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 祭(1 / 1)

夜月乌啼惊风起,犬啸虐食惑人己。

细弱文身操金戟,双勾蚩尤难垂惜。

珠翠还道为美玉,无情之处消柔意。

一句言罢转身来,青丝婀娜是扶玑。

---珠玑

景思王府,正门紧闭。

垂悬的灯笼,在惊风中暗淡无光,左右摇摆。

十几个军士持枪按刀的站在大门外,王府依旧如常。

一阵马蹄声响起,几匹快马在夜幕中疾驰到跟前。

几个身穿衣甲的军士,簇拥着一位面遮轻纱,身穿六品文官服饰的人骑在马上。

一道冰冷的眼神从马上射出,扫过门前站立的军士,缓缓而定。

这眼神如寒刃一般,让门前的这些军士顿时感到后脊梁寒意阵阵,心中不由的泛起一股怯意。

“来者何人?夤夜来此有何事?”一个校尉模样的人,壮着胆子大声问道,但声音中仍带着颤颤的余音。

马上那个瘦弱的文官没有吭声,带着寒光如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几个军士。

看着这些人的神态和无语,猛然间,这些军士感到一股凌冽的杀机弥散在他们周边,这些军士都不由自主地将手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带着惊愕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这些人。

他,缓缓地下了马,手中拿着一个长约六尺的物件,步伐无声的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夜春风,拂动了他的官服下襟,荡起了摇摆。

他,瘦弱的胳膊猛地一抖,那物件上的皮套顿时掉落。

一道金光闪过,黑夜中,昏暗里,一对闪着金光带着寒厉杀意的弯勾双戟乍现。

看着这弯勾双戟,这些军士顿时被吓得纷纷抽出了刀,但是一切都晚了,数枝带着划破空气发出啸叫声的箭簇从黑幕中飞来。

乱箭中,他静静的站立着,双手分持着那弯勾双戟。

门前这些军士连惨叫声都没来的及发出,就个个捂着插着箭簇的喉咙,在一阵飞溅的血柱中噗通噗通的倒了下去。

黑夜中,一群拿着弓弩和刀枪的军士,从黑暗处蜂拥般地围到了大门前。

大门缓缓地被打开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在昏暗的院内灯烛照耀下,整个院里到处都是鲜血,男女老少的尸体以形状各异的姿势静卧在地上。

他,冷着眉,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进了院子里,身后大批的军士握枪持刀尾随着跟了进来。

厉熊带着狰狞的面目,手一挥,大批军士呼啦啦地分散开来,在昏暗的灯烛下,弓着腰,持枪握刀的,静静地向王府更深的后院逼去。

噗嗤、噗嗤、随着不断刀枪刺入身体发出的声音,鲜血飞溅,一个个在院里巡逻警戒看守的叛军,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像鬼影逼进的大批军士脚下。

“杀了我吧!”一个浑身被鞭子抽的血肉模糊男子,双手被束吊在正屋的梁上,低垂的双脚尖点着地,披头散发地耷拉着头,无力的说道。

这个被吊着男子,他正是大齐景思王高攸,一个德才聪慧的皇室贵胄,大齐武成帝第五子。

“别急,别急,我们的景思王,想不到你个养尊处优的贵胄,挺抗打,这么抽你,你都不说金库令牌在哪?怎么,你准备带到棺材里嘛?景思王,只要你说出金库令牌,我不仅不杀你,还让你当我们陇西玄冥的头领,以你才情完全可以带着我们大家称霸一方,难道你不想当雄霸一方的帝王嘛?这有名无实的王有什么鸟用,你看看,你们高氏一族,那个不是手足相残,你还看不透嘛?”。田子礼狰狞着说道。

“呵呵呵…;,咳咳,”被吊着的男子刚轻蔑地笑了几声,就发出了一阵低闷剧烈的咳嗽声,一股鲜血随即顺着嘴边流了出来。

粗喘了几口气后,他有气无力的说道“高氏一族血肉相残,我心痛如割!但自有天道论罚,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目无王法,丧尽天良的贼匪,假传皇旨,冒充羽军,论罪灭九族,我高齐子孙再不济,岂能与你为伍?”

“妈的,你真是想死呀!赶紧说,告诉我朝廷拨付的窑金再哪里?再不说,我就杀了你!”莴敳站在一旁,抽出配刀,狠狠地用刀背拍了几下高攸的后背,狠狠地骂道。

“啊!”高攸带着疼痛低低地呻吟道。

“敌袭!啊!”一声凄厉的惨呼声突然在屋外响起。

田子礼和莴敳被这惨呼声惊得,目光转向了屋外。

又是几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接着就是杂乱的刀枪磕碰声音,随即带着杀意的嘶喊声骤然在四周哄起。

“杀呀!杀呀!诛杀叛军田子礼!”一声声的厉叫夹杂在哄乱中。

“不好,官军来了!”田子礼惊的大呼一声,手中鞭子失措的掉在了地上。

田子礼和莴敳此时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的计划如此周密,根本让人无法看透的障眼法,怎么走漏消息的?这官军从何而来?怎么进来得?一点声息都没有!慌乱之中,两人也来不及细想,带着屋里的人正准备冲出房屋时,莴敳却停住了脚步。

莴敳眼珠子看着吊在房梁上的景思王,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喊道“等等!田将军,赶紧把这景思王带上,咱们劫持着他,拿他当挡箭牌,官军就不敢擅自攻击咱们!咱们就趁机可以冲出去!”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你脑子好使!赶紧带上他。”田子礼狰狞的叫道。

一群军士七手八脚的把高攸放了下来,用绳子捆好了他,田子礼拿刀架着高攸,带着一帮军士打开了门,冲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厮杀的军士,刀枪相交,寒光闪烁。

噗嗤噗嗤,几把长枪同时刺进了一个叛军军士的身体,这个军士带着惨叫倒在了冲出来的这群人面前。

又是长枪齐刺,一个又一个亡命厮杀的叛军,带着被洞穿的身体,惨叫着倒了下去。

这一幕幕,让原本凶悍残忍的田子礼等人都心惊肉跳。

一群人簇押着高攸,在砍倒几个军士后,仓皇地向王府的后门退去,他们带着杂乱慌张的脚步刚转过偏殿来到一处院落前面,就见一群黑压压地军士排立在哪里,一排排的弓弩手,或站、或立,有的举着弩机,有的拉着弓,无数的三棱箭头对着他们。

而他们面前二个人单独站立,一个魁梧高壮,身穿甲胄,手斜持着一把剑,满脸狰狞的神色。

而另一个身材细高且瘦弱,穿着文官服饰,戴着面纱的人,双手交叉于后,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目带着寒光看着他们,他的身下两道金光在其背后忽隐忽现。

杀机浓烈,阴风厉厉。

一群人见此情景,慌忙向来路退去,可是来路已经被无数闪着寒光的枪阵挡住了,那缓缓滴血的枪尖,瘆人心胆。

“退!退!退!退!”一阵暴喝声在持枪的军士中响起,闪着杀机的枪尖缓缓地在暴喝声中齐步缓缓地向他们压来。

“不要过来,你们再过来,我们就杀了景思王!”田子礼恐慌着大声喊道后,手里的钢刀又在高攸的脖子上用了用劲。

“停!”一个粗壮的声音喝止道,厉熊举起了披着盔甲的右臂,缓缓行进的枪尖军阵停了下来。

“田子礼,你个犯上作乱的逆贼,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负隅顽抗,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嘛?整个彭城现在是铜墙铁壁,已被中军团团围了,别说你,就是条狗今夜都别囫囵个出去,我劝你,赶紧放了景思王,免你乱刀碎尸,赏你个全尸!”厉熊大声说道。

“厉熊,少恐吓我,老子不是吓大得,现在景思王在我手里,我劝你让开一条路,如果景思王有个好歹,你们恐怕都得人头落地,你想好了,看你是要老子的命,还是要留自己的命。”田子礼厉声回复道。

这一招,确实抓住了厉熊的软肋,厉熊被田子礼的威胁给噎的半天没有答话,不知该怎么办?

对峙的现场立时陷入到无声的沉默中,枪尖和箭头缓缓地被放低了。

“呵呵呵!奸佞之徒,你觉得厉熊怕你,我能怕你嘛?”一个冷冰冰的笑语声在沉寂中响起。

田子礼听到这个声音,带着惊恐的眼神看向那个文官模样的人,此时,这个身穿文官的年轻人,负着双手缓缓地走了到对峙的中心默然再次站立。

“尔等听好,奉京畿大都督令,田子礼不服将令,杀人越货,叛乱犯上,罪当该诛,本督念胁从者乃父母生养,含辛苦育成人不易,虑其生养父母膝下无子送终,故特网开一面,胁从叛乱者一律开免,充军苦役赎罪待罚。”年轻人带着清脆无比的声音沉声说道。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叛军中顿时悉悉索索地响起了私语声,对持着刀枪渐渐地低落。

“官人,你说的话可当真算数?”叛军中有人问道。

“弟兄们,不能听他的,这是蒙蔽我们,一旦缴械,必死无疑,我们犯的是死罪,无生还之理!莫被他哄骗!我们有此人在手,不会有事,官军不敢轻举妄动,军录名册已烧毁了,任何人不会知道我们的家籍,我们家人不会受任何牵连,杀出去,还有活路,缴械只有一死!”莴敳高声喊道。

叛军中在莴敳的叫喊声中,顿时决死的气焰又再次燃烧起来。

他,没有吭声,也没有移动一步,只是负着手静静地看着他们。

月光暗淡,入云无踪。

他,缓慢地将手从身后移出,两道金灿灿的寒光顿时乍现。

片刻后,叛军中有人带着哭音慌乱的失声喊道,“金戟双勾刃”。

田子礼、莴敳的脸色顿时变得死灰暗淡,毫无生机,这是他们今生第一次见这个东西,早有耳闻只是从未见过,这东西叛军中有人知道,这是秦宗豹韬郎执行铁律和惩处叛乱者的刑具,此刃一出,就是代表夷平九族的凭证。

他,眼中的冷光已变成了杀机,惨白的脸色异常阴鹫。

“大齐外府军自是无法查到尔等被毁的军录籍册你们的宗族始出,但尔等应该明白,它们可是知道你们的始出。”他轻摆了一下双手中的勾戟刃。

又接着道,“我再说一遍,弃械者,本都网开一面,饶你全族,你们是愿意全族跟你们一起被屠,还是受颈还命一人,你们考虑好!”他带着像是来自冥府的阴冷之息,幽幽地说着,看着眼前的众人。

叮铃当啷地一片放下刀枪的声音响起,很多叛军都低着脑袋走了出来,跪在一排排的枪尖军阵前。一队队跨刀的军士从军阵后面跑了出来,两人一组,将跪地的叛军都捆押了起来。

很快,原本簇拥着田子礼、莴敳的叛军已没有几个人了,他们周遭一圈的地上扔着许多兵器。

“看来你俩真的不是人!”他,继续冷冷地说道。

颤抖着双手,强自镇定的神情让田子礼、莴敳身上的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看着眼前大局已定的局面,田子礼冲着他,歇斯底里的大喊道,“老子跟你拼了!”喊完后,田子礼刚想拉拽手中的刀,欲杀了景思王。

就看见眼前这个文官模样的他消失了,随即,田子礼发出一阵让人听着就瘆人的惨叫声。

他持刀的手已经飞了出去,落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刀。众人再看田子礼,他的上身已经与下肢自腰间分离,下半身还是站立着的,但上半身已经落到了地上,喷涌的鲜血从下腹处的切口处冲起半丈高。

田子礼哀嚎着,惨叫着,剩下的一支胳膊,拼命的在地上划拉着,挥舞着,无比痛苦的挣扎。

全部在场的军士和叛军,带着无比恐惧的神情看着眼前这血淋漓的一幕。他们惊愕于此生从没看见如此快的身影,如此诡异的武功,更惊悚于这如同地府酷刑的杀人之法。

甚至有的军士不敢再看,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蹲了下去,他们害怕再继续听到这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腰斩之刑,残酷之极,一个正常的人看着这血淋漓的惨景,听着那欲罢不能,生死不能的苦苦哀嚎声,也会心神不宁,梦魇难安!

剩下的叛军几乎都是带着浑身冷汗,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景思王高攸早都被这惨呼声给惊吓晕过去了,无知无觉得躺在地上。

那个文官模样瘦弱的他,左手低垂着那滴着鲜血的金色勾戟,右手另一把闪着金光带着浓烈血腥的勾戟,斜着搭在莴敳的脖子上。

一地的鲜血,一团破碎的内脏在田子礼上半身的挣爬下,在青石板的地上拖出了一道殷殷血带。

令人作呕的血腥臭味,飘散在空中,他,依旧站立,蒙着面纱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寒光闪烁的清秀双目,没有眨一下,不为所动地听着那由高到低的哀嚎声,直至最后没有了声息。

又是金光乍起,一道血柱从割断的脖颈处直射而出,莴敳的头颅被血柱带起了半丈高,又掉落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一边。

飞溅的鲜血喷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脸庞,面纱已被鲜血浸湿。他还是一动未动,静静地站立在鲜血中。

“忤逆叛宗,欺杀良善者,处金戟双勾腰斩之刑;出卖同袍,附逆背宗者,杀!这就是秦律的血祭!祭祖祭律,血证尔等!”他阴冷的幽幽说道。

在场的众军士,包括久经沙场的厉熊听到他的话,每人都从心里、骨头缝里由内至外散发出一阵寒意,这股寒意让他们都不禁的打了一个哆嗦,这个哆嗦不仅是他们惧怕这秦律严法,这惨无人道的杀人手法,更是由衷的害怕他的声音,因为,他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已不是男子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子娇柔清脆,但又阴冷无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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