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芨咬了颗葡萄在嘴里,真的很甜。
她却吃不出味道。
食髓知味。
没过多久,见她也没什么心情再聊天了,小护士这才起身离开。
室内恢复宁静。
年芨又趴回床上,脑袋里沉沉的,忽然想起了刚才向淮远消失之前说的一句话。
他说:“小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看看你自己,你身上还有一点儿活人气息吗?”
她现在,基本就是依靠纪仰光活着了。
失去了能量石的她,除了与生俱来的一些特殊能力,她失去了一切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异能。
所以再次重逢的时候,年芨才不敢跟维斯托大动干戈,因为她心里明白,现在的她,没有任何能力与他抗衡。
她不知道维斯托口中的“这个世界将会毁灭”是不是她所理解的意思。
凭她现在的能力,这个世界随时随地都有崩塌的可能。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骗纪仰光是她生病了,其实不是。
如果一定要追溯源头,那大概就是,任何人,都要为自己曾经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条路是年芨自己选的。
所以她得咬紧牙关走完。
向淮远说的那些,她都知道,也明白,可是她没有办法去改变。
因为早就已经定性。
………
年芨又睡了一次,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期间护士来看过她几次,她虽然是睡着的,但有些许意识,知道护士什么时候给她抽的针,什么时候给她测的体温。
也许是因为纪仰光回去上班的原因,下午秦巡带着绘锦过来时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他问年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她轻笑着答:“挺好的,我觉得都可以出院了。”
秦巡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绘锦歪着脑袋问了句:“姨娘,你为什么不多休息休息啊?”
年芨摸摸她的脑袋:“姨娘不喜欢呆在医院里,感觉挺不自在的。”
绘锦听了这话忽然低下头:“其实绘锦也觉得在这里很不自在。”
年芨知道她是想爸爸妈妈了,也不好多安慰,怕她会更难过,只能用别的话题将这些掩盖过去:“绘锦最近有没有听秦叔叔的话?”
没等绘锦说话,秦巡先开了口:“绘锦很乖的,管家跟阿姨都很喜欢她。”
年芨于是放了心,她这段时间过得晕晕乎乎,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沉睡中,没时间看着绘锦,其实心里有些自责。
毕竟她答应了温禾,要好好照顾绘锦的。
至于言若勋………年芨不确定他现在是否还活着,她只能尽量在心里祈祷,他可以不要出事。
她现在,真的很不能接受身边人的离开,不管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
更别提她跟言若勋还有一面之缘了。
这是个很有血性的男人,年芨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
看绘锦生得这样乖巧可爱,年芨先前还以为她爸爸的性子应该也跟她差不多,后来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绘锦的性子,分明就完完全全是遗传了温禾的。
“纪仰光什么时候下班?”回过神来,年芨看着面前正带着绘锦看电视的秦巡,轻声问。
他想了想说:“今天可能会有点晚,这几天堆积了很多事情没有处理,纪总回去的话肯定要一并处理了。”
末了秦巡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他知道他今天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才让我带着绘锦过来陪年小姐你的。”
年芨点点头,又问:“他有没有跟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没有。”秦巡实话实话,“其实我觉得按年小姐你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多在这里呆一些时间好,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做。”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这人不太坐得住。”她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秦巡说,“要不然你帮我跟纪仰光说一下,我想出院了。”
秦巡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个时间点,纪仰光肯定还在开会,不会接电话:“不然等他下班过来年小姐你再跟他说吧,这种事情让我来说也挺奇怪的。”
年芨说了句“好”,随后靠在了枕头上,安静的盯着窗外出神。
想做点什么呢?
又或者,还能做点什么呢?
电视机里在放动画片,大抵是因为第一次接触到,所以绘锦分外感兴趣,秦巡也一直颇有耐心的陪着她。
年芨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奇妙,平平静静,无波无澜。
但却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即将浮出水面。
明明就是最不应该安宁的时代,偏偏她却过着这样安稳祥和的生活。
感觉很多事情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正朝着一个不可克制的方向发展着。
初秋的阳光淡漠疏离,透过窗户照射进房间,在角落处打下一道阴影。
年芨心念一动,身子往一旁挪了挪,直到脑袋被暖洋洋的阳光包裹住。
很暖很舒服。
安然静好。
她一向喜欢阳光,因为这个名词代表着新生、美好与守望。
思绪不经意间飘远,在这个平常无比的午后,年芨忽然想起来了许多事情。
第一次听见纪仰光的名字,是在一名女生口中。
她暗恋班上这位行事作风低调无比又奇怪的男孩子很长一段时间,却也仅限于暗恋。
那时候,年芨根本想象不出她口中所形容的古怪男生,会跟这个名字沾边。
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世,对于他这个人,年芨更多的,其实是心疼和同情。
她有时候也会想,纪月凉给他起这个名字,一定是希望他可以像太阳一样过得潇洒肆意。
可偏偏事与愿违。
因为原生家庭的不幸福,因为班上同学的排挤,因为社会上太多方方面面的原因,她的男孩,在原本正当美好的年纪里,承受了太多寻常人所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透过岁月,看见那些被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很多时候年芨会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不知道那些艰难的时间里,她的大男孩是怎样自己一个人,一次一次度过的。
从头到尾,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