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秦川,就连张大人也不明白李尚书想要做什么,于是他恭敬地问李尚书:“请问大人还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李尚书笑了笑。不过没想到他的脸说变就变,李尚书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对着张大人突然发难道:“好你个张郡守,亏得本官还在在朝上还多次向圣上举荐,说你为官公正,治理一方有功。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藐视朝廷律法之徒!”
张大人先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于是原本已经站起来的他又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对着堂下的张淳说道:“大胆张淳,虽然兰儿的死并不是你造成的,但是齐天海已经招认了亲眼所见你将兰儿推入池塘之中,还不速速跪下认罪!”
秦川这才明白,原来李尚书演的是这么一出。张淳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盯着自己的父亲看了一会儿,发现张大人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于是扑通一身跪倒在了张大人的面前,对着二位大人招认说:“小人认罪!”
秦川不知道这个南周国的律法究竟如何,张淳的行为要是放在现代,其实性质确实是十分恶劣,判个故意伤害一点也不为过。
张大人的脸上十分的复杂,他知道张淳刚才在李尚书面前的那一句“小人认罪”意味着什么,他心疼、担心自己的儿子,但又必须在李尚书的面前隐忍自己的情绪。
张大人声音微微颤抖地对李尚书说:“张淳乃下官犬子,如有下官审案判罪难免落人偏袒犬子的口舌,下官恳请李大人亲自审案。”
张淳或许是认识到了李尚书这会儿来者不善,因此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张淳看着他的父亲,而张大人却故意回避着张淳的目光,眼神中尽是不忍。
李尚书得意的笑了笑,他对着张大人摆了摆手,然后对着他说:“张大人为官多年,对于律法的认识并不比本官浅,张淳既已认罪,张大人根据律法宣判便是了。”
张大人无奈,只能对着堂下的衙役说:“来人,将案犯张淳拿下!”
一帮衙役你看看秦川,秦川看看你,谁都没有执行张大人的命令。
“将案犯张淳拿下!”张大人又重复了一遍。两名衙役这才拖拖拉拉地走上前来,他们一人一手各自搭在张淳的左右肩膀之上,象征性的算是将张淳控制了起来。
“案犯张淳,伤害民女兰香事实确凿,虽最终未造成兰香死亡,但是情节恶劣,根据我朝律例,判处案犯张淳发配凉州充军。带本官将案卷上报刑部之后,立即执行!”张大人并没有审问张淳犯案时的细节,而是直接对他进行了宣判,秦川想一定是张大人无法说服自己亲自去审问自己的儿子,而且他也明白,既有齐天海的指控,又有张淳的亲口承认,全然已无翻案的希望,张淳刚洗脱了自己杀人的罪行,这会儿就不要再生事端,先保住自己儿子的一条命再说。张大人说完之后,虚脱般一头大汗。张淳为何要将兰儿推入池塘,此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或许,在这个公堂之上,也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事发的原因。
“我看就不必了吧!”李尚书这么说秦川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但是没想到他却对张大人说:“案卷张大人交给本官便是了,本官自会呈送至刑部。张公子明天就上路吧!”
看来这个李尚书是瞅准机会不愿放过张淳,或者说他是故意抓住机会针对张大人。张大人同样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无奈只得同意李尚书的做法。秦川知道,张大人只有先顺着李尚书,把自己的官位给保住了,日后才能想办法将张淳择机救回。
张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发配充军,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他泪流满面,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秦川看在眼里,着实觉得老天是挺会捉弄人的,昨天初见张淳时,他还是个趾高气昂的郡守府公子哥,睡了一晚,今天却变成了即将被发配充军的重犯。年轻的代价,秦川在心里想,如果昨天他不是冲动之下将兰香推入池塘的话,也就不会面对如此的命运。
“秦公子!”秦川听见李尚书叫自己于是转而面向李尚书。最为张淳的朋友,此时秦川对这个人已经全无好感。于是秦川冷眼看着他。
李尚书对秦川说:“你既已为本府的门客,本官这就安排你个差事,本官命你陪同张公子前往凉州。张公子虽触犯了朝廷的律法,但是本官与张大人毕竟同朝为官,那张公子也就是本官的晚辈,你务必要确保张公子一路的安全,照料好他的衣食住行!”
“小人明白!”秦川对李尚书行了一个礼,心想好歹毒的老头,他既不放心张大人真的能将自己的儿子送去充军,又对自己刚才为张淳洗脱冤屈怀恨在心,因此想出了这么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他一定是认为自己和张淳早就认识,而且交情不浅,所以才会如此逆着自己的心思帮张淳洗冤。所以他明面上是让在自己保护照顾张淳,实则让自己监视张淳是否真的被送去充军,而且如果自己有任何徇私舞弊或者将张淳半路放走的话,他又能以此将自己治罪。实在是阴险歹毒!
第二天一早,秦川便早早地起床来到了郡守府的前院。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男人们一个个默不作声,而女人们则各个脸上挂着泪水。张淳被他们簇拥在中间,身上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粗布衣服。奇怪的是秦川并没有在人群中看见张大人的身影。
秦川没有走上前去,他心想人家家人的分别自己还是不去打扰为好。于是秦川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没过多久,一名侍卫跑到秦川的面前,他对秦川行礼说道:“秦公子,老爷有请!”
秦川随着侍卫来到郡守府的前厅,张大人正一个人坐在昨天他审案的那张椅子上,神情憔悴。见侍卫将秦川带到,他连忙起身,对着秦川行了一个弯腰的大礼。秦川连忙走上前去,双手扶住张大人的胳膊,对他说:“大人你这是何必,小人担待不起!”
张大人扶着秦川的肩膀说:“秦公子,我知道你足智多谋,小儿这一路就全拜托秦公子了!”张大人没有像之前一样用“本官”称呼自己和秦川打官腔,而是就像一个寻常百姓家的父亲拜托别人一路照顾自己的儿子一般。
“大人请放行,张淳少爷是我秦川的朋友,一路上我一定不会让他遭受委屈的!”秦川言语真诚地对张大人说。
张大人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完,他看了看秦川,转而又叹了口气。
秦川觉得张大人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对他说:“张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小人便是!”
张大人又是叹了口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秦公子是否能答应?”
“张大人说便是了!”秦川爽快地对他说。
“此去凉州虽路途遥远,但是我却并不担心,只是这凉州驻军参将却与我一贯政见不合,我担心他会把对我的怨气撒在小儿的身上。而我家张淳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也怪我,平时对他太骄纵了,因此我担心到时候他受不了委屈,会惹下更大的祸端。所以我想恳请秦公子到达凉州以后不要立即返回,而是在军中陪伴小儿,我会给凉州知府写信,让他帮你在军中谋份差事,我想就算凉州参将与我政见不合,但是凉州知府的面子他还是会卖几分的。”说完,他又对着秦川行了一个大礼。
可怜天下父母心,秦川扶起张大人,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张大人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欣慰的表情,他拍了拍秦川的肩膀,对秦川诚恳的说:“秦公子对小儿的大恩大德,我是不会忘记的!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就此上路吧!”说完,他与秦川一起走出了前厅。
众人见张大人走了出来,知道张淳该上路了。院子里有些女人控制不住情绪,一下子放生哭了出来。张大人走到张淳的面前,对着他上上下下仔细得看了一遍,眼神中尽是慈爱。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又继续向着门口走去。
秦川拍了拍张淳的肩膀,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对他说:“走吧!”
院外,一辆马车已经在候着了,马车上装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木制囚笼,而马车的后面则跟着六名穿着盔甲的士兵,秦川看这些士兵一个个身强体壮的,猜测应该是张大人亲自挑选的,说是押送,其实则是保护。
张大人对着其中一名士兵点了点头,士兵随即将手铐脚镣带到了张淳的身上,然后将张淳押入囚笼。
一片女人的哭声之中,囚车轮毂的吱呀声响起。郡守府越来越远,张淳还是不是地回头看上几眼,眼神中尽是不舍与不安。队伍缓缓前进,南城高大的城墙在身后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之中。
“张淳!等等!秦公子!等等!”出城后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秦川听见身后有人叫喊自己和张淳的名字,于是秦川命队伍停了下来。
秦川看见,后方正有一辆马车朝着自己飞奔而来。待马车走进了秦川才看清,正是王胖子驾着马车一路追赶而来。
马车停稳之后,王胖子立即跳下马车,气喘吁吁地说:“总算是赶上你们了!”
“你怎么来了?”秦川奇怪地问王胖子。张淳也从囚笼里站了起来,一脸奇怪地盯着王胖子。
王胖子爽朗地笑了几下,然后他对秦川说:“当然是陪着张淳一起去凉州啦,我们是兄弟,有难同当,今后再有福同享!”
好一个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秦川不禁在心里对王胖子竖起了大拇指!秦川走到士兵地面前,对着他们说:“将囚笼打开,帮张公子松绑!”
这队士兵因为是郡守衙门的人,听秦川这么说他们也不好对说什么,他们其中一个人走到囚车面前,打开了囚笼,又将张淳身上的手铐脚镣去掉。
张淳犹豫着走出了牢笼,他站在马车上对秦川说:“这样不太好吧!别到时候又连累到秦公子你了!”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秦川假装生气的对张淳说:“刚才王胖子不是说了吗?我们有难通当,快到凉州的时候再给你带上便是了!还有,以后你们谁都不许叫我秦公子了,是兄弟的,就叫我秦川!”
张淳感激地看了秦川一眼。秦川伸出一只手,将张淳扶着跳下了马车。
王胖子见状赶紧说:“看,我还特地赶了一辆马车来,走,兄弟们,上车!兄弟我为你们驾车!”
他们三人上了马车,其中一名士兵也跟着跳上了马车,他对秦川说路途遥远,还是由他来驾车,秦川欣然同意。
于是,两辆马车,几名士兵,朝着凉州的方向出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