直都很聪明,也很敏感。
当初他就没有想过要瞒着羑言,所以问的也直白,只是从来没有对羑言解释过。
左新文现在也需要知道俞朝和玄邺之间的战况究竟如何,这关系到他们之后的去留问题。
夜里,羑言躺在稻草间沉睡和,靠在墙壁边的遇祁睁开眼睛,他记得,曾经他跟羑言在同一屋檐下相处的时候,羑言就是让他睡在稻草上的。
遇祁嘴角勾勒一抹弧度,有点涩涩的酸楚,感叹命运轮回。
羑言睡的不安,中途翻了个身,遇祁立刻闭上眼睛。
他只能靠耳朵去听声音,感觉到羑言又一次睡过去了,遇祁才微微将眼睛睁开,他一直看着羑言,如果他不是他,如果他在君承修之前遇见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嗯……”
羑言突然皱起眉头,她的身体慢慢蜷缩在一起,手握拳,指甲刻进肉里,牙齿咬着下唇,额头冒出冷汗只觉得全身被冰冷感包围着。
她雪白的肌肤突然有青紫的痕迹,一道长长的痕迹从手指的位置开始蔓延至手臂以上,一开始只是一根,而后慢慢的越来越多。
遇祁感觉到了异样,上前将羑言拉起来,他看着羑言,“羑言!羑言,醒醒!”
“嗯……疼……”
只能听见她如蚊子嗡叫般声响的声音。
红唇渐渐变为紫色,脸上的皮肤也跟着变色。
遇祁迫于无奈给羑言用功,他感觉羑言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跟他的力量抗衡,逼迫着那股力量下降,倒是伤了遇祁自己。
两人同时吐了一口鲜血,羑言昏迷不醒,遇祁支撑着身子将羑言抱进怀里。
把着羑言的脉相,确定她无事之后遇祁一放松,整个人也晕了过去。
羑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上了,她隐约记得昨晚身上的痛感,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
嘴角一抹苦笑扬起,她开的很开。
羑言倾身掀开帘子,对着遇祁说:“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遇祁专心看着前方,羑言就坐在那儿不动,微风吹来,羑言的发丝随风摆动,有那么一丝凉爽。
时间过得好快,算算日子,从她到玄邺国到现在,好像快一年了吧?
这一年内发生的事情真多。
“遇祁,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把我火葬?然后将我的骨灰洒了吧,就找一个高高的山峰,站在最顶端,随风扬了它。”
羑言说的轻松,嘴角还带着笑,她凝视着远方,仿佛可以想到遇祁将她的骨灰散开的样子。
“你不会死的!”
遇祁说的很笃定,换来的却是羑言的笑声。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你自己?”
她不需要安慰,那这么看来,遇祁是说给自己听的。
什么她不会死这种话,只有遇祁偏执的信吧?
他明明知道……
马车停在了直接左新文带他们去过的屋子,她正纳闷遇祁怎么会知道,下了车,看见左新文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羑言看着遇祁和左新文,视线在他们之前来回徘徊着。
“没有多久,走吧。”
遇祁推着羑言走进去,左新文看着羑言,低下头,转身进了房子。
“若梅还好吗?”
羑言见到左新文的第一句话。
左新文抬头,点头,又低头。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告诉她,应不应该告诉她,可是见到羑言之后,那些犹豫也就没有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羑言看着他,“左新文,你有点怪?怎么了?”
羑言是担心若梅的,若梅是让她牵挂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没事。”
遇祁一直站羑言背后,左新文抬头就能看见他,他和他对视一眼,说道:“你们打算去哪儿?去找君承修吗?”
说着,左新文又将视线落在羑言身上。
羑言眨着眼睛,转头。
去找君承修吗?她找他做什么呢?好像没有理由可以去找他了。
羑言心思飘了出去,左新文盯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尽快确定吧,这里也不能就呆。”
他没有解释原因,因为,原因是,君承修的人时常会到这里转悠。
这些都是左国安告诉他的。
羑言离开后,君承修的人找到这里就断了踪迹,左新文和左国安也试图去找过羑言,可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就是找不到。
后来,是遇祁将羑言送到他们手中的,现在遇祁也一直跟在羑言身边。
至于君承修,因为战争一触即发,他必须上前线,但是,他总是定期派手下到这里来巡查,只不过每次都是空手而归,没有任何关于羑言的消息。
君承修也真是够执着的,不过谁叫这里是他最后的线索呢。
太阳落山,遇祁去了厨房,他们三个人中,遇祁是经常下厨的。左新文是不会,而羑言不是不会,是遇祁不让她下厨。
厨房内,遇祁正在准备食材,左新文溜进来,来到他身边。
“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一直跟着羑言?”
左新文很好奇遇祁的身份,他查过,但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到遇祁的信息。
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他隐藏的太好了。要么,就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遇祁这个人。
遇祁丝毫不怯场,也不心虚,继续手上的事情。
“说说吧,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羑言的。”
遇祁抬头看了他一眼,左新文不觉得自己的话太无厘头了吗?
他都不告诉羑言,为什么要告诉他?
左新文摸着鼻头反而心虚了,“你倒是说啊!”
“我说什么?”遇祁放下东西看着他,“不是帮忙的就出去。”
“我不,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左新文开始耍无赖,可事实证明,对遇祁来说根本就没有用。
“可以啊,作为交换,你也告诉我你的目的。”遇祁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下左新文。
左新文觉得自己中招了,感觉遇祁就是在这人等着他呢?
“哼,我不会告诉你的,就算要说,我也先告诉羑言!”
“告诉我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羑言出现在门口,倚在门框上好像看了他们很久,遇祁一点都不意外,又开始继续自己的动作。
左新文明白了,合着两人联合起来欺负他呢?
“左新文,你跟我出来,我有我话也要跟你说。”
羑言对着左新文招手,左新文回头对着遇祁示意拳头,然而并不能吓到遇祁。
左新文莫名的开始是害怕跟羑言单独相处,因为他很怕羑言会问他,只要他问,她就一定会回答的。
羑言走到院子里,找了个小凳子坐下,然后对着左新文说道:“你跟若梅怎么了?”
今天问起若梅的时候,左新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两个人出了什么问题。这才刚成亲,如果就出现矛盾那还得了?而且不能一吵架左新文就出来找她了吧,如果真是,若梅会怎么想?
“嗯?”
原来羑言是问着个?吓得左新文头冒冷汗。
“没,没事!”左新文底气足了,“我跟若梅没有事儿。”
“真的?”
“嗯。”
“那你白天那是什么意思?”
羑言不信他的话,还在问着他,左新文敛眉,直接坐在地上,他看向远方,“我跟若梅真的挺好的,就是刚分开,就有点想她了。”
不是他煽情,是真的,一分开就想了。
尤其是他走之前若梅缠着他,那热情过头了,免不了让左新文多想,若梅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是当他试探的时候,若梅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就好。”羑言听了左新文的话,放心了。
左新文点头,他也放松了。
可下一秒羑言的问话让他不知所措。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手臂上的图腾吗?为什么?”
单刀直入的问题让他有些接驾不来啊?
谁能告诉他,难道不是应该在刚才那个问话那里就打住吗?
羑言盯着左新文,他要是敢不说,她就扒他一层皮,最后一定让他连骨头都不剩!
“没什么。”
左新文不自在地转头,羑言突然伸手偷袭他,左新文下意识地后撤,羑言再次出手,他手擒住羑言的手腕,羑言翻转着手腕,连带着将左新文的手臂一块儿拉了过去,反倒是擒住了他。
“你说还是不说?”
羑言清幽的声音飘进左新文的耳朵,她在他的手腕上用力,左新文就嗷嗷叫,“轻点轻点!”
“说!”
“我说我说!”
左新文求饶,羑言甩开他的手拍了拍手掌,这样子怎么感觉还是在嫌他的手脏啊?
“当初你在寨子晕倒了,我爹给你针灸无意中看见了的图腾,事发突然他又没有细看,所以让我问清楚。”
“怎么了,这图腾你认识?”
“不是,这图腾有些像我爹认识的一个故人手上的,所以我才会问的。”
左新文没有看着羑言的眼睛,但是话还是很诚恳的,貌似也没有破绽。
羑言将信将疑。
左新文偷瞄羑言,他这样说应该不算说话吧?本就是他爹的故人啊!
“是这样的?”
羑言突然掀起自己的袖子,毫不做作,洁白的皮肤露在月色下,她转手,后面那个不是很明显的图案就出现在左新文的眼中。
左新文看过左国安画在纸上的图腾,所以现在看羑言手臂上的图腾很是惊讶,没想,这个比他爹画的生动多了。
方才羑言转过手臂,她手上蜷缩的凤凰像是随时要绽开一样。
“这就是涅槃重生吗?”左新文惊讶的呢喃道。
羑言因为他的话蹙眉:“嗯?”
“我爹说,这个图案的寓意就是涅槃重生。”
左新文想起左国安说的话。
历代临青国皇室后人的手上都会印下这个图腾,从他们出生开始就刻下了,图腾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在皮肤上绽开,图案也越加清晰。
左新文伸手触碰羑言的皮肤,在碰到的那一刻收回手,仿佛亵渎了她一般。
羑言闪着精光的眼睛微微眯起,她放下袖子看着左新文,左新文愣了好久,脑海里一直都是那个图案在盘旋着。
“所以呢?”
羑言悠然的声音飘在空中,左新文连转过头对上她打量的视线:“嗯?”
“哦,就是,那位故人的后人手上也有这个图案,所以我爹想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如果没有看错,您就是他故人的孩子。”
左新文不像是在说话。
“你爹的故人?”羑言逼近左新文,“你爹认识我爹?”
不可能吧?羑言为什么不知道?
她明明记得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从来都不认识什么人,更不要说是村庄外的人,怎么可能认识左国安呢?
“是的。”
左新文说的很诚恳,而且很笃定。
羑言眯起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左新文的话了。
“吃饭了。”
遇祁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尴尬,羑言看着的他,起身走过去。左新文跟在身后,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为什么羑言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是恢复记忆了吗?
算算时间,十几年前,羑言那个时候好像也有六七岁吧?不可能对当时的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啊。
遇祁摆放着碗筷,在羑言走进来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
“遇兄,你这么贤惠,你未来的娘子岂不是要享福了?”
左新文看着一桌的好菜不客气的坐下,端起碗就狼吞虎咽的,反观羑言,那就是相当斯文了。
遇祁的手艺确实不错,做的饭菜很好吃,左新文最喜欢!
羑言无奈的摇头,遇祁也不说话低头吃着饭菜,余光看了眼左新文,收回视线,握着筷子的手不禁又紧了些。
羑言瞪了左新文一眼他就老实了,这人就是欠收拾,若梅不在没有人跟他唠嗑,看来是嘴巴痒了。
饭后,羑言回房休息去了,昨晚身体不适今天入睡的很快。
左新文赶了一天的路,也很快就去睡了。
只剩下遇祁一个人在厨房收拾,铁流鸽在空中盘旋,突然叫了一声飞进厨房落在遇祁面前,他冷眼相对,取下纸条。
遇祁收拾好悄悄地进了羑言房间,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看上去没有异样。
第二天一早左新文就醒了,去厨房没有看见遇祁,他的房间也没有人影,想着可能在羑言那儿。
门一推,左新文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