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行带着许朝歌从基地回来之后,借着她还在感冒发烧的由头,要她搬进了靠近华戏的那套别墅。
抱着短期养病的想法,许朝歌带的东西并不多,几套内衣,两身连衣裙,还有一件挡风遮阳的外套,便是她的全部家当。
私人护理全天陪护,家庭医生随叫随到,最重要的,家里有从不关火的厨房,会在任何时间端来她想吃的东西。
于是借病放纵的许朝歌病愈之后,不仅一点体重没掉,反而还长了好几斤。崔景行每次回来,总能看到她在阳光下舒展四肢。
浅金的阳光已经带上了一点暑气,风进来的时候仍是清爽怡人,黄色的帘子被吹动的一下一下掀起。
她听到声音的时候,轻盈如燕子地飞转过来,踮着脚尖向他疾走几步,展手埋首弓腰做出个谢幕的动作。
哪怕间隔很久,崔景行对这副画面仍旧记忆犹新。
她穿白色连衣裙,披长发,青丝随风而动。细腻白皙的手臂上长着孩子般细短的绒毛,阳光温柔活泼地自她年轻的皮肤上跑过。
崔景行去拉她到怀里,听她抱怨无所事事的一整天,睡觉浪费的宝贵时间,厨子忘加松露而有损味道的汤,还有她足足粗了一圈的腿。
“练舞有用?”
“没用,腿会更粗!你见过哪个舞蹈演员腿细来着?”
崔景行装作思索的样子,一点点地松领带,反身压她到床上的时候,将之盖到她会说话的眼睛上。
他一颗一颗地解扣子,说:“那咱们就用点别的办法。”
她敞开的胸口随着他动作有节奏地晃动起来的时候,她气息不稳地说:“我病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崔景行露出一脸狡黠的笑:“我这又不是疗养院,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许朝歌一把拉下蒙在眼睛上的领带,惊讶:“你是打算要跟我同居吗,你这是早有预谋?”
崔景行将她手臂上举,狠狠按到床榻上,他粗喘着,在她身上挥汗如雨:“不舒服吗,你舍得走吗?”
许朝歌一点没犹豫:“……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回学校呀。”
“能舍得我这儿的松露吗,还有松茸,鹅肝,鱼子酱,龙虾……”
“你闭嘴——”
“玛德琳,舒芙蕾,布朗尼,拿破伦酥……”
“你赢了。”
崔景行用好厨子留下了许朝歌,尽管这理由颇有几分没面子,不过看在结果是好的的份上,他选择既往不咎。
许朝歌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穿衣服,一边翻找课表,计划趁着某天大家有课,崔景行有闲的时候,偷偷去把自己的东西运一部分出来。
崔景行洗过澡,神清气爽地裹着浴袍出来,这时候将她手机抽了放一边,说:“别拿了,缺什么,我带你去买。”
许朝歌立马斜着瞥了他一眼,咂嘴:“你?”
话里浓浓的一股不信任,崔景行冷哼:“有何指教?”
许朝歌抿嘴笑起来,当然是不敢恭维,一个向来只会给她选暗红色丝绒的男人,能指望他有点什么突破?
事实证明,许朝歌还真是没小瞧他。
崔景行往店里一站,确实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有那么八`九分精英的味道。可就当女店员蜜蜂似地迎过来,问要些什么时,他的暴发户习气立马一览无余。
衣服必定要自价高的区域开始看起,不管需不需要,往往往许朝歌身上样一下,都用不着她试穿,觉得不错就直接拿下了。
不过跟挑内衣相比,这些购物的时间都绝对算得上是不错的回忆。
店员恭敬地握着两手问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崔景行指了指身边的许朝歌道:“给她挑几套漂亮点的内衣。”
“好的。”长相甜美的店员领着许朝歌在店里介绍,问:“请问小姐,你是要点比较常规的款式呢,还是——”
崔景行在后面插嘴:“给她挑‘还是’就行。”
衣服最后经过崔景行检阅,他陆陆续续淘汰了大半,留下的多是些蕾丝网纱,穿了等于没穿的款式。
付钱的时候,许朝歌特别没脸地缩在崔景行身后,生怕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她。
店员其实早就身经百战,这时候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小姐,你真是好福气。”
崔景行脸皮甚是厚地回了一句:“是啊,她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好事。”
回去的路上,许朝歌一件件的拆礼盒,越看越觉得脸热——这都什么跟什么,教人怎么穿啊,前面后面,里面外面都看不懂。
崔景行帮她把盖子压上,能读懂她心似的,凑近她耳边呢喃道:“别着急啊,等回家了,我告诉你怎么穿!”
许朝歌把盒子一把扔了,耳朵痒,脖子痒,连带着心也痒。
半晌,没那么臊的时候,她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我就一直在你那儿住着,都不去拍戏了吗?”
崔景行没让她久等,回答得言简意赅:“不许去。”
不是不去,更不是去,而是不许去。
许朝歌脑海里是老树的殷勤,露骨的暗示,还有她不解风情后,他要她一遍又一遍跳舞的画面。
潜规则是每个女演员都可能遇见的挑战,如果可以处理得当,完全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为事业推波助澜。
许朝歌自认没有这样的本事,可遇事不逃避,却是崔景行要她学会的必备技能。这时候要她临阵脱逃,说不过去。
许朝歌思索半天,说:“我觉得我还是该去把我的戏份演完,反正也没剩多少了,用不着我的时候,我就立马回来。”
崔景行还是那简短的一句:“不许去。”
许朝歌意外:“怎么了?”
崔景行眸色深沉,一只手摸着袖扣道:“想去也困难,我把那项目停了。”
“为什么?”
“不是说被欺负了嘛。”
“……”
许朝歌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什么叫被欺负了?”
崔景行睨过她一眼:“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跟我哭来着,说老树要泡你,大家都拿异样的眼光看你。”
许朝歌还是没有印象,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从来不看通话记录的吧,我去接你的前一天晚上,我拿了其他人的号码打给你,响了半天终于有人接了,拉着我说了半宿的话。”
“……”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为什么那几天我打不通你电话,发短信也没人回,你把我拉进黑名单了?你胆子见长啊。”
许朝歌挽着崔景行手:“你就为这事把整个项目都停了?”
“与其拍出来压箱底,不如及时止损。”崔景行哼哼:“什么叫‘就为这事’,我的人他都敢动,明摆着不想混了。”
心里暖融融的,许朝歌却忍不住可惜:“会花很多钱吧?”
崔景行一脸的满不在乎:“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如果我有能力为你摆平一件事,麻烦的不是要花多少钱,而是到底肯不肯为你出全力。”
许朝歌摆出一张好奇的脸:“那你肯不肯为我出全力呢,谁又值得你越过这些权力,甘愿冒着良心的谴责也要去保护。”
崔景行那张漂亮的脸,这时候忽的有些僵硬。他认真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这个超纲的问题时,许朝歌已经拆了下一个盒子,一脸苦巴巴的样子。
“这衣服实在是……反人类。”
许朝歌彻底接受和崔景行同居这一现实,是在他留在吴苓病房值夜未归,她迷迷糊糊醒来闭眼高呼他名字的那天早上。
往常他总会拍拍她后背,安抚地摸一摸她头发,再递来一杯温度适应的水,用吸管放到她嘴边,说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这天上午,迟迟等不到回应的许朝歌,只有揉着眼睛自己坐起来。抱怨他去哪里的时候,方才想起他昨晚有事不归。
就是在这时候,许朝歌忽然生出一种很怪的感觉——她到底是怎么与他走到了这一步,怎么习惯了生活里凭空多出的一个人?
他们住在一起了,睡在一张床上,盖同一床被子。
他爱好整洁,衣服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她则没有章法,四处都看得到她随手丢的东西。
他不止一次抱怨她的入侵,却又毫无办法地忍下来,最后甚至不得不跟在她的后头帮忙打扫战场。
他的世界像他的衣柜一样,被敞开被占用,很快被她一点点填满,而反过来,于她而言,其实也是一样。
许朝歌很快穿好衣服仔仔细细巡视了一下自己的小小地盘。
这是个并不那么奢华的小别墅,三层楼,有她最喜欢的落地窗,大露台,还有个梅雨天也不会过分潮湿的地下室。
崔景行在里面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大多是许朝歌没见过的,她总是在里面一玩就是一下午,然后享受地看着回家的崔景行暴走。
“你再拿了东西不放回原位,就别怪我不客气。”
许朝歌抱着他扔过来的公文包哈哈大笑,然后等着他在床上教训她。
角色的觉醒,让往常已经看惯的风景变得不一样,连门前的欧月都开得繁盛不少。她找来了剪刀,挑了最好的那几支,用花纸扎着带去医院。
病房里,胡梦带着呼吸器合眼躺在病床上。她已好了很多,不过头上仍旧包着厚厚的纱布,脸上轻微浮肿,皮肤被绷得油亮。
班长也在,出了病房后,他跟许朝歌解释因为胡梦头部受到巨创,所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班上同学想凑点钱给她做慰问,你的那份——”
许朝歌立刻掏出钱包,翻出几张红票子递过去,说:“我身上就这么多,你说还差多少钱吧,我一会儿去取给你!”
班长数了数,又送过来几张,说:“足够了,以后要有什么事再问你们要。平时多来看看梦梦吧,医生说多跟她说说话,说不定能醒得快一点。”
许朝歌一口答应,把钱塞进他怀里,说:“你就拿着吧,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医院这儿我反正得常来,看她也就是顺便的事。”
班长很是感动,说:“朝歌,你心地真好,班里有这么多人,就数你回答得最爽快了。现在大家都在忙期末节目,压根没几个人肯分出心来给她。”
许朝歌说:“我就是想尽一份力而已。期末节目我也没想争什么上游,尽力能过不那么难看就行。”
后头忽地有人喊“朝歌”,许朝歌认出是崔景行的声音,立马挥手答应,回来看班长,不好意思地说要告辞先走。
班长说:“你去忙吧,我也回学校了,早点来排戏啊,我觉得你能得第一。”
许朝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得了吧。”
崔景行过来搂过她背,跟她一道看那人的背影,略带警惕地问:“刚刚那位是谁啊,两个人笑得这么开心!”
“我们班长。”
“长得还不错。”
“那当然,我们这种学校能有长得丑的嘛!”
“比我差太多。”
许朝歌捧着肚子说笑得五脏六腑疼,直笑到崔景行一张脸冷得像冰,她这才堪堪停下来,搂着虚张声势的男人说:“走,去看吴阿姨。”
路上,崔景行说:“这周末带你去个地方。”
“难道邀请的规矩不应该是先问这人有没有空吗?”许朝歌看着他眼睛,问:“先说说看要带我去哪?”
崔景行斜她一眼:“做好早起的准备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