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徳昭走后,幼清拿出藏好的包袱。
已经同白卿说好了,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分开而行,在城外十里外的长亭相见。
在屋里呆坐了许久,她捏着写给徳昭的信,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将信撕掉。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无需任何挂念。
踏出屋门的瞬间,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东院。
齐白卿激动地收拾好包袱,福宝在旁边帮衬着,“主子,你想好我们以后去哪了吗?”
她很感激齐白卿愿意带她一起走,留在德庆身边,她迟早是要死的。
她已经想好了,下半辈子她会全心全意地伺候齐白卿和幼清一辈子。
至于她的心意,她可以藏起来。
只要齐白卿开心幸福,她就已经知足了。
齐白卿点点头,“去江南,到时候我们买一个小院子,在宅子前种四五棵幼清喜欢的海棠花,春天海棠开花的时候,我们做花酒埋在树下,等到来年开夏的时候再拿出来。等我和幼清成亲了,我们也会替你找个好人家,我们两家都会有孩子,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做亲家。”
除却嫁人那部分,福宝喜欢他嘴里说的未来。
这边齐白卿收拾好了东西,那边福宝也准备回去拿东西。
齐白卿站在门口同她挥手道,“我在后门等你。”
福宝咧嘴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苦尽甘来的日子终于就要来了。
回了屋,却发现自己的包袱不翼而飞,门后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是她夜夜噩梦中的德庆。
福宝怕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德庆眯了眼睛,那双狭长的眸子跟狐狸似的,透着一抹神秘而危险的意味。
德庆问,“想和齐白卿一起走?”
福宝猛地跪下来,“王爷求您了,您答应过的,会让我和主子一起离开。”
德庆摇摇脑袋,轻轻道,“本王只说放他离开,可没说让你跟着一块走。”
福宝慌张失措,她离新的人生只有一步之遥,她不能留在这里。
她实在太绝望了,冲过去抱住德庆的大腿,一副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软糯糯的,声音打着颤:“王爷,您行行好放过我吧。”
德庆勾起一抹笑,捞了福宝的身子,一点点为她擦了泪,语气为难,“你要是跟齐白卿走了,谁替他断后呢,本王可不能这么快暴露自己,只得你来。”
福宝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抉择。
这世上只一个齐白卿。
只要他幸福,连带着她的那一份,那就够了。
“我留下。”
她的声音似轻烟,又细又弱,透着绝望和无奈。
德庆抚掌轻笑,“很好。”
后门口,齐白卿等了许久,迟迟不见福宝的身影。
他很是着急,想要去进去再找,忽地有个不认识的小侍女拿信来,说是福宝给的。
齐白卿拆开一看,有些怔懵。
福宝竟然说不同他一起走了。
不过短短几刻钟的功夫,为何她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齐白卿来不及细想,马车夫已经催得急不可耐。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犹豫半晌,他终是狠心离去。
幼清还在等着他,他已经失去幼清一次,他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
幼清雇了一辆马车往城外奔,她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不住地掀开车帘往后探。
怕徳昭突然追上来,怕她不能顺利离开,怕生出什么变故来。
这一路胆战心惊,草木皆兵,空气里掀起的每一颗尘都在不住地喧嚣:快逃快逃!
终是顺利抵达长亭。
齐白卿却还没来。
幼清想,或许他在路上耽搁了,她得耐心地等着他。
四周没有什么遮挡,只路旁有棵苍天大树,她将包袱系在身上,往树上爬去。
躲进茂密的枝叶中,她两手两脚紧紧趴着树干,脑袋往外伸,鸟儿从她头上闪过去,虫儿从她脚下爬过去,时间在烈阳的暴晒中碎成晃动的光影,她念着她的齐白卿,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
她这头心急如焚,另一头齐白卿心如沉水。
马车并未如约将他送出城,而是转了道将他送到了另外的地方。
一个没有幼清的地方。
他看着屋子中央笑容狰狞的德庆,恨不得冲上去扒他的皮喝他的血。
“你这个变态!无耻下流之徒!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成全我和幼清!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齐白卿冲上去,被德庆一脚踢开。
齐白卿狠狠瞪着他。
如果他手里有刀,他一定要手刃他!
德庆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往他跟前扔了一把匕首,长眉微挑,仿佛有意挑衅。
齐白卿拿起匕首疯了一样往前刺,大喊:“幼清还在等着我!你放我走,只要你放我走,我就不杀你!”
德庆啧啧两声摇摇头,轻而易举地将匕首夺过来,反攻为主,一手拖着齐白卿,一手拿匕首抵住了齐白卿的脖子。
“本王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成全你,你真以为自己的病吃几颗续命丸就能痊愈了吗?你以为本王是神仙?本王策划这一局,不过是想探探连幼清在徳昭心中的地位,他若能爱那个女人爱到不计一切,就连她的背叛也能过往不究,那么连幼清以后就大有用处,本王要的,是徳昭心碎而死,要么让他亲手毁掉自己曾经爱恋的女子要么让他心爱的女子毁掉他,无论是哪一种,本王都拭目以待。”
齐白卿声嘶力竭:“你要想对付睿亲王,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段!”
德庆耸耸肩,嘴上委屈道:“可是本王只剩下这种手段了呢。”
齐白卿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也知道今天德庆是不可能放他出去同幼清会合,这一刻他只能认命,“你杀了我吧,反正对于你而言,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他一心求死,只觉得活在这世上是一种耻辱。
他已苟且偷生这么多日,到头来,却又一次伤害了她。
他几乎不敢想象睿亲王追到幼清后会对她做什么,他无法带她离开,是他不自量力,他早该死了的!
德庆却在这时将匕首收起,拿绳子将齐白卿五花大绑,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甚至往他嘴里塞了巾帕。
齐白卿一双眼瞪得发红。
德庆盛气凌人地停在他跟前,双指捏了捏下巴,做思考状,“本王可舍不得你死,好不容易得了个有趣的玩物,得尽兴了再说。”
他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齐白卿,自你遇见本王那天起,你的悲惨宿命就已经注定了。”
齐白卿悲恸地闭上双眼。
·
徳昭从山上下来时,兴致冲冲地往屋子里而去,还没进院子,就发现自己带来的侍女随从一个个急得不可开交,四处寻找些什么。
他心底涌出不好的预感,随便逮了一个就问,“你们在找什么?”
没有人敢回答他,众人跪在地上,屏住呼吸。
徳昭点了崖雪,“你尽管说,爷恕你无罪。”
崖雪垂泪,泣不成声:“主子爷……大姑娘她……她不见了!”
徳昭大惊失色,直奔房中,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竟都找不到她。
他立在那里,从地上捧了一对碎纸屑,拼凑在一起隐约可见“后会无期”四个字,那一刻,他的心瞬间低到谷底。
怒火涌上心头,徳昭几乎无法理智思考。
他发狠地握紧拳头,狠狠吐出三个字:“连——幼——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