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茹这天因为江平豪回来了,于是早早的下了班,回家做饭。
她在厨房里忙活着,客厅里看电视的江平豪和她隔着老远都能搭上话:“颜颜跟老杨家那儿子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昨天小杨还送颜颜去学校呢。”
江平豪提高音量:“你不是跟我说要结婚了吗?今天颜颜回来我问她,她说没这回事。”
陈韵茹在切大葱,不小心被熏辣了眼睛,这会儿出厨房来找毛巾:“哪能呢,我看小杨可喜欢她了,估计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江平豪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江卓颜这时正好开门进来,看见陈韵茹喊了一声“妈”。
她在玄关处换鞋,陈韵茹问:“怎么回来了?”
“后天才开学,学校我都适应的差不多了,我明天再去。”她换上拖鞋,把包挂到衣帽架上,很平静的开口说,“我今天跟杨明浩说清楚了,我跟他没可能。以后谁也别提订婚那事儿了。”
厨房里传来油炸声,陈韵茹扯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江卓颜面色不改:“我说,我跟杨明浩没可能,我对他没感觉,妈你别整天就想着把我跟他绑一块儿,我还年轻呢,我不得多看看其他男人?”
陈韵茹笑骂了两句,她没听清,江平豪这时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她坐过去。
“爸。”
“来,跟爸爸说说,喜欢什么样的?爸让朋友给你介绍。”江平豪摸摸她的脑袋,跟对待小孩子似的。
她无奈:“我才二十二岁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一副我快三十嫁不出去的那种样子?”
江平豪乐笑了:“这不是就让你跟爸爸聊聊天吗?怎么还急眼了?都当老师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不跟你说了,我去帮我妈做饭。”江卓颜嘟囔着起身去厨房。
陈韵茹做的是红烧肉,这是她最拿手的一道菜,也是江平豪最喜欢吃的。
江卓颜洗着土豆,用手抠掉一些表面上的小黑点,突然问:“妈,你是怎么跟我爸在一起的啊?”
“这可说来话长了,”猪肉第一遍煮出锅,陈韵茹尝了尝,觉得肉质不错,这才又说,“我小时候啊被你外公外婆寄养在李家做童养媳,也呆了挺多年的,就是对他们家那个儿子没啥感觉,那时候年纪小,觉得这是老人们安排的亲事凭什么要我来承担?就不肯在李家继续呆了。可是李家有钱啊,那种年代家里喂着十几头牛。你外公外婆一生气,就说让我有本事也别回家,我当时想着不回家就不回家,大不了我去镇上厂里做女工,照样能养活自己。”
“这时候碰巧遇上你三伯伯来村子里替你爸说亲,说的还挺有意思,穷是真的穷,但一定会对我好。我就想着,家里人想让我找个有钱的,那我偏偏就不随你们的意,我找个穷小子,气死你们。也是跟老人们赌气,稀里糊涂就跟了你爸。他家那会儿那个地方是真的穷,房子虽然是是用砖和水泥砌的,但透风,夜里睡觉,明明是大夏天,却冷的人一颤一颤的。”
陈韵茹说到这儿,笑了:“你爸就挤过来抱着我,说这样就不冷了。说真的,我就是觉得你爸他会照顾人才慢慢喜欢他的。可是后来才发现,他脾气差死了,哪儿是他照顾我了,分明我伺候他跟伺候大爷似的。”
人只有在最爱的人面前,才会愿意显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江卓颜也忍不住笑起来,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江平豪,人入中年,他的身板早已不像她记忆里的那样宽厚,但嘴角噙着笑,又分明是印象里和蔼可亲的爸爸。
“颜颜,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也不是说非要逼着你跟小杨那孩子在一块儿,妈是真觉得,小伙子对你挺上心的,要是你错过了,以后后悔了哭鼻子了怎么办?”
她轻轻的应了声:“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陈韵茹看她这样子也不准备再劝,只是叮嘱了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看人,我可不想我当公主养大的闺女被别人几句花言巧语就给哄去了。”
“知道啦知道啦。”她笑着撒娇,“我妈对我最好了。”
……
江卓云高中住校,一般周末才回来,晚饭就三个人吃,虽是清冷了不少,但江平豪健谈,倒也不觉得有多无味。
晚饭后江卓颜自觉的去洗了碗,水龙头的水“哗哗”的淌着,一个没留神儿就溢出了水槽。
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翻了翻,果不其然杨明浩又给她发了几条微信,秉承着说断就断的真理,她只当没看见。
陆晓娅也给她发了消息,都是些日常的寒暄,她回复了以后就合上手机,安静的闭上眼睛。
明明昨晚就没怎么睡着,这会儿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却突然没了倦意。
心里莫名开始羡慕爸妈的爱情。
明明是很平凡的故事,却听的人心里荡起丝丝涟漪。
是自己单身太久了吧?江卓颜这样想。
大学的时候,也不是没人跟她表过白,她长的不差,明里暗里喜欢她的人不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眼光高到泰山山顶上去了,愣是一个也没看上。
其中有一个她印象特别深,叫丁凌,能记住完全是因为她觉得这名字好玩。
据说这人暗恋她有一段时间了,手段也极其高明:在上专业课的时候,特意对着她的脸孔调整好角度在桌子上摆面小镜子,全方位的第一时间捕捉她的笑容。
开始她还觉得是道听途说,毕竟谣言是人传人的,传的越来越邪乎。可是后来,这位同学举着玫瑰花站在她宿舍楼下喊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的确是挺不简单的,她从小就花粉过敏,只要闻到就一定会不停的打喷嚏,严重的时候浑身起小疹子,也因为这样,陈韵茹从来都只在家里摆绿植不摆花。
合着,连她花粉过敏都不知道,也来追她?
但江卓颜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有着良好素质的女孩子,接盆水劈头盖脸淋下去这种事她做不出来,虽然她内心是很愿意的。
但也只是默默的关了窗户,拉上窗帘,不理会楼下此起彼伏得口哨声和嘈杂声。
可能是她态度坚决,立场明确,丁凌也没再继续纠缠她,只是偶尔食堂或者图书馆遇见的时候,这人看她的眼神,越发像个被人抛弃的“怨妇。”
搞得好像她是个“负心汉”一样。
……
夜色渐浓,铺天盖地的困意朝江卓颜席卷而来,她迷迷糊糊想着以前的事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