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雪君自从把肉饼试探地夹给凌蓁之后，就一直很认真地观察她脸上的反应。
见到凌蓁微微一顿之后才夹起肉饼吃了，她的想法就跟楼妈差不多，觉得壮大是因为在别人家做客不好表现得特别挑食，再者就是这菜都被夹到自己碗里了，她要是不吃的话，就有点不给夹菜人面子了。
一想到凌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其实内心已经因为肉饼加了她最不喜欢的冬菇丁而在抓狂，想到凌蓁此时此刻不得不隐忍的心理历程，陶雪君就觉得心里痛快极了。
楼家这些所谓的书香门第不是爱装吗？
那她就让他们装个够。
说着她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香芹炒腰果送到凌蓁面前的小碗里：“你再试试这个。”
连楼宓本来不爱吃的香菇都吃了，凌蓁也不在乎多吃一样芹菜。
偏偏陶雪君心情太好，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了，接下来她再次得寸进尺地笑着夸凌蓁：“楼宓你的胃口真好！我都有些羡慕了，我也好想像你这样不挑食，什么都能够吃得香啊！”
“原来你的胃口不好吗？”凌蓁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盯着陶雪君的脸看了片刻，“难怪你一直只顾着说话，都不动筷子呢。不过我吃饭的时候习惯不怎么说话的，要是不能及时回答你，请见谅啊！”
陶雪君就用一种“你真爱说笑”的表情看着凌蓁。
她环视着桌面，心里正在盘算着再给凌蓁夹点什么楼宓不爱吃的膈应她一下，然而这一次她把东西夹到凌蓁面前的时候，却被凌蓁伸手挡住了小碗，没让她往下放。
凌蓁一脸严肃地看着陶雪君道：“我还是比较喜欢现代人的餐饮习惯，赞同不提倡相互夹菜，自己想吃什么就夹什么，这样比较卫生。
“而且你这样一直给我夹菜，我会不好意思的！如果按比较古旧的餐桌礼仪，通常只有辅助主人用餐的仆人，又或是服侍婆婆的儿媳，才会盯着一个人随时为对方分菜。如果你想遵循这种古仪的话，应该给刘伯母多些夹夹菜才对。”
这话其实说得有点不客气了，不过在场的长辈都知道楼宓的性格比较耿直，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在他们的心目中，这话如果是由别人说出来的话，那可能是在有意讽刺陶雪君过分殷勤，但是如果是由楼宓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单纯的好心在科普一些相关知识了。
陶雪君因为一直以来对楼宓都是抱着一种敌视的心态，所以凌蓁的话听在她的耳中，就是在暗讽她连下人都不如的意思了。
因为如果说她这是在按古仪孝顺长辈所以给刘母夹菜，服侍对方用餐的话，给楼宓这个平辈甚至按刘展这边的关系来论可以说是妹妹夹菜，她这年长的给年幼的平辈夹菜，可不正像是仆人在服侍主人？
陶雪君在凌蓁这里没能讨到好，就下意识地看向了刘瓒。
这不仅仅是向他求助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她怕刘瓒听了凌蓁的话之后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因为先前刘瓒已经警告过她，让她别太主动去接触楼宓，现在她不仅接触了，而且再一次讨不了好。刘瓒会不会觉得她很没用？
刘瓒本来因为随后要跟楼妈提转让古董风冠的事，心里正有些别扭，见到陶雪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他，心里下意识就站在了她那边。
他看着凌蓁，张口刚想说什么，随即却被刘母咳嗽了一声给打断了。
刘瓒转头看向刘母，就见后者眼风有些凌厉地看了他一眼，那是警告他开口别乱说话的意思。
刘瓒一愣神，刘母已经接过了话头道：“宓宓从小到大都是个不让大人操心的好孩子。”
“哪里哪里。”凌蓁非常谦虚地道，“其实我本来也很挑食的……不过大学之后不是到国外去了几年吗？可能我长了一个中国胃，吃不习惯国外的食物，几年下来就变成了能吃到中国菜就很高兴了，根本想不起来什么挑食不挑食。”
她这话除了是给楼爸楼妈关于她口味有变化的一个解释之外，还是想告诉陶雪君：你今天的这一番刻意准备，算是白费功夫了啊。我知道你是想用一些不爱吃的菜来膈应我，可是我根本就无所谓啊！你这么殷勤地不惜做仆人服侍我，那心思完全都白费了呀！
其实不用凌蓁去暗示什么，这时候陶雪君的心里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
自从大学之后，楼宓就很少待在国内，所以给她发按要求收集到的资料时，对方也告诉她，以上收集到的资料时间跨度都是楼宓的高中以前。
当时她觉得一个人的口味是会伴随终身的，谁知道这么娇气的人去了国外几年就变得不娇气了？！
陶雪君觉得心里憋闷得厉害，但是很快，让她更觉得憋闷的事情来了。
吃完饭之后大家一起到客厅那边喝茶消食。刚刚落座没多久，刘母就冲刘瓒和陶雪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可以开口了。
陶雪君一点都不想开这个口，但是没办法，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所以她有些无助地看向了刘瓒，一副怎么说都由他作主的神情。
刘瓒只好充当这个开口的角色，事实上其实他本来也准备自己开口的，因为担心陶雪君不会说话，要是再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就不好了。
刘瓒本来的想法是那顶古董凤冠先前楼妈也是很喜欢的，在听到他们愿意转让之后，就算手里没有足够的现金拿下，但也可能会犹豫一番之后才不得不放弃。
但是没想到他刚一提起，楼妈就连连摆手：“算了，这凤冠你们那么喜欢，还是你们留着吧！现在我对于宓宓开出来的那块紫罗兰更有兴趣，那翡翠品相还算不错，而且现在我更喜欢那种想要什么款式就设计成什么款的感觉。”
说话间，楼妈的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说实话，这个古董凤冠在我心里估量没有那么高的，只是宓宓见我实在想要，才想着把她自己的零花钱填补进去，所以才会拿了举价牌，想要把东西拍到的。
“事后我已经批评过她了，拥有一样爱好可以，对于喜欢的东西努力争取也没有错，但是要懂得分轻重和值不值得。”
楼妈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她觉得这顶古董凤冠根本不值一亿八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