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我用了七年的时间带领战队让中国电竞成为一流电竞。功成名就时离开，虽有遗憾，但无不满。从今往后，成亦然，败亦然，我亦不相干。”
这段话，是陆景珩当年退役时所说的。他站在舞台上，一字一句的重述着，在场经历过当年他退役事件的粉丝，都已经红了眼眶。
陆景珩。
他曾经是我们所有人的信仰。
在那个电竞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时代，是他带领着默默无闻的战队，为电竞事业，为他们这些热爱电竞的人杀出了一片天。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风头最盛的时候，他们的信仰倒了。
他们愤恨，不满，所有的负面情绪积攒在一起，从而忘记了追寻他离开电竞的原因。
坐在一旁的许知意哽咽着站了起来，“没有人会选择随便的放弃自己曾经立下誓言要追寻一辈子的东西。”她的声音愈来愈大，“离开，并不意味着结束。”
陆景珩的视线随着许知意的声音朝这边看了过来，苏夭夭并没有经历过他们口中的过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鼓励。
她站了起来，率先喊了一句，“L神，加油！！！”
紧接着，一声，两声，三声，愈来愈多的粉丝跟着一起不停的喊着,“L神，加油！！！”“L神，加油！！！”
“曾经的LU神，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放弃了你曾经说过要一辈子坚持下去的电竞，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L神。
不论你在哪，我们始终如一。”
站在台上的陆景珩伸手抹了把脸，末了他对着观众席弯下腰，而后挺直腰，一句话也没说带着战队离开了直播厅。
休息室内，气氛有些沉重。
陆景珩站在窗口，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只有在心情极度不好的情况下才会抽烟。
没有人敢上去跟他说话。
苏夭夭和许知意从观众席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四个人零散的坐在沙发上，脸色并不是很好，而站在那里的人，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
许知意挨着老妖坐了下来，小声的嘀咕着，“走不走？”
老妖瞥了眼站在窗口的人，“你问他。”
“找死哦。”
她话音刚落，原本站在窗口的人，转身朝沙发这边走了过来，伸手把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戴上口罩，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走吧。”
一行人不敢耽搁，急匆匆的把东西收拾好就跟了上去。
客车的最后一排依旧留给了他和苏夭夭。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车厢内的灯也被老妖关了。苏夭夭伸手在包里面摸出一样东西，扭头看着靠在窗户上睡觉的人，因为光线的原因，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睡着。
“陆景珩？”她压低了声音，没有应答，她又凑近了一点，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小声的嘀咕着，“真睡着了？”
“没。”他突然坐直了身体，轻咳一声，“怎么了？”
“吃糖。”她给他摊开手心，手里彩色的糖纸映着窗外的月光，熠熠发光。
陆景珩顺着她的手，对上她的视线，手不由自主的在她手心里捡了颗糖。
剥开，吃进嘴里。
酸的。
莫名其妙的，心里却隐隐约约渗出了些许甜意。
苏夭夭收回手，“还有好远的路呢，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呗。”
他用舌尖把糖果在嘴里滚了一遍，“恩。”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其实就是我自己，我小时候是在南川那边读的小学。可能因为我父母都是老师，我从小学习成绩就比一般小伙伴要好很多，每次考试基本上都是双百分。所以在那边读书的时候，有很多小伙伴都要求跟我坐一起，让我考试的时候给他们看。”
她停了下来，陆景珩扭头看她，“没了？”
苏夭夭确认了他有在很认真的听她说话后，接着说了下去，“还有呢。小伙伴当时会拿很多好玩的东西来讨好我，我没要但我答应他们考试的时候会给他们看，所以他们考试前都很放心的在玩。后来，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因为生病，老师给我推迟了考试，那些我说好要给他们看试卷的小伙伴因为没有好好复习，考试都没及格，被各自父母领回家好好教育了一顿。”
“再后来，我因为担心他们会骂我，下学期一开学的时候，我就让我妈给我转回北川读书了。等到上高中的时候，再次见到当年的那些小伙伴，他们都已经快忘了当年的那件事情。”
她长吐了一口气，“其实到最后，都是我自己想太多。”
坐在一旁的陆景珩降下车窗，扭头看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很认真的叫了她一声，“苏夭夭。”
“恩？”
“你编故事的能力真的很差，”他顿了顿，“安慰人的水平也很低。”
“......”
末了，他回过头，眼尾略微弯着，声音像是在酒里泡过一般低醇，“不过，确实有安慰到我。”
——
下车的时候，苏夭夭一张脸红的惊人。许知意拐着她，笑嘻嘻的，“快快招来，和我哥在后面都做些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吃糖，讲故事。”她一点也没撒谎。
她脸实在是太红了，许知意揽着她肩膀，迟疑道，“我哥...不会在后面给你讲了什么黄/色故事吧？”
“......”
说完，她自己也乐了，开始脑补画面，“嗨呀呀，真的是好/黄好暴/力呀~”
“......”
跟在后面的方庭凑了上来，“什么好暴力？”
许知意给他摆摆手，“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方庭不乐意了，“姐，你别忘了，你挽着的这个还是个未成年呢。”
许知意撇撇嘴懒得跟他争执。
三个人吵吵闹闹的，陆景珩，老妖，林宇和小六他们几个跟在后面，老妖感慨，“看到他们几个，就想到了当初的我们。”
“哎哟，哥你可别。”小六打趣道，“当年的你可没这么嫩。”
“滚。”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景珩跟着笑了一声，伸手揽着林宇，“这么些年来，辛苦你们了。”
当初他什么都不说就离开，到最后受罪的其实是他们留下的人。
“瞎说什么呢。”林宇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正正经经的喊了声，“老大。”
“恩。”陆景珩轻吐了一口气，“走，今晚我请客。”
“本来就该你请客。”
几人没去什么大的酒店吃饭，就在北川最有名的小吃街占了位。
烤串，啤酒，小龙虾。
这才是夏天应该有的姿态。
苏夭夭从小到大就不会喝酒，一沾酒人就晕晕乎乎的。方庭他们好事，非让她喝，“难得聚一块，就喝一点嘛。反正喝醉了，还有老大在呢。”
她下意识的去看陆景珩，后者伸手将她面前满满一杯酒端到自己面前，重新拆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在酒杯里沾了下，“张嘴。”
苏夭夭乖乖听话。
刚一张开嘴，陆景珩就把沾了酒的筷子在她舌尖点了点，“好了。”
苏夭夭咂咂嘴，没什么感觉。
方庭瞎几把着急，“哎——老大你这是作弊，作弊！！！”
他眼皮都没抬，戴上手套去剥小龙虾，“你自己说的就喝一点，我怎么作弊了？”
“得——”他语噎，“你就护短吧。”
“就护了，你能怎么办？”
“改明我就把这墙角挖了。”
“那你也要能挖得走。”他把剥好的龙虾放进苏夭夭的碗里，褪下手套。
许知意跟着瞎起哄，“挖不挖得走得问墙角。哥，你也别太自信了。”她扭头问苏夭夭，“墙角，你方庭哥哥来挖你，你走不走？”
众人都一边忙着吃，一边竖起耳朵听。
唯独陆景珩，不吃也不喝，一手搭在她的后椅背上，一脸的‘你要敢说一句走，我就把龙虾肉拿回来’的看着她。
苏夭夭低头把自己碗里剥好的龙虾肉吃尽，低垂着头，“墙角扎的太厚了，走不动。”
方庭捂着胸口，仿佛受到一万点暴击。
苏夭夭扭头去看陆景珩，却意外的瞥见夜空里独自飞翔的夜机，一闪一闪的，竟也比天上的星空还要亮。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眸里细碎的光亮，落在陆景珩眼里，却是比银河系还要耀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