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用了饭,本可以休息一下,没想到姬忽却派人来请,只好先去一趟。
姬忽在屋子里踱步,听见声响便转身,一抬目便皱眉,“亏,你的脸是怎么了?”
亏低头答:“父亲,我不小心撞的。”不愿给姬忽再添烦恼,亏来时便去向良要了点草药敷了敷,特地迟了片刻。
姬忽眯了老眼,并不相信,“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亏还在迟疑,“我······”
蓝戈暗自摇头,亏总是为他人考虑太多,性格才有些畏缩,只好道:“姬老头,你找我们究竟是有什么事,再啰啰嗦嗦我可就要走了。”
姬忽这才看向他,笑了笑,“想必你今日很是幸苦,良送来的钱币我也看了,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不谢谢蓝戈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姬老头就喜欢在事后发点好心,不过听说有谢礼,蓝戈还是决定不跟他计较了,问道:“有多少?看在我幸苦的份上,嗯,五个吧,怎么样?”
姬忽抚着胡须哈哈大笑,“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另外的,”他停顿了下,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蓝戈你少打马虎眼,依你的性子,不事先私藏几个那才不对劲,你还故意向我讨,差点就唬过老头子我了。”
蓝戈一听,不干,“姬老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所有铜板我可全数上交了,不信你问亏。”
姬忽倒没真问,只是笑呵呵的,“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就是你私藏了,我也不能说什么呀,这是你应得的。”
蓝戈听着不大舒服,哼了哼,道,“我说没拿就是没拿,你不能诬赖我。我若要用,必定是光明正大的用,才不会偷偷摸摸地丢人。”
蓝戈之所以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话,并不是因为他真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君子,而是因为他现在不愁铜币花,兜里够足,索性大方一点,给他们省着,如果他真的走投无路了,拿两个又有什么关系,做人,脑子得灵活。
姬忽转身坐在首位,示意一旁的婢女,婢女行礼退下。
“我要给你的谢礼,可不是区区铜板能比得了的,纵是金玉也敌不过啊!”
蓝戈疑惑了,比金玉还要贵重的,莫非要给他封官?可姬老头自己就是平民的,封什么封?
婢女托着木盘缓缓走了进来,将盘中的菜一一放在案上,然后低着头退下。
蓝戈跳了过去,盘中烹煮的肉色散发着蛊惑的香味儿,顿时笑道,“姬老头,你说的不错,人肚子饿的时候,金玉也敌不过美食,只是不巧,我吃过了。”
姬忽笑道:“这几道菜可是根据你的口味做的,你不尝尝可就浪费了。”
亏铺好草席,唤了一声,“蓝兄,请。”
蓝戈盘腿坐下,“我说我吃过了,可又没说我不吃。”有好菜不享用,蓝戈都对不起自己。
举起筷子尝了一道炖猪肘,肥美的肉质烙得金黄,汤汁飘着油珠儿很讨喜,但是吃了一口蓝戈才发现,这道菜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型代表。
蓝戈咬了两口,勉强吞下。
姬忽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蓝戈叹了一口气,“姬老头,这个厨子不适合做菜,你可以让他收拾收拾回家了。”
姬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尴尬,“是吗?莫非是火候不够?”
“猪肘子炖成这样,火候一定是到了,就是调料没放好,乱七八糟放了一堆,根本吃不出肉的味道。”
姬忽的表情更为窘迫,虚咳两声,道:“你不妨尝尝其他的,这道烧腿肉看着也不错。”
蓝戈不疑有他,又尝了一口,这次不用姬忽问,他已开口道:“姬老头,这是姬渠做的吧。”
姬忽终于笑了,还好还好,尝出来了,只不过他这笑容的弧度还没拉开,蓝戈又道:“只有她才能做出这样糟糕的菜,你下次可别让她跟我学烤肉了,剔根骨头便大惊小怪直呼残忍,生个火比我还笨,根本就教不会。”
姬忽只好把自己的嘴巴合拢,自己的女儿真的就这么糟糕吗?
这可如何是好?
蓝戈忽然又把筷子伸向另一道菜,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含糊吞下,而是细嚼慢咽,微微笑了,“这是阿足做的吧?”
姬忽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相信,“这,这你也吃出来了?”
蓝戈又吃了一口,不明白姬忽也这样大惊小怪,“她喜欢姜的味道,这种大荤菜都会多加一点山上的野椒,不知道配了什么,竟然奇异地很好吃。”
看着蓝戈一筷接一筷地吃着阿足做的菜,姬忽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随后摇摇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慢慢地开口道:“我要给你的谢礼,正是阿渠!”
亏一愣,阿渠?蓝兄?
姬忽不咸不淡地语气却仿佛给蓝戈扔了一个炸弹,蓝戈惊愕不已,“不是吧,你要把女儿嫁给我?”
“正是。”
“姬老头,你这是怎么想的,你一向疼爱自己的女儿,怎么愿意把她嫁给我,我可什么都没有。”
姬忽郑重地道:“这些都不是问题,阿渠交给你,我很放心。”
“我不要,”蓝戈立马拒绝,眼见着自己的弱点他不认可,便开始找姬渠的毛病,“你也看到了,你女儿连饭都不会做,我肯定会被饿死,绝对不行!”
这确实是姬渠的软肋,但是姬忽几乎没有停顿地接上他的话,“你们成亲,我自然会安排人负责你们的起居,也不成问题。”
蓝戈又道:“她生来娇惯,脾气又不好,动不动就骂人,我受不了,还想多活两年。”
姬忽也早就准备好说辞,温和地一笑,“你放心,成了婚的女子总归会温柔些,你看,她在我这个父亲面前不就柔顺多了,你成了她的夫君,难道还怕她对你不好?”
蓝戈坚定地摇头,“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不能娶她。”
姬忽也不由急了,“这是为何?我家阿渠生得天姿绝色,是个男子都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你······”
蓝戈打断他,“你说得确实不错,她确实生得美,但是我不能娶她,姬老头,你不用打我的注意了。”
姬忽忽然叹出一口气,“今日南缚衮带着伐柯来了。”
虽说他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但是也想让他们多多相处,没打算这么快,但是,事出突然。
伐柯?
“就是媒人的意思。”系统给蓝戈提醒。
蓝戈脸色一沉,“是南缚衮逼婚。”
“不过你是姬渠的父亲,你不同意他能怎么办?”在蓝戈看来,反正已经跟南缚衮闹开了,推一门亲事应该不会顾虑太多。
姬忽明白他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拒绝南缚衮不打紧,可偏偏,他不是为他自己求亲的,他是为南氏缚壬求的亲,此人算是他的堂兄,其父官拜司马,位高权重,不可轻易忽悠啊。”
怪不得,司马在卫国执掌民事,难怪南缚衮这样的庸人也能领县长之职。
姬忽见他脸容微有动容,又道:“这南缚壬已是天命之年,正妻年前因病逝去,妾室成群,阿渠若是嫁给他,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这不就是个色迷迷的糟老头子么?姬渠不过十四岁,正是豆蔻年华,在这个时期确实可以嫁人了,可是,嫁给这样一个人,说他是牛粪也不为过。
蓝戈岂不知姬忽的心思,有些无奈,“那你是怎么说的?应该没有答应吧。”
姬忽道:“我确实没有答应,只好说已经将阿渠许了人家,你知道南缚衮霸道,根本不听我的话,好说歹说,他又要那人亲自来说,他才相信,我们姬家无权无势,又无依靠,哪个人家肯帮助我们呢,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想到了你。”
原来他就是替补的。
蓝戈坐在那里,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一下,姬忽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上次自己送宠姬一事,蓝戈也拒绝地很彻底,莫非······
“蓝戈,你不会真的有毛病吧?”想来想去,姬忽还是迟疑地问了。
蓝戈正在深思,陡然听到姬忽的话,没反应过来,再看他的眼神,顿时怒了。
“姬老头,我没毛病!”
亏也偷偷笑了笑。
蓝戈瞪向他,“有什么好笑的,你比我还大都没成婚,笑我做什么!”
亏红了红白净的脸皮,支支吾吾地道:“大丈夫要有所作为,成家之事可以暂且放一放。”
姬忽眯着老眼笑出了声,不死心地劝道,“蓝戈,你好好考虑吧!”
不等蓝戈反驳,他便起身离去,留下蓝戈和亏,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