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番相互吹捧,眉眼间尽皆露出喜色来,李远山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信心来,他觉得自己不是丝毫没有机会。
李远山再次敛眉,手捏剑诀而上,这一次李远山已然出尽全力,一招一式皆以臻至完美。心缘眼中闪过一道欣喜之色,灰袍微微鼓动,全身上下真气涌动,已被李远山激起了战意。
少林寺内众多僧人都已经停住了手头的动作,少林寺虽然宏伟壮丽,但是占地面积却不是很广,李远山和心缘的比斗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不是心缘师弟吗?他怎么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心缘师弟几年前便负责清扫后院,莫不是有什么大境遇?”
“心缘师弟年不足双十,竟然已达如此地步,实在令我等汗颜!”
“且说这李施主,剑法也是灵动异常,啧啧...着实精妙!”
不多时,李远山和心缘所在院墙之外便已围了十数名僧人,探头探脑,交头接耳,低语议论纷纷。
二人却丝毫不受其影响,比斗依然激烈如初。
心缘的内力实在太过深厚,李远山无法想象得是何等的武学天赋才能在如此年纪将内力精纯到如此地步,他想不通,也不愿多想,他已经拼尽了全力,真气所剩无几,可是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本来想以追云赶月身法拖垮眼前的心缘,但是打斗这么久了,自己已经发汗喘气,眼前的心缘却似没事人似的,内息依然平稳沉凝,看来自己一开始的打算并不能如愿。
李远山心中急切思索着应对之策,剑法开始凌乱起来,心缘见他剑招不成章法,心知他心神已乱,忍不住出言喝道:“凝神!”
李远山被他一喝,心中一震,脑海中急速飞掠的无数策略想法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一霎间,竟然一片空白。
心缘一指点在李远山的剑刃之上,叮地一声,李远山似承受不住指力冲击一般,剑身带着他的身体旋了半圈,而后长剑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掠上来,直刺心缘胸腹之间。
“好一招顺水推舟!”心缘一声暴喝,眼角一跳,双手合十,竟要将李远山的长剑制于胸前。
李远山眼中没有半分神采,待心缘双掌将要合拢之际,整个身体竟然如鬼魅一般往后平移了两分,只听得“嘭”地一声轰响,心缘双掌合十于胸前,却没能碰到李远山的剑刃半分。
李远山的身影没有丝毫的停滞,转瞬间又已经欺身而至,趁着心缘愣神无法变招之际,数剑连斩而出,分点心缘双臂和右肩五大要穴。
李远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剑招狠辣异常,已不再是方才那般保有分寸,心缘已经不再镇定如初,眼神中显出一丝惊惶,狠狠一踏脚,飞身连续数个空翻,堪堪躲过了李远山疾风般乱斩过来的数剑。
待到心缘站定,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李远山的长剑又已经递到了自己眼前,李远山出手尽是杀招,心缘心中蓦地腾起一股火气,左手一探,将李远山的长剑狠狠抓在手中,右掌猛地一张轰出,直取李远山胸口。
“住手!”
一声饱含威势的呼喝如少林铜钟一般在二人耳边震响,心缘身影一顿,放开了李远山的长剑,垂首束手站立一旁,李远山也被那雷鸣般的暴喝震醒了过来,急忙将长剑收回鞘中,看了垂首站立一旁的心缘,道了声得罪,径自走到来人身前。
“方丈大师,在下鲁莽了。”李远山恭敬行礼道。
无智宣了句佛号,转身看着心缘,半晌开口道:“心缘,你为何与李施主动起手来?”
心缘低眉不敢言语,李远山见状急忙上前解释,表示自己情急下出手不分轻重,倒是不关心缘的事。
无智沉默了半晌,微微摇了摇头道:“既是比试,心缘你可知败在何处?”
“弟子与李施主的比斗仅是切磋,弟子不该生出好胜之心,更不该......生出杀人之念。”心缘嗫诺着回应着,仿佛犯了大错的孩童恐惧父母责罚一般。
“你得无空师兄的传承,自然比之江湖同辈胜上一筹,即便如此,李施主也能激得你佛心不稳,这一战,你确实败了。”无智看着心缘,眼中生出怜惜之色,他知道这一次之后,心缘的佛心不知要何时才能修得回来。
“少林弟子当守诺言,心缘,你将经书交予李施主罢。”
“是,师父!”
当李远山接过心缘递到手中的经书之后,还是觉着仿佛做梦一般,易筋经竟然如此轻易便拿在自己手中,不过也想不了太多,拿到了经书,连连告罪之后,便急急忙忙赶回了客房。
秦思雪已经好转过来,至少认出了李远山。
“今日,没有伤到你吧?”秦思雪脸色有些苍白,从云渺口中得知自己午间发了疯,心中后怕不已。
李远山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喜悦,她似乎在关心自己!
“我没事,我是谁呀,我武功可厉害了,放心吧,你没伤到我。”
“......”秦思雪本来极受不了李远山这种插科打诨的语气,但此刻听来,倒也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
“听说你去求取易筋经了,易筋经是少林重宝,肯定会百般刁难,你不用......如此耗神。”秦思雪苍白的脸色中透出一抹些微红晕,还是将“为我”二字吞了回去。
“不不不,不耗神,易筋经我已经借到了。”李远山献宝似的将经书递到秦思雪身前,然而一探手又收了回去。
“你现在心神受损,还不能看这经书,先静养几天再说。”李远山将经书贴身收好,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秦思雪看着李远山带上房门离去,慢慢将被子拉上去蒙住了自己脑袋,却是久久不能入眠。
少室山的夜景也与别处的山川大不相同,因为有着少林寺的存在,山脚下也聚着不大不小的几个村镇,更有些聪颖之人在山下开设了客栈茶楼,生意也是极好。
山上钟鼓之声经久不息,山下也是一副安乐的景象,李远山疾步下山,但却没那个闲心去观赏这一番美妙的夜景。
“云大哥,你不是跟着诸葛掌门一起前往离山了吗?怎么会突然来找我?”李远山很是惊疑,以往只有他主动找云中雁,云中雁从来没有主动找他,猜想是出了大事。
云中雁脸色突然变得极不自然。佯怒道:“我何时跟她去往离山了?”
李远山一愣,随即大笑道:“云大哥,你可别逗了,我亲眼看到你悄悄坠在诸葛掌门身后离去的。”
“....好吧,我承认,我被她发现了,然后被她赶走了。”
李远山见他一脸懊丧,砸吧了嘴,说道:“那云大哥又为何要来找我?莫不是要让在下给你开导开导?”
“李老弟,我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先告诉你。”云中雁脸上收起了往日一贯的的轻松模样,显得忧心忡忡。
“什么事?”李远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近来江湖中,只有两件事情让我感兴趣,一件便是你师父到底是何人物,这件事情我查了这么久,虽有些许线索,但总不得更进一步。另一件便是你之前所说的天魔教少主一事。”
“你找到他了?”
“不是!我得知天魔教在数年前便已经在北漠销声匿迹,仿佛已经覆灭了一般。”
“什么?”
这个消息确实很让李远山讶异,乌稚大张旗鼓在中原武林生事,还透露出天魔教在中原有内应一事,可是天魔教怎么会早在数年前便已经销声匿迹?
“天魔教不可能已经覆灭,我见过乌稚,那个少年行为莽撞凶暴,但是心智尚不成熟,他应该没有说谎。”李远山感觉心中一片混乱。
“此事,你可有告知盟主?”李远山想了想,这件事情恐怕是个阴谋,但是他却不想让秦晴插手去管。
“没有,我担心盟主身边......”云中雁止住了话头,意思很明白。
没错!秦晴是明面上的武林盟主,身边鱼龙混杂,要将这消息传递给她怕是不容易,而且不安全。
“这样吧,麻烦云大哥跑一趟,将这消息传递给李绩大人。”
“定国公?恐怕不妥,定国公本来对江湖中人素有偏见,而且他早已前往边境,对江湖中事恐怕有心无力,徒增烦恼罢了。”云中雁很是惊讶,李远山为何会想到李绩。
“不,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绝不是简单的江湖中事,云大哥,你只需将消息传给李绩大人,其他的,我相信他自有判断。”
李远山眉头紧皱,他绝不是胡乱开口,要知道少室山离北部边境相隔甚远,即使以云中雁的脚程,也必然十分劳累,但是他心中很是坚定,天魔教所做这一切,图谋绝不简单,甚至......他不敢想象。
至于为何会选择李绩,虽然世间传言李绩与江湖中人不和,但他李远山看得出来,李绩其实对江湖中人并没有太大成见,在李绩心中,江湖人士也是大唐子民。
李远山最怕的,便是这事与国家大事有所关联,以秦晴的性子,定会想方设法去管,他不愿看到她与朝廷扯上关系。
“李老弟,我没有看错你,这种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找你准没错,江湖上不少人暗地里说你蠢兮兮的,老哥我知道,你精着呢!”云中雁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番话,倒是让李远山大感意外。
“云大哥,此去边境,路途遥远,奔波劳累不在话下,我倒是很佩服云大哥这种不凡气魄。”
“哈哈哈!我当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和你有一样的感觉,觉得是个阴谋,倒是没想到可能会与国之大事有关,既然老弟有这么一层担忧,我便去送这个消息。我本就是个江湖信使,奔波是好事,奔波才证明我还活着!”
李远山看着飘然远遁的身影,心中不禁升起无限敬佩,他在这个消瘦的江湖孤雁身上,看到了自己心中的江湖侠者之风。
江湖中人不问朝堂之事,已是数十年来默默生成的规矩,可是此事事出江湖,又可能牵连朝堂,难道还能置身事外?
“北漠,天魔教,西域七绝掌,边境不安,祸乱中原。”
李远山缓缓踱步回少林,嘴里兀自嘀咕着什么,然后恨恨一跺脚,加快了步伐。
这种事就该交给秦晴那小妮子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