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乔木环顾四周,没见着明显的牌匾,也没有见到任何行人踪影,放下心来,轻轻地推开了其中一间厢房的大门,随即转身又左右张望了一番,见确乎没有人影,才收剑踏入,重新关紧了房门。
他先不知究竟进了哪类人住的房间,但见屋内床榻分列,深青色的被套整洁堆放,不免让他想起高中宿舍的情状,算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故地重游”,身体一酥软便冲趴在床上,闻了闻垫被的味道,似曾相识,禁不住皎洁一笑,暗道:“没想到这些人也难脱俗习,撸管兄真是无处不在啊!”
如此却也没有长卧的兴致,舒展开双臂扭了扭身子,一屁股坐在床沿,暗想:“想必这是那些弟子们的住所,可是有各人的名字记号?”于是查看了一番,终究空空如也,便起身转至内室,又是同样的布置,只是墙上挂着同样规格的长剑,剑格中央的圆圈处尽皆刻印着一个曲折灵动的“灵”字。
东方乔木顺手取下一把长剑,与自己手握的韩永刚的那把剑对比,除了韩永刚所持剑的剑穗颜色为白黄相间外,并没发现其它不同之处,便猜测白衣弟子以剑穗颜色区别其地位差别,待再细细端详,只见韩永刚的剑身下沿刻着“韩永刚”三字,而他方才取下的剑必然也刻着剑主之名,遂拔剑以看察,果见两字曰:“肖誉”。
“这不是跑路了的肖誉吗?正是他的益精丸给自己续了命呢?”东方乔木这样一想,陡然亲切了许多,便放下韩永刚之剑,而持握着肖誉之剑,指尖顺着剑身滑去,自觉更加光滑,翻转另一边又用掌心滑了下去,亦是感觉上佳,玩剑的兴致不自觉地由心底暗生,便直臂刺向前,随后手腕一抖,听得“嗡嗡”的剑身晃响,不甚欢喜,竟然有模有样地挥舞起来。
虽然他不懂得具体的剑法套路,但是就着神龙潭拍挡水柱时的动作,依样画葫芦地舞蹈了一番,只见他上跳床头,倒挂横梁,剑尖支地,闪转腾挪,顿觉浑身虎虎生风,好不潇洒,兴犹未尽,突然猛喝了一声道:“好剑,好剑法!”方才收剑立稳,长呼一口气。
因见仍无人来往,东方乔木自言道:“既然如此,不如偷梁换柱一回,肖誉少侠,既然你救过我的命,而如今你又逃了出去,留着这把剑也无用处,不如就由我代为保管吧!万一以后你我有缘相会,定当还璧归赵,绝不吝惜。”言罢便将韩永刚之剑插入肖誉之剑的剑筒之内,而他背握着肖誉之剑,准备离开此地,再到别处寻找试试。
外室仍是无人,东方乔木还算谨慎,贴着窗牖事先探听了一番,没发觉任何足音喧语,才轻轻拉开了门,一个捷步跨过门槛,又轻轻关好了门。
向左还是向右,东方乔木一时没了主见,颇为踟蹰了一番,忽闻得右边走廊处,传来几个男生特有的变声期的嗓音,便只好向左溜去,见他一个墙角处拐弯,便躲开了众人的视线。
然而他也只能就此碰碰运气继续寻找了,因为他简直不知道任何信息,要说失败也是理所当然,谁叫他没办法做好准备?只是凡事仍然需要努力一番,假如左边又未寻到,再折返到右边去,就不信找不着关押四位师父的地方。
东方乔木走了几步,镇定下来之后,反思道:“这样不行啊,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完全两眼一抹黑啊,运气差的话,不知道还要做多少无用功呢?如果我能假扮成某个白衣弟子就好了,可是他一身凡夫俗子的装扮,头发又是乱糟糟的,一眼就能够被认出来,颇恨自己方才未在那房间里偷一套衣裳出来,至少穿着白衣弟子的服饰,被认出的概率少了许多。”
可是一想到偷,便想起小时候玩过的脑筋急转弯的游戏,便有一题是问“请问这个世界上偷什么不犯法?”那时有一个小伙伴人小鬼大地冒出句“偷情!”还有人说“偷笑”,而自己的答案则是“偷听”,顿时脑洞大开,不如飞入某屋房顶,偷听一番他们的讲话,说不定便能找到线索。
但是回头又怕遇见生人,此处又不知为何人所居?但见青瓦白墙的建筑,料定不是某位重要人物的住所,便也没必要太纠结,于是一个屈身纵跃,便稳稳当当地立在一个青瓦屋舍之上,见得不远处又有一行白衣弟子步至,慌忙俯身如瓦线趴贴,只探出个眉目偷偷眺望。
这时正有两个青衣弟子从一旁路过,说的话尽皆听得清晰,只听他们交谈道:
“哎,西门无敌真是好心没得到好报!”
“是啊,他把益精丸给了那个什么乔木派掌门,自己却一病不起了,你说这哪里是什么善有善报嘛?”
“不是一病不起,是中了蚀骨毒雾了!”
“啊!你确定么?我怎么听张鸿师兄说是生病了?”
“骗我们的,怕我们乱起骚动,蚀骨毒雾可不能小觑哦,那是要人命的。你想想看,如果这事传出去了,谁还会向往通灵圣境啊!”
“说的也是,我来到之后也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什么通灵修仙,完全是吃苦头,而且各种苦头狂虐啊!”
“哼,怕吃苦头那你也可以像肖誉一样一走了之啊!”
“对了,那肖誉真的逃出去了么?怕是过不了护城河吧!”
“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据说护城河里面有恶龙,谁在那里游泳就会被吃掉。”
“那你说肖誉有没有被恶龙吃掉?”
“嘿,这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恶龙。”
“我这不就是让你猜吗?如果他没被吃掉,那我……”
“你不会真动了逃跑的心思吧!可别忘了当初你父母对你的敦敦嘱托。”
“没忘,我父母跟我说过,万一觉得待不下去了,就回去,家里还有一大片店铺等着我去经营呢!”
“哇,你家这么有钱,那你为什么还修仙呢?”
“这不是潮流吗?我父母一辈子在追随潮流经商,才积累得万贯家财,这修仙的潮流自己怕是赶不上了,所以就派我来喽。”
“这还真是的,现在的父母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明明是干涉我们的人生吗?我本来也不想来的,但是被我爸毒打几次之后,就乖乖来了。”
“那你后悔吗?”
“后悔有什么用啊?喏,要后悔也是后悔怎么安排我们端茶送饭的差事,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如果把那几个蛮人关一辈子,那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在端茶送饭么?”
“这个谁知道呢?都是师父说了算,我们只能当无聊发发牢骚了。可叹家人还以为我们在问道修仙呢?实际上连地上蚂蚁都不如。”
“是啊,地上蚂蚁还能回自己家呢?可是我们呢?”
“好了,别说了,到了,咱自己人可以调侃几句,可别让外人知道了通灵观的秘密,好歹在外人看来,我们都是非凡之辈。”
“没错,走,我们前途可了不得。”
两个人这才闭上了嘴,朝一个无门无窗的黑瓦黑墙的厚实建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