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曹典史领着一众县衙差役,把林府的上下人等都叫到了林县丞起居的后院内。
林府上下一共二十余口人,除了林县丞的夫人秦氏和妾侍冯氏外,还有一个管家,一个账房,其余的都是丫鬟仆役。
沈泽仔细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大都有些凄惶不安。想想也可以理解,当家的老爷没了,他们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只有那个账房先生,显的倒是颇为镇定自若。
沈泽把林府的人一个个叫进厅内盘问,张知县和曹典史坐在旁边仔细听着。
前面的十几个仆役丫鬟,沈泽都问的很粗略,大体就是问问昨晚在干什么,今早寅正三刻到卯正二刻干什么,可否有人证等问题。
等到秦夫人的贴身丫头翠云进来,沈泽才开始问得仔细了起来。
这翠云姑娘,虽然长得很普通,但一看便是精明的人,进来很乖巧的朝众人施了礼,沈泽微笑着点点示意。
随即沈泽开口问道“你家老爷平时待你如何?”
翠云眼睛没眨一下,直接道“老爷平时总是板着个脸,一向不与人亲近。”
她回答的很巧妙,既没有老爷对她好,也没有对她不好,反而自己老爷总是板着脸,一向不与人亲近,这就是老爷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这就免除了自己的嫌疑。
沈泽对这叫翠云的丫头,不由的高看了几分,随即脸上带上几许笑容,问道“噢?难道你家老爷对你们夫人和冯姨娘也不亲近?”
翠云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咀嚼沈泽话中的深意,随即道“夫人且不,不过自从冯姨娘被老爷娶进了门,老爷一向宠着她,倒是对她很是和善。
沈泽看着翠云,追问道“那对夫人呢?”
翠云刚刚进来的时候,知道沈泽要问话,不过这种问话比刚才张知县和曹典史问话的气氛松弛了很多,再加上沈泽的态度并不冷峻,也让她松了口气!可是沈泽现在的这个问题却很刁钻,让她一下子警觉起来,在沈泽的逼视下,才幽幽道“老爷对夫人还算敬重。”
敬重两个字,别有深意,沈泽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当一个丈夫对自己的妻子敬重时,这也意味着这夫妻的关系已经生疏了。沈泽莞尔一笑,对这叫翠云的丫头心里生出几分好感,不管如何,这个丫头很机灵,话很得体,他朝这丫头眨眨眼睛温和的道“好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把你们冯姨娘的贴身丫鬟叫进来吧。”
林县丞侍妾冯氏的贴身丫头叫翠竹,长得姿色不凡,看着也有几分精明,以沈泽的眼光看来,甚至要比林县丞的侍妾冯氏还要漂亮上几分。
沈泽不禁摇头,看来这冯氏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啊。所谓娶妾娶色,林县丞娶你,就是图你漂亮,你在自己身边配上一个这么漂亮的丫鬟,还怎么衬出你的姿色。
以沈泽看来,应该配个姿色平庸些,不那么精明的才稳妥些。林县丞每次到冯氏那,都见到这么一个漂亮又精明的丫鬟,怕是早晚得出事儿。相比之下,秦夫人就聪明多了,身边配一个相貌普通,却又精明乖巧,知道分寸的丫鬟,不会对她有任何威胁,相反还会给她加分。
当下,沈泽开口的问翠竹道“我听你家老爷很是钟爱冯姨娘,为何昨天夜里,却要宿在秦夫人房里。”
翠竹犹豫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回答道“原本是要住在我家姨娘房中的,可是夫人那边却叫了翠云来叫,要跟老爷商量一下给衡王妃娘娘送贺礼的事情……”
沈泽温和的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紧张。平时夫人都是寅正时刻佛堂的吗?”
翠竹不敢隐瞒,道“是的,每日这个时辰都会,今儿清早的时候也是如此。都是先念了佛,再用早饭。”
沈泽又问道“你们府里还有别人喜欢礼佛吗?”
翠竹想了想,道“帐房的吴先生,据是夫人的远方亲戚,平时夫人在府里待他很不错,这吴先生也好佛的,所以有时会在佛堂一起参佛。”
沈泽道“噢?你家老爷不爱佛事吗?”
翠竹摇头,道“老爷是两榜进士出身,饱读诗书,常天下只有圣人,她并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因此对参佛这件事并不热衷。不过夫人参佛,他倒是从不反对。”
沈泽心里想,反对才怪,这夫人秦氏正是因为失了宠爱,才心灰意懒寻常其他精神寄托,这林县丞反对,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泽问“帐房的吴先生是什么人?”
到吴先生,翠竹眼眸一亮,显然对这吴先生的观感极好,称赞道“吴先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据还是秀才出身,在这府里从不端架子,对谁都好,有时候也会帮老爷参赞一下衙门里的公务,老爷平时也很敬重他。”
沈泽点点头道“翠竹,你方才答的很好,你下吧,叫吴先生进来吧。”
…………
不一会帐房吴清远进来了,不得不这位吴先生的确实仪表不凡,风度翩翩,进得屋内也很是镇定从容,很潇洒的同屋内众人见了礼。
沈泽微微一笑,问道“吴先生有秀才功名?”
吴先生拱手道“在下不才,弘治十年兖州府院试第三名秀才!”
“吴先生既然有功名,还是兖州府院试第三名的秀才,为何屈居在林县丞府上做一名账房?”
“在下惭愧,弘治十一年、弘治十四年两次参加秋闱乡试不中,一时生计无着,又因在下和秦夫人是远房亲戚,便投身林县丞府上做了一名账房先生。林县丞待在下甚诚,在下不觉得屈居。再,我这账房先生也只是暂时的,今年的秋闱吴某还是要参加的!”
“这么,吴先生和秦夫人的关系很好了?”
吴清远听到沈泽问他跟秦夫人的关系好不好,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惶恐,紧接面上闪过一丝明显恼怒,不过很快恢复了从容,答道“在下和秦夫人是亲戚,自然关系也是极好的!”
沈泽一直仔细观察着吴清远的表情,吴清远脸上闪过的那一丝惶恐,虽然一闪即逝,却被沈泽捕捉到了。沈泽沉吟片刻,直接问道“今日寅正三刻到卯初二刻这一段时间,吴先生在做什么?”
这一句问话,很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这句话,在张知县和曹典史看来,显然是沈泽怀疑觉得这个吴先生很有嫌疑。
张知县听了,不禁暗暗皱眉,不管怎么,吴清远好歹也是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如此开门见山,实在让人觉得尴尬。
吴清远倒是恢复了刚进来时的从容,如果不是刚才他那一丝一闪而逝的惶恐沈泽看得真切,很可能会怀疑自己眼花了。只见吴清远好整以暇,一副不恼不怒的样子,道“当时在下正在睡觉。”
“可有人证明吗?”沈泽继续追问。
吴清远倒是并不紧张,轻笑道“证明?只怕是没有,在下住在后厢那边,靠近佛堂,那儿很清静,平常也基本没有什么人经过。”
沈泽皱起了眉,慢悠悠地道“那么……秦夫人发现林县丞遇害时,吴先生在哪里?”
吴清远从容的道“当时我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便起了床,跑了东翁的卧房,便看到了东翁……”吴清远的脸色开始变得多了几分沮丧,很是哀痛地道“东翁待在下恩重如山,只是想不到竟是被白莲教的那些余孽给……给害了!”
“白莲教余孽?”沈泽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冷冽,道“吴先生怎么知道林县丞就是被白莲教余孽所杀?”
吴清远愕然了一下,随即哂然笑道“年东翁破获白莲教一个宗社结党意图不轨那桩案子时,东翁就跟在下提起过。东翁还过那次没有一打尽,致使有漏之鱼,一直深以为恨。今天在下见到东翁身上那朵白莲花,忽地想起了东翁所言之事,所以推断很有可能是年那次抓捕时逃掉的白莲教余孽所为”,吴清远着,竟然有些哽咽。
张知县见吴清远悲痛的样子,心知吴清远谈及林县丞,心有感触,已经口不能言了。连忙打了个圆场,对吴清远道“文涛放心,本官和林县丞同衙为官,杀死林县丞的凶手迟早会查出来的。文涛也要节哀,方才沈公子也是破案心切,有些话重了些,文涛也不要在意!”文涛是吴清远表字,他也是有功名的秀才,是以张知县对他的称呼,倒是很亲近。
吴清远的喉头滚动了几下,才嘘了口气,道“是,县尊,学生明白。”
张知县见沈泽没有问出什么,便道“好吧,文涛可以走了。”
吴清远作一深揖,道“那县尊大人,学生就先告辞了。”罢旋身要出,刚走几步,沈泽在他身后突然道“吴先生,实不相瞒,杀死你家东翁的根本不是什么白莲教余孽,凶手就是这府里的人。”
吴清远听了沈泽的话,不禁身子一震,随即很快恢复了从容,回眸看了沈泽一眼,淡淡一笑道“那就有劳沈公子帮忙尽快查出元凶,以慰东翁在天之灵,在下感激不尽。”
罢,吴清远施施然了。
最后沈泽有很客气的询问了林县丞的夫人秦氏和侍妾冯氏几句。
秦夫人三十多岁,一副风韵犹存的少妇模样,眸子中透着精干。冯氏则是一副家碧玉的模样,姿色不算太出众,可是性子很是温婉。看来林县丞必是喜欢冯氏这温婉的性子,并不是单为她姿色,由此推想,秦夫人的性子怕是有些霸道。
沈泽很客气的问过了几句话后,突然猛地开口对秦夫人问道“林夫人跟吴先生的关系很好吧?”
本来沈泽一直很客气的问她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秦夫人不由的一愣,随即闪过一丝慌乱。
显然,她虽然很精明,但毕竟是女人,心里素质比吴清远还是差了一些,沈泽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些细节。秦夫人定了定神,才装作随意的道”我们是亲戚,自然关系亲近些!”
沈泽微笑道”哦,是这样啊,在下冒昧了,夫人恕罪!”
沈泽示意自己问完,张知县和曹典史很客气的送二人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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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风雨侵长安,午夜梦回冷衣衫。
若非桥头水倒转,岂有今朝太子贤。
我是李承乾,我喂自己袋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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