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一怔,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阿姐这样疾言厉色了。当初母后在楚王项羽营中为质,他们姐弟跟着父皇,可那时候父皇有戚夫人,有戚夫人亲生子如意,他们姐弟几乎被放养。且戚夫人敌视他们,是阿姐用瘦弱的身子日夜不停的看着他,保护他。就像当初父皇踢他们下车,只有阿姐死命的拉着他,不肯松开他一样。
在楚汉之争还没有结束时,父皇日日准备逃亡。他还好,父皇总算对他还算重视,请了一个儒学之人来教导他。可阿姐却只能和老嬷嬷学绣花,做家务。等母后从楚营回来,看着她的手,母后大哭了一场,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母后如此的真情流露了。
大汉初立,阿姐被封为公主,可是命运并没有善待她,父皇讨伐韩王信和匈奴,却兵困白登山。为了应对匈奴扰境,大臣直接点名要阿姐和亲。要不是最后母后据理力争,也许阿姐就要去匈奴草原了,到时候对着野蛮的匈奴人,他的阿姐还能活得下去吗?
嫁给赵王张敖之后,生了阿嫣,日子总算好了些。阿姐也渐渐像一个公主了。可母后竟然让阿嫣嫁给他!自小老师教导他伦常,他没有办法像别人那样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甥舅变成夫妻。
可他更没有办法抗拒母后,面对阿姐的痛哭,他无能为力。阿嫣嫁进宫里,他也只能把她当亲人。
想到这里,他一阵愧疚,阿姐这是真的生气了。
他垂下头拱手道:“阿姐,对不起。”
鲁元见他郑重,叹了一口气,哽咽道:“盈儿,阿姐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是嫣儿是我的女儿,我的命根子,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可这一切都在盈儿你的身上啊。盈儿,阿姐求你,像宠爱其他的女人那样,把嫣儿看成你的女人吧,她不是你的外甥女,不会再喊你舅舅。你是他是夫君啊!”女人不易,连母后那么强势的女人都被先帝错待,何况嫣儿根本就是一个小女人,只求夫君疼爱,不求专权弄权。
刘盈嘴嗫嚅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阿姐的眼神那么的悲伤,让他不忍心说出让她伤心的话。可是他怎么办?真的把外甥女当妻子吗?他不由得惶然起来。
鲁元就刘盈不接话,一狠心抛出最后一击重锤:“盈儿,实话很你说,阿姐,阿姐只怕活不了多久了。”她还想多活写几年,至少让她见到儿女们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老天不开眼,她只能认命。
刘盈大惊道:“阿姐,这是从何说起?来人,传侍医过来。”
鲁元阻止他,小声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也都看过了。盈儿不要费心,你也知道我自……身体一直不好,能挺这么多年,还生下了嫣儿和偃儿,我已经很满足了。偃儿是男子,他父亲也看重他,我到不担心。只是我的嫣儿,我这是闭眼也不放心啊。”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刘盈默默的递过去一个帕子,道:“阿姐的心悸是不是一直没有好?”当初父皇为了把他们从车上踢下去,一脚正踢在阿姐的心窝,阿姐好久才喘上气来。可逃亡路上,哪里有大夫?等日子好些了,阿姐慢慢调养,但到底不能根治。可他以为她即便不能长命百岁,但至少和父皇的寿数差不多啊。阿姐还这么年轻啊。
鲁元接过擦拭了一下眼角,道:“不说这些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担心的,也别告诉母后和嫣儿,我已经认命,无论如何我是争不过老天爷的。但是盈儿,嫣儿不同,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说着用力抓住他的胳膊:“盈儿,就当阿姐死之前最后一个要求,你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好好对嫣儿。我的嫣儿我知道,她真的很好,你会喜欢她的。”
刘盈看着鲁元满怀期待的眼睛,轻轻的擦去她的泪珠,轻轻道:“阿姐,我会尽力的。”
听了这句话,鲁元总算破涕为笑,她这个弟弟能给她这样一个近乎承诺的话,她已经满意了。再逼也逼出来什么了。她见好就收,道:“那阿姐就谢谢陛下了。”
又说了一会话,鲁元公主才告辞去找云熙,留下刘盈半天没有动。
殿内,云熙正在开方子,都已经废了一堆的竹简了。可惜现在没有蔡伦,她也的确不懂造纸术,嘤嘤,竹简好重啊。
鲁元进去就见云熙正在咬笔头,上前抽出她的毛笔,嗔怪道:“怎么这么大了?还咬笔头?这个脏。”
云熙嘿嘿笑了两声,抱住鲁元的胳膊说:“母亲,和陛下说完话了?”原来原主也有咬笔头的毛病。
鲁元放好毛笔,看着上面的字,笑道:“哟,我家嫣儿真的长大了,这是给母亲开的药方?”
云熙忙小心的收拢起来,递给鲁元的贴身嬷嬷,道:“宋嬷嬷,以后就按照这方子给母亲吃,母亲的身子本宫就托付给你了。”
宋嬷嬷躬身道:“诺。”
鲁元笑了笑,摆手让众人出去了,才道:“嫣儿,母亲知道照顾自己,倒是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了吗?人小鬼大。”
云熙只觉得心中一酸,忙掐了一下自己,笑道:“母亲,我都长大了,可以回报母亲了啊。”鲁元只怕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看她压根不愿意露出端倪,她也不会拆穿她。
她拿出一瓶营养液道:“母亲,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配的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哦,只有两瓶,一瓶给了陛下用了,您瞧他现在是不是好多了?另一瓶给母亲试试看。”营养液能让临死的病人拖延时间换得救治的空间,鲁元只怕和前世的不治之症有些相似,现在就不肯能治愈了。可是她还是愿意分出宝贵的一瓶,这样慈母爱她一向无法抗拒。
鲁元捂嘴一笑,道:“这么贵的药,嫣儿自己留着吧,母亲好得很,不需要。”
云熙撒娇道:“母亲不喝的话,我就生气了。这可是女儿的一片心意,母亲是不是不喜欢嫣儿了?”
鲁元眼睛瞬间湿润了,忙低下头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抬起头道:“你呀,还是这么的任性,日后对陛下可不能如此了。”说着她又觉得心疼得厉害,她这么好的女儿她注定看不到她幸福的样子了。努力的眨眨眼睛,逼回泪水,她才继续道:“好,那就听嫣儿的吧,这可是嫣儿的孝心呢。”
看嫣儿的方子,只怕嫣儿是真的懂医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的病?嗯,反正她不会承认的。她之一个月基本上疼得睡不着觉了。且看嫣儿的坚持,她不喝都不行。她们母女也是见一次面少一次,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情闹得不愉快。还不如等回府中,把好药材都送给她。
思虑好了,鲁元接过营养液,一口喝了,笑道:“这下子放心了吧。”
云熙小鸡啄米点点头,在鲁元耳边说:“母亲放心,我能搞得定陛下的。”鲁元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原主了。然后臭屁的说:“女儿这么美,哪个男人不动心啊?”
鲁元抱着云熙哈哈大笑起来,附和道:“对,对,我的嫣儿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定能叫陛下神魂颠倒。”
然后又故作神秘兮兮的说:“来,来,母亲告诉一些陛下的事情,咦,这是不是别人说的知自知彼,百战不胜?”
云熙也笑了,学着她的样子,道:“这个好,母亲偷偷告诉我,等我和陛下吵架的时候,我就甩过去糊他一脸。”吵架可是最忌知根知底,尤其是只有她知他的底。
母女俩说着悄悄话,还时不时爆出大笑。导致云熙第二日见到刘盈,就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让刘盈莫名其妙。
等她笑够了,刘盈才无奈的拉着她坐到他床边,道:“说说,昨日阿姐和你说什么了?让你昨晚做梦都在笑。”
云熙奇道:“陛下怎么知道我昨晚做梦在笑?”她一大早起来红叶就和她说了这时,但是她半分没有印象。
刘盈脸色有些不自然。
云熙突然想到什么,噗嗤一笑,道:“昨夜陛下该不是梦游的吧?”刘盈还有这毛病?额,不知道会不会在枕头下藏刀啊?
刘盈见她一直看他,微微偏了偏头,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说。昨天阿姐走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胡思乱想起来。阿姐的身体不好只怕是真的了,那么他真要将阿嫣当自己的妻子?
又想起唇上的沁香,他就忍不住的去偏殿看看,偷偷看一眼就好。谁知就听到她咯咯的笑着,连他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阿嫣看起来淑静,可活泼起来却是一个小疯子,有了她,长乐未央两宫都经常充满了欢笑。只是后来她就渐渐不笑了,往事不提也罢。
但阿姐进宫之后,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是不是她……又变回了从前那样了?
刘盈见她一直瞅他的枕头,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黑了脸,道:“阿嫣,朕不梦游,自然也不会在枕下放刀。”
云熙恩恩两声,却不相信,瞅准机会,故意把刘盈的玉枕翻了一边才放心,只要不带刀,梦游就梦游吧。
刘盈简直像扶额了,决定转个安全的话题:“阿嫣刚刚在笑什么还没有说呢。”等听到云熙的回答,他恨不得刚刚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云熙笑得前仰后翻后,才道:“母亲说陛下小的时候就已经很色了,那个时候貌似还在沛县,村里有个村花叫什么来着?翠花?还是桂花?一笑我就忘记了。哎呀,也不管了,反正是一朵花,陛下也觉得那朵花好看是不是?竟然跑去扯人家胸前的衣服,噗,哈哈哈。”
这刘盈小时候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啊,可怎么长大了反而成了鹌鹑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就问了鲁元公主。
鲁元公主沉默了一会,才说:“是因为先帝给他找的老师吧,那时候我猜想父皇是怕我们对他不敬。”
云熙瞬间就懂了,刘邦这是做下亏心事,怕死后被刘盈报复,索性就用伦理的条条框框把他框在里面,让他不能动弹。后来不也是因为他自小的教育,所以愿意对戚夫人母子以德报怨吗?弄得他和吕后母子失和。
其实她也知道吕后太过极端,又太过霸道。但成王败寇,戚夫人当初也不是对吕后刘盈下手了吗?要不是吕后技高一筹,此时戚夫人又会如此对他们呢?谁也不敢肯定戚夫人就会放过他们。
但已经发生的他们没法假设,这是一个打不开的结,一切的一切都造成了如今的刘盈。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
刘盈本来正囧着呢,没有想到阿姐这些糗事都和阿嫣讲了,这是他小时候不懂事,别人都说荷花好看,尤其是胸前,那个时候他哪知道什么意思啊?就想着去看看,然后扯着荷花不注意的时候拉开了她的胸口。后来他可是结实的挨了母后一顿打。
往事不堪回首,他也不想提啊。可看着她的笑颜,他又觉得搏美人一笑也是值得的。听到他叹气,他也叹气道:“朕都没有叹气,你倒是先叹上了,为何啊?”
云熙见他心情甚好,也不点破,道:“想笑就笑,想叹气就叹气,怎么陛下这也要管?”
刘盈忙求饶,道:“不管,阿嫣愿意怎样就怎样,谁敢多说话,朕就治他的罪。”
这刘盈还真有当情圣的潜质啊,情话张口就来。云熙斜瞥。难怪朵轩对他依依不舍呢,不过她在看看他,有可能朵轩也是颜控。刘盈长得好啊,原主记忆中刘邦长得不咋地,可吕后却是大美人啊,鲁元和刘盈都是会长的孩子,把父母的优点都继承下来了。
刘盈因为生病,脸已经瘦得只有巴掌大了,此时正因为生病躺在床上,苍白得让见着的人心都软成一团。狭长的双眸漆黑而深邃,对视间就觉得好似要被吸走心魂,嘴角长年翘起,一看就是温和好说话的人。
这样一个病弱的美少年,可偏偏有一双剑眉,当他不笑的时候,眼神锐利,赫然就是帝王的威严。如此两极化,刘盈可以演绎得无缝连接。
成为张嫣之后,她就看过他发过一次脾气,就是当初原主在殿中发高烧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直接将人送入掖庭,看到他的冷脸,楞是没有一个人敢求饶。
云熙边欣赏美少年,边道:“那就多谢陛下了,日后要是妾得罪了陛下的美人,陛下可要记得今日的话哦。”刘盈后宫的女子除了她一个皇后,剩余的都是宫人,连个敕封都没有,并不敢和她对上。反而是他的那些男宠,一个个眼高于顶啊。
刘盈抿抿嘴唇,低声说:“不会有了。”
刘盈的声音有些低,云熙没有听到,发射性的问了一句:“什么?”
刘盈抬起头看着她如玉的容颜,笑道:“没有什么,只是想说沛县的翠花可比不上阿嫣啊。”
云熙一愣,道:“什么?”然后得意洋洋的说:“本宫虽没有见过那村花,且她肯定比不上妾的。”
刘盈意味深长的看着云熙的胸部,说:“春盎双峰玉有芽,粉滴才圆未破瓜,香浮欲软初寒露,莫教清楚着单纱。”
云熙终于听明白了,老脸一红,起身咬着下唇一跺脚:“色坯!”刘盈这厮竟然念艳诗给她听,亏她还觉得他对她很是老实。什么春盎双峰玉有芽?这是在嘲笑她胸部小吗?可她才十五岁,能长多大?马丹,她要去啃木瓜。
刘盈等她的背影离开了,他也脸红了,刚刚其实他不想这么说的。可看着她渐渐长成的身体,可以预见将来其身姿的绰约,且肤如凝脂,连他都忍不住想覆上它试试它的嫩滑。要是阿嫣真的嫁给别的男人,他甘心吗?
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云熙回到殿中不光开始自己锻炼,还画了木瓜的图画,让红叶去找。哼,等这身体到了十八岁,定是青春美少女一枚。
又过了两天,鲁元公主再次进宫,这次她还带了一大车药材,笑着说:“嫣儿,你上次给我喝的药和方子都很好用,这是我和你父亲为你找寻的珍稀药材,你尽管试用,要是不够我再去找。但有一条,你可不许试药。”
云熙咯咯笑道:“嗯,谢谢母亲,我知道了。”这会她正好多练练分拣药品,这可也是一门功课。
鲁元见四周无人,偷偷的问:“你和陛下这几日可在一个房间?”
云熙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母亲,陛下还病着呢,正养着身体呢。”刘盈虽然能走动几步,可是再多的运动他是吃不消的。
鲁元也脸红了,点了一下云熙,道:“我又不是说这个,陛下身子病了我自是知道的。但我说的是你可以日夜照顾他啊,你是皇后,他的妻子,谁敢说你的不是?你知不知道啊?”恨铁不成钢的又恨点了几下,“你这个丫头,长着一副聪明相,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谁说……同房就要那个了?”
母女俩貌似讨论这个有些不合适,说着鲁元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于是她很快总结:“总之,你这丫头多想想就对了。”
云熙:………我的母亲哟,不就是日久生情吗?这个她懂,这个那个她倒是真不懂咦。但为了自己的额头着想,她使劲的点头抱头道:“母亲,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这是刘盈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了?”
云熙见到了救星,忙跑过去扯住刘盈的袖子,故作委屈的说:“母亲说我不照顾你,正要打我呢。”
鲁元被气笑了,索性竖起巴掌,道:“好啊,张嫣,你现在有了靠山,我就打不得了你啊。”
刘盈忙把云熙挡住,赔笑道:“阿姐,阿姐,阿嫣还小,再说我还是他救回来的呢,她把我照顾得可好了。不相信你问母后,母后都称赞她有贤后之风呢。”
刘盈这话是有出处的,吕太后有次来宣室殿,见刘盈脸色越发好了,一高兴就表扬了云熙。云熙估计吕后只是客套客套,可刘盈今日却拿出来扯大旗作虎皮。
她伸出脑袋,对鲁元做了一个鬼脸,鲁元被逗得噗嗤一笑,心里真是放下心来,盈儿对嫣儿如此爱护,她终于可以闭眼了。
鲁元离宫之后,刘盈拉过云熙,看着她额头上的明显的几个手指印,脸顿时有些黑了:“阿姐,下手有点重。”这么漂亮的额头要是就此破了美感,就太可惜了。
云熙不在意的说:“哪有那么严重?”然后转转眼珠,道:“还不是因为陛下。陛下在母亲眼中一直比我重要呢。”虽然不着调鲁元和刘盈谈了什么,让刘盈对她的态度渐渐起了变化,但她却不会辜负鲁元的一番心意的。
刘盈正亲自给云熙抹药膏,道:“是啊,阿姐自小就护着朕。”那么她最后的要求,他怎么能忍心让她失望呢?尤其是阿嫣是实实在在的救了他的命。
他下定决定,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魏长如急忙进来,刘盈气极,恼怒说:“有什么事?”他好不容易积攒够的勇气就这么泄了,他容易吗?
魏长如心里一咯噔,顿时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陛下的心思虽然他不全懂,可是一小部分他还是能猜出的。陛下只怕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皇后殿下说,可惜却被他打断了。他刚准备请罪告退,就听云熙也问:“可是国事?”然后对刘盈道:“陛下,妾先回避吧。”
刘盈对她点点头,等她走远才黑着脸问:“你最好有真正重要的事情。”
魏长如先扇了自己两耳光,请了罪,才说:“陛下,皇太后前些日子不是召见宗室到长安为陛下贺寿吗?如今代王殿下和淮南王殿下已经到了城门了,请求入宫。”
因为刘盈病好了,吕太后着实担心他病情反复,就求了一个所谓的神仙道士算了一卦,道士说需要其兄弟朝贺,住在长安一个月,替刘盈分担一下病气,他的病才算完全好。
对这话刘盈嗤之以鼻,但却执拗不过吕太后。当初为了刘盈的病,她大封山神庙,并让香火不断都做了,现在只不过是让刘邦其他的儿子分担一下她儿子的病,她有何不能做的?
现在刘恒和刘长先行抵达,早几天刘盈就叫魏长如盯着这事,如今魏长如的确是执行他的命令,他只能认了。阿嫣那里,等日后有空再说吧。
他端正坐好说:“那就快请代王和淮南王进宫来吧。”先帝有八子,除了如意早逝,他就剩下六位兄弟了。想起如意,他眼底晦涩不明,他还是力量太弱了,保护不了如意。可其他的几位兄弟,他定要护他们周全。
很快,代王刘恒和淮南王刘长就到了宣室殿。刘盈眼含热泪,只叫了一声:“四弟,七弟。”
刘恒和刘长很有眼色的也跟着哭泣,喊道:“陛下清减了,都是臣弟来晚了。”刘盈走下去,抱住二人开始痛哭。
接着三人开始叙旧。一直聊道天黑才发现时间过了,刘盈索性就留他们在未央宫居住,就住在他们以前住的宫,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刘长想起吕太后的威严,有些畏畏缩缩,不敢答应。倒是刘恒思虑了一会,拱手道:“臣弟遵旨。”刘长只好跟着。
等他们走后,刘盈兴奋地只转圈圈,云熙走了出来,笑道:“陛下今日喜形于色啊。”
刘盈过来拉着云熙的手坐下之后才道:“是啊,朕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阿嫣,四弟和七弟很好。”
云熙嘴角抽搐了一下,反问道:“陛下眼中还有坏人吗?”刘恒那是汉文帝,能是一般人吗?就看他能从吕后手中安然逃脱,就知道他可不能小觑;刘长那厮更是阴险得很,现在虽小,但是大汉立国几百年,淮南王造反的可不少。想起当初刘彻那个任务的时候,淮南王为了麻痹刘彻,连自己的女儿都奉献出去了。历史上刘长也是一个野心家呢。
刘盈嘿嘿笑了两声,道:“好阿嫣,朕的兄弟都很好啊。四弟年纪虽小,却口齿清楚,朕能感觉到他是一心为国为名的。七弟虽然稍嫌伶俐,可我刘家人能不聪明吗?”
这厮身上一股酒味,虽然比不上醇酒,但是味道还是有些难闻,云熙嫌弃的说:“行,行,知道陛下的兄弟都厉害,那明日可否让妾见见?”至少她得见见刘恒啊,历史上有名的文景之治的文帝,她总得见见。再说如今她救了刘盈,她这只蝴蝶只怕把刘恒的皇帝位给扇没了,怎么说也得补偿一二啊。
“阿嫣是大汉皇后,自是要见的。对了,四弟已经定亲,可七弟还没有定,到时候你这个做嫂嫂的也要帮忙掌掌眼。”
云熙笑道:“妾可不敢做大王们的主,大王们注意都大得很,陛下你也是喜欢操心。不过,算了,见到再说。”
刘盈一把抱住她,道:“朕就知道阿嫣最好了。”
果然醉了,这厮都不记得她是他的外甥女了呢。但她可不想被一个酒鬼抱着,于是拍了拍刘盈,道:“陛下,你身上酒味太重了,快去沐浴更衣吧。”
刘盈总算清醒了一点,竟然还闻了一下自己身上,又闻了一下云熙,吃吃笑道:“嗯,朕身上的确臭,阿嫣身上真香。”见云熙瞪他,他立即离开,道:“好,好,朕这就去沐浴。”
这厮在装傻!云熙发现,难道他心里障碍治好了?
第二日,刘盈陪着刘恒和刘长去长乐宫拜见吕太后,原本以为吕太后会斥责他们不规矩,竟然夜宿在宫中。谁知吕太后竟然半分没有提,反而道:“代王和淮南王长于宫中,不必拘礼,听陛下安排就是。”心中却是在想道长说刘家子弟可以分担盈儿的病处,那在宫中且不是更近?且也好管控,他们想去和大臣套近乎也没有那么容易。
刘盈听着大喜,真心拜道:“儿臣谢母后恩典。”在宫中他也更能照顾得住。
刘恒面上没有什么表现,刘长就有些着急了,他不能白来一趟长安啊,可触及吕太后冰冷的双眼,他立即又怂了。
刘盈对这一切并没有察觉,出了长乐宫,高兴的说:“四弟,七弟,你们的嫂子也想见见你们,可有空?”
刘恒认真答道:“臣弟这次来本就是给太后、皇兄、皇嫂请安的,自该拜见。”
刘长摸摸光滑的下巴,道:“是阿姐的女儿阿嫣吧,听说长得倾国倾城,该拜见,该拜见。”说完又猥琐的看了一下刘盈,这对甥舅还真的做成了夫妻?
刘盈脸色淡了下来,道:“七弟,她现在是大汉的皇后,你的皇嫂。”不知道怎么的,以往他听到别人这么说只是苦笑,现在却觉得心里不舒服,阿嫣长得倾国倾城也是他的阿嫣。
我的阿嫣!他无声的咀嚼这几个字,眼前就好像花朵在盛开,这就和她说“我的陛下”感觉是一样的吧。只是他的!
刘长见刘盈不高兴了,立即噤声,对刘恒挤眉弄眼,他们的这位皇兄还真是动了凡心了,他更是好奇张嫣的样貌了。可刘恒并不理他,淡然的偏过头装作欣赏御花园的假山。
刘长心里啐了一口:假模假样,就和他那个假人一样的母亲一样,只会装腔作势。他可要看看在吕太后疑神疑鬼下,他们母子能落得什么好?
进去宣室殿,云熙已经跪坐在上座等候了。
刘恒和刘长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女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立即知道这就是张嫣了。忙上前拜见。
云熙指着对面,笑道:“代王和淮南王请坐,昨日陛下见了你们可是在妾耳朵边上说了好些话呢,妾还的谢谢代王和淮南王能让陛下展颜。“说完微微颔首弯腰致敬。
刘恒和刘长自然道不敢,然后回礼。好一会,几人才坐好。
刘长率先开口,道:“殿下,这屋里好香,是熏了什么香了吗?”然后眼睛却往云熙身上瞅。以他的能耐,自然找就知道这香气是来自眼前的少女皇后了,有股子花香还有药香混合,实在好闻得紧,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他能不能问问方子,回去也让他的姬妾弄弄?虽然比不上张嫣,但至少也聊胜于无嘛。
刘盈自然听得出他的潜台词,冷哼了一声,放下茶杯道:“七弟要是觉得宫中无聊,不如回去吧。”刘长先前在宫中很胆小,怎么分封出去几年就变成了纨绔呢?纨绔也罢了,却不看对象,这是嫌命长了?
他第一次觉得他也不是那么想七弟回长安了。
云熙则是似笑非笑的说:“听说淮南王姬妾多上百人了,还这么轻浮,未免太给陛下丢脸了吧。这次回到长安,勋贵众多,再如此行事,只怕百姓会认为陛下也是如此了。这样吧,本宫给淮南王派一个礼仪嬷嬷和寺人重新教导一下你,陛下,你觉得呢?”
刘长一哆嗦,这宫中的礼仪嬷嬷可比吃人还厉害。大汉初立,先帝为了训练刘家皇族风范,可是从秦宫楚王那边挖了好多礼仪书和人,对他们这些皇子是自小就开始培养。比如怎么走路,怎么吃饭?那简直是他不可磨灭的噩梦啊。
他不要再经历一回,于是他立即跪倒就要请罪,让皇后收回成命。谁知刘盈立即接口道:“朕看行,皇后你费心了,赶快去挑选吧,带回就让七弟带回去。告诉他们,要是七弟学不好,朕拿他们是问。”
云熙福福身,笑着应道:“诺。”然后嘲弄的看了一眼刘长,刘盈即便再不喜欢她,她也是他的皇后,那就是他的脸面。她想整治他,方法多的是。
刘盈等云熙离开之后,才舒了一口气,刚刚七弟的眼神实在让他不喜,不过四弟还真是温柔君子,也就开始惊讶了一下,立即目不斜视了。
刘盈笑着问刘恒:“薄太后可好?听说四弟定亲了,是哪家的?”
刘恒恭敬的答道:“谢陛下关心,母亲很好。臣弟的王妃是母亲娘家表妹,自小和臣一起长大。”
刘盈来了兴趣,道:“咦,这和朕及阿嫣类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