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场大战,善后的工作也是很多,很繁琐的。
阵亡的士兵倒是不多,只有两百三十六人,这些人要收敛尸体,酌情送回家乡,还是在当地安葬;比较麻烦的是伤员,尤其是重伤员,这些人若是得不到妥善的照料,命是很难保住的,就算侥幸活下来,很可能也会落下点残疾什么的。
再有就是俘虏了,这是个重头戏。
这一仗抓的俘虏,比青州军本身还要多出两倍,达到了近万之众,几乎是整支大军的半数。很多人都是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或蹲或躺的倒在路边,成了俘虏。
其实这荒郊野外的,又是隆冬时节,身上什么都没带,就算逃过追杀又能如何?在野外饥寒交迫,冻饿而死吗?
俘虏中,也不乏这种机灵人。开始跟着跑,是因为从众心理,是惯性,跑着跑着,就回过味儿了。反正青州军从不虐俘杀俘,何必跑得这么辛苦呢?当俘虏,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啊。
于是,尽管青州军没有特意抓俘虏,只是以驱散为主,但俘虏的数目依然达到了极为可观的地步。
开战前,张、曹的兵力总计约一万八千人。太史慈打败杨丑毙敌逾千,抓到了一千八百多俘虏,然后他把俘虏都放回去了。
这些俘虏被释放后,只回去了一半左右,剩下的都直接返乡了,可见河内军的斗志是何等之低。若没有曹仁的出现,张杨的一万大军,还真有可能被太史慈的三百骑给彻底解决了。
俘虏之外,战死者也有四千多,被青州军格杀的,只有这个数字的一半,剩下的人,多半都是溃逃时自相踩踏而死。此外,吕旷军与河内军短暂的内讧,也造成了大量伤亡,还有一些人是直接跑死的。
逃出追击的,一部分是追随张杨的上党人,有主心骨在,就有组织,就算溃逃,也比单枪匹马的人强。此外,主要就是曹操军了,毕竟是嫡系部队,曹军士兵虽然被打散,可他们还是有着很明确的目标,逃跑的态度也比较坚决。
当然,曹仁亲身断后,也起到了相当的作用。曹仁的武艺固然不如赵云,但他也不是吕旷那种寻常意义上的高手,这么一个人拼起命来,就算是赵云,也只能暂避锋芒,徐徐图之。
见主将拼命,曹军中的那些重甲步卒也顶上来了,他们知道自己速度太慢,逃不掉了,又被主将况下,没必要和这些困兽正面相搏。
正因为该用了骑射战法,所以赵云也没法留手,生擒曹仁的打算也落了空。事后统计,断后的曹军重甲一共是二百八十六名,人均中了二十箭,曹仁是最后一个倒下的,倒下时,他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生生被射成了刺猬。
曹仁的奋战,使得曹军足足逃掉了一半,抓到的俘虏,不到方悦偏师抓的三分之一。
以太史慈的傲气,都不由感叹,曹操治军的水准,确实很高,不愧是主公认定的劲敌。
不过,也就是感慨感慨罢了,太史慈从来就不在乎敌人有多强,越强的敌人,就越能一动:“你是说……”
“胡骑呗。”太史慈很肯定的说着,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子龙,你知道眼下战局的关键是什么不?”
赵云摇摇头,他离开的时间太长,对整体战局了解得并非很充分,一时间,也只能努力跟着太史慈的思路走,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时间!”为了加重语气,太史慈将手中的马鞭用力甩出,发出了一声响亮破空声。
“时间?怎么说?”赵云也有点兴趣了。
“袁绍原本是打算带着胡骑协同作战的,不过内部反对的声浪太高,他不得不做些妥协。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袁绍肯定不会真的放弃这个打手。先前在大营,主公和军师就商议过,认为袁绍有可能在决战开始后,将胡骑招来助战……”
为了自由行动的便利,太史慈解释的很详细,前因后果,加上各种权威分析,尽数娓娓道来。
“有道理。”赵云点点头:“小弟也听说过,当初袁绍屯兵河内时,就与匈奴于夫罗交好,不过胡人性情多变,只重眼前之利,在袁绍入冀州后,曾一度叛之,挟持了河内张杨,试图占据河内,进逼魏郡,最终却被麹义击败。胡人性情如浪,对打败过自己的人尤为敬重,此后变得极为服帖,大哥的猜测,确是极有可能发生。”
“是吧,是吧?”赵云附和自己的想法,太史慈这下乐了。
“你再想想,袁绍放狼烟,就代表他还有一定的残余实力,可以坚持。不过,匈奴人为了隐藏行迹,肯定躲得比较远,八成不在清河郡内,很有可能是在阳平郡!消息往来,再加上路途上的时间,袁绍能不能坚持住还是两说。”
“确是如此。”赵云认同这个观点。
如果袁绍能在夜袭中保住辎重不失,那就是说明主公的夜袭是以失败而告终的,顶多只能算是骚扰,起不到决定战局的作用。
相反,夜袭如果成功了,袁绍就算勉强保存下了一部分残军,也不可能拥有大量补给。因此,青州军要解决敌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围而不攻,用不了几天,袁军就变成饿殍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将平原战场的情况猜了七七八八。
“主公那脾气,肯定舍不得让弟兄们舍命强攻,但他又确定不了,匈奴人到底什么时候能赶到战场。若是来的晚还好,若是袁军还有战斗力的时候,胡骑就出现了,那就麻烦了,还不如先解决了袁绍再说呢。”
太史慈总结道:“所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胡骑要来,要么走郡城那条路线,要么走聊城到博平那条路。匈奴人都是骑兵,普通的斥候就算迎上去,也未必逃得出来,逃出来了,消息也不可能很及时,所以……”
赵云惊叹:“大哥你想的真远啊。”
太史慈得意洋洋:“那当然了,为国出力,不暇谋事,说的就是我了。”
赵云一脸郑重的提议道:“既然如此,请大哥先回营报讯,小弟往南面探探。”
“诶?”太史慈笑容一僵,继而怒道:“凭啥我回营,你去探查敌情啊?莫非你觉得翅膀硬了,武艺比我高么?不成,某可不信这个邪,元直那个鬼精鬼精的家伙到处捡漏,抢人风头也就罢了,子龙你这个老实人怎地也要学坏?你要去可以,且先赢了某手中的枪戟!”
赵云不慌不忙的一拱手:“小弟的武艺,自然是比不上大哥的……”
“算你识相,其实你的武艺也很了得了,顶多也就差我那么一点点,好吧,就算你武艺跟我一样高强,不过我是大哥,长幼有序,哪有弟弟跟哥哥抢风头的道理?做弟弟的,要知道谦让,你若不明白这个道理,倒是可以向文举公请教请教。”太史慈絮絮叨叨的说着。
“不过,探查敌情这种事,看的可不光是武艺高低,最重要的是……”只听赵云话锋一转,眼神也是一转。
太史慈顺着赵云的眼神一看,心中大叫糟糕,赵云用眼神示意的,可不就是两人胯下的战马么?
武艺还不好说谁高谁低,但这战马么……赵云那匹可是公孙瓒的玉花骢,神骏非常,就算遍数整个青州,顶多也只有主公那匹乌骓马可堪一比了。自己的黄骠马虽然也不差,但比起玉花骢,那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没法比啊。
“子龙啊,你真是……”太史慈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悻悻道:“也罢,你去也好,某去大营等着。唉,遇人不淑啊,一个两个,都是爱抢风头的,我这命啊,咋就这么苦呢?”
“大哥……”赵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要说他贪功吧,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主公对他那么看重,他却从来没主动讨过官职,对出镇一方,独掌一军也没表现出很强的欲望。但一有仗打,他恨不得参加所有的战役,每一仗都冲在最前面。
老实说,赵云并不是很理解太史慈的心理状态。
某种程度而言,自己这位大哥似乎就是单纯的争强好胜,寻求挑战强敌的刺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性格呢?
“主公应该会有妥善安排吧?”半是宽慰,半是猜测,赵云如是说道。
“得了吧。”太史慈一脸的不以为然,悻悻然道:“主公会怎么安排,你当某不知道吗?他肯定会说,他有个很重要的任务,非能独当一面的上将不可,然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