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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柔被刀祁拖着的那只手挣脱不得,双膝一曲,虚软跪落于地。
面对死去地谭若梅,怀着满腔的仇恨,她咬紧牙关,仰起头问刀祁:“你们带我来这,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刀祁对这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又强硬的美人充满了兴趣,他原先便是亲手捉顾柔回来的人,若非王爷扣留顾柔,他早就将此女据为己有了。此刻盯着她,眼神幽幽地道:“你若交不出王爷想要的东西,下场便同她一样。”
顾柔垂眸,一边摇头,面上冷笑不语。刀祁皱了皱眉,示意看守将谭若梅的尸首放下来。
尸体被运出去,外头也刚巧来了人,进来的是刀祁的裨将。
裨将向他禀报:“杨皓已至,正于外面等候。”
听见这个名字,刀祁神情一变,显出几分不服和厌烦之色。
杨家和刀家的对立,在云南也早有渊源,这两家人均是云南的望族。
刀家世代盛产武将,刀祁的父亲刀罗双便是当今云南的军尉,连城在时,立下颇多战功,如今连秋上自立后,加封他为国尉。而杨家则谋士辈出,国相杨素正是杨家的嫡长孙,而在他之前,杨老太公也曾担任过连城的国相。
这杨家和刀家一文一武皆是宁王的左右臂助,然而刀罗双和杨素这二位得意之臣却始终不能达成将相和,双方各据党派,相互明争暗斗,竞争权势和财富。加上老臣刀罗双心高气傲,自恃战功累累,向来不满杨素这乳臭未干的青年居于国相之位同他平起平坐,常在朝堂和四下的碰面中,露出轻视打压之意,于是双方更加水火难容。
这半年来,因为云南和朝廷的战争对抗,外面情势紧逼,所以杨素和刀罗双才搁下了斗争的工夫,但骨子里头对于对方家族的仇视,却是无法改变。于是,此刻刀罗双的儿子刀祁,听到杨家人的名字,立即唇角一撇,轻视之情溢于言表。
裨将问:“是否要将他带进来。”
刀祁本想说“这是王爷交待给我的事,何须他来插手”,然而很快又想到,杨皓身无挂职,能够只身进入这里,只怕也是出自王爷的意见。于是,他无可奈何,却又不肯服输地哼道:“带进来。”
穿着一件不束腰长袍的年轻人被请进来了。他个子不高,两撇八字眉毛,瘦骨嶙峋的脸反衬得他一对眉眼甚是明亮,面容上能看出几分同杨素的相似之处。只是脸上挂着谦逊恭敬的笑容,比趾高气扬的国相杨素温和许多。
刀祁冷哼一声,还没来及问话,杨皓便朝他谦谦一礼,道:“小刀将军,别来无恙。”
顾柔情绪尚未从谭若梅的死中恢复过来,她原本垂头而坐,忽然听见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不由得茫然抬头,缓缓回过身去看他。
视线从下往上移动,顾柔瞧见了,在她身后,一双皂靴配着长上等丝织长袍,青年的发髻梳得很整齐,头发油光滑亮,扎着士人常用的巾幘,笑笑地正瞅着她。
他温文尔雅,一如初见的情形。
顾柔呆了片刻,诧异脱口:“田秀才?”
她先是狂喜,然而立即转悲:“你也被捉了?”她停下来,看见田秀才那微笑淡然的眼神,哪里还有那爱好插科打诨不着调的影子,不由得一震。
刀祁在一旁回答田秀才的话:“杨皓,本将乃王爷亲封的骑都尉,你无官无职,应当称呼我为刀将军,同我行礼才是!难道你们杨家号称书香门第,连称呼人的规矩都没教过你么?”
“是是是。小刀将军。”杨皓微笑着,故意煞有介事地朝他夸张一揖,刀祁没那个闲情去领悟这份故作幽默,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顾柔彻底震惊:“秀才,他叫你什么?他为什么叫你杨……杨什么?”
杨皓微微一笑:“小柔,别来无恙。”他换上了贵族的霜青衣袍,举手投足意气风发,潇洒自如,俨如脱胎换骨。
顾柔看了看刀祁,又看了看田秀才这身打扮,脸色陡沉:“秀才,你投降背叛了?”
田秀才笑容可掬:“背叛?决不可能。”他微微侧身,朝着虚空里王殿的方向高掬一礼,朗声说道:“我杨家世代忠于连家,发誓为王爷效忠,又怎么可能背叛呢?”
他说罢,回过身,面对惊诧无比的顾柔,终于笑着解释:“在下本名杨皓,乃是建伶王家次子,当今国相杨素正是家兄。”
顾柔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皓从容自在地掸了掸衣袖,掀开袍服一角,单膝半蹲下来,对顾柔道:
“顾柔,我这次特地提前赶来,是为了替王爷来劝你归降。否则我还会在白鸟营继续潜伏一段时日。”
顾柔嘴唇动了动,不知是因为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可笑,还是因为极度的悲哀:
“所以,你化名加入白鸟营,和我们大家一起训练上阵,都是为了替连秋上当细作?”
“不错。我潜伏中原数年,正是为了替云南筹谋寻找机会,”杨皓说到此处,垂眸微微一笑,似乎还带着田秀才式的腼腆,“原本我体质薄弱,无论我怎样锤炼体魄,然而三年下来一直无法通过招兵考核,于是我便转换途径,去考太学。”
杨氏兄弟自幼在家接受族学教导,其兄杨素文韬武略,而弟弟杨皓则有个过目不忘的专长,专攻术数和经传。他乔装改扮变换身份进入洛阳后,怀着满腹经纶,去参加太学考试,准备混入书吏队伍,但刚巧白鸟营军侯周汤来到太学,想要跟博士手下挑两个文书官,杨皓博闻强记和过目不忘的本领给周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便被他举荐进入白鸟营。
杨皓就这样机缘巧合地,进入了朝廷军最为机密和前线的情报机构,成为一名白鸟营斥候。
他也渐渐在军营中适应,装憨扮傻玩世不恭颇有一套,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谁都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弱质彬彬的书生,却藏着这般惊天的身份秘密。
顾柔越听,心越是冷得透彻:“原来你同咱们大家交朋友,一起受训,一起过爬山过河,一起去出任务……都是假的。”
“是。”杨皓蛰伏甚深,小小演技,于他而言不在话下。
顾柔眼中,突然迸射出愤怒的光芒:“若梅是被你出卖的,对不对?你利用了她!”
“不错。当时我已经知晓你是顾之言的女儿,便设计使你落入王爷手中。但此事事后却为谭若梅觉察,只是她太愚蠢,还企图劝我自首投诚……”杨皓微微一笑,继续道,“我自然是假意应允,半路上将她制服,交给了王爷哨探。”
泪光在顾柔眼中微微闪动,但很快地,又被屏了回去。她不想在这种无情无义的人面前浪费眼泪。
“咱们军队的老虎车图纸,也是你泄漏给连秋上的。”
“不仅限于这些,还有新改良的大床弩。不得不说,你有个很厉害的情人,他很会改良武器;不过可惜,他高高在上,看不到我在白鸟营窃取这些果实,”杨皓眨了眨眼睛,言语中,夹杂着对国师的几分钦佩,又带着几分瞒天过海的狡黠和自得,“还有梭子车、牌子车、火油车、塞门刀车……图纸我全部拿到了,这些会对建伶城中的我军防守有很多用处,虽然许多来不及临时制造,但至少,知己知彼,掌握了朝廷军的攻城弱点。”
顾柔忍不住大骂:“你真是一个狗东西,不,猪狗不如!”
她按捺不住,几乎要从地上朝杨皓扑过去,刀祁出手如电,一把按住顾柔后边,将她右手压到身后。顾柔动弹不得。
杨皓冲着刀祁微微一笑,以示感谢。又对顾柔道:“倘若这般形容我,能够让你稍稍解气,并且冷静下来考虑事情的话,那么或猪或狗,我就不妨做一回罢。不过顾柔,你还是应当想清楚,慕容情的军队早晚要葬身于此,你早一点投降归顺我王,岂不是少吃一些苦头?休要学做那谭若梅。”
他不提倒罢,一提谭若梅,顾柔恨不得将他这等负心绝情的虚伪之辈撕成碎片,她原想骂他,但看见杨皓脸上那淡定的微笑,便知晓这个人心态何其沉稳,仅仅是辱骂他毫不在意。于是,她休了这个念头,克制了一番,沉默不语。
杨皓见她在思考,追问:“铁衣的配方是否真的在你手中?”
顾柔抬起头,答非所问:“你说朝廷军必败,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不是因为如今大军围城,你们撑不了多久,所以来同我求铁衣配方么?若是你胜券在握,何必放着细作的身份不要,来做这个说客求我!”
杨皓的微笑中显出一丝苦恼,他显然不介意和顾柔分享他此刻的心路历程,他认为,把现实和真相说得越露骨直接,就越能够瓦解顾柔的意志:
“离开白鸟营,一是因为那个冷山,他开始怀疑我;二是因为……我听说王爷竟将你认作亲妹,我担忧王爷中了慕容情的计策,故而星夜赶回。”
作者有话要说:田瓜皮登场,掏出星月棒:变身吧……杨皓!(幕布降下,过场音乐)
(幕布起,杨皓换装完成)
杨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
连秋上:那本王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杨皓:我们是穿越在云南的火箭队
连秋上: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
杨皓: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连秋上:我们是穿梭在银河中的火箭队
杨皓: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
连秋上、杨皓:就是这样!
刀祁:喵……喵……
顾柔掏出铁衣:代表月亮消灭你!
(等会还有一更,不见不散哦,挥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