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2、我有喜了
早上,仰亚起了个大早,阿妈正在厨房里煮猪食,仰亚走了过去,伸了个懒腰,从后面一把抱住了阿妈。
“放开我,你都多大了,还来抱你阿妈。没大没小的”
“阿妈,我多大都是你儿子呀。”
“今天不睡懒觉了?这久不是很累的吗?怎么不多睡一会?”
“早点起来,我出门去了,我要到务妮家去了。”
“啊,我已做好了早餐,你吃点东西再去吧。”
仰亚揭开锅,抓住两个烤面饼就跑了出去。
阿妈看着仰亚的背影,默默地摇了摇头,‘看人家,和你一样大的,孩子都会跑会跳了,就你还疯疯癫癫的。’
仰业转个头来,一笑,没听清阿妈在说什么,蹦跳着下了路口。
大长腿的仰亚,还嫌自己腿太短步子太慢,他是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务妮身边。
山风吹着,仰亚把手指放到嘴里,一个长长的口哨吹了出来,在山和山之间回响着几个回旋。
风动了,树摇了,小鸟在树林间对着他笑。
不到半个时辰,仰亚就来到那栋熟悉的吊脚楼下。
“阿妈。就你一个人在家?”
“啊,是仰亚来了。你阿爸到田里去了,阿妮也去了山上。你吃过早餐吗?你到县里演出回来了?还是从家来?还是从公社直接过来的?”
“嗯,前天就结束了,昨天有领导到我有来,我就跟他们一起回来了。阿妈,务妮在哪里山上?我去接她。”
“她赶着牛背着背篓出去的,应该在游方场后面那一片坡上吧!”
“啊,我知道了,阿妈,那我找她去了。”
还没等务妮的阿妈说话,仰亚早已跑得不见人影了。
仰亚来到游方场那棵大枫树下,再跑上那一段石台阶,前面就是一片梯田,梯田的尽头就是一片荒土与浅山,正好是放牛的好去处。
再远一点,就是那片树林。
啊,还有那山洞------
一想到那山洞,仰亚的身上就有些发热发烫,他忘不了上次那山洞中撩人的画面。
远远的,仰亚就看到务妮家的两母子牛在荒土坪上悠闲地吃着草。务妮在更高一点的一块土边,背着背篓弯着腰采割着猪菜。
仰亚顺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嘴边,悠扬的木叶声就响了起来。
远处的务妮一听到木叶声,就抬起头来,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把手搭在前额上,朝这边望了过来。
心有灵犀,难道她知道是自己来了吗?
仰亚反而不急,躲在一棵树后,完整地吹了一首情歌。
务妮在那颗石头上坐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歌声一停,她就朝着这边招手。
仰亚不好意思再躲了,飞一般地跑了过去。
“阿妮,你咋知道是我来了?是我在吹呢?”
“我听得出来呀!”
“你咋听出来的?”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有你这么空闲呀!我们寨子里几个会吹木叶的人都不在家了,那还有谁。”
“啊,原来是这样啊!”
仰亚有些被耍了的感觉。他走过去,紧紧地捱着在务妮的身边,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你们演出完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过来了。”
咩——
一直站在旁边的小牛犊,突然地叫了一声。把仰亚两人吓了一跳。
该死的小牛犊,你是猴子派来故意捣乱的吧?!
务妮赶紧推开仰亚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你?!”
“哎,别闹了,旁边山上有人呢。”
仰亚还不甘心,紧紧拉住务妮的手。
“要不——”
说着,仰亚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
“呸!想得美,谁跟你钻山洞。”说完,务妮跳下石头,自顾着在旁边割猪菜去了。
‘哼,反正是自家的菜,炖久点也没关系。’仰亚默默地自己说话。
他在石头上又坐了一会,等这一切恢复了平静,也跳下石头,跟着务妮一起割猪菜。
“来,我帮你背吧,这么重。”
务妮也不推迟,把背上的背篓放下地来。仰亚走过去,蹲着身子,把两根背带往自己肩上一挂:
“起!”
却不想,一个前扑,却趴在了地上,一背篓的猪菜就这样全着盖在了他的身上。笑得旁边的务妮胸口都开始疼了。
仰亚不好意思地爬起来,说:
“不好意思,我用力太大了。”
“还好意思说,你在家就没背过背篓?”
“嘿嘿,在家,一个男孩,我背什么背篓呀,以前,都是我阿妈背,现在,是阿妹背。”
一个农村孩子不会背背篓,务妮也觉得好笑。接近中午,两人回到了家,下田干活的阿爸也回来了。
吃过了中饭,仰亚带着务妮就朝仰亚家走去。
一路上,两人幸福地唱着跳着,还不时逗逗树上的小鸟。
“阿妮,说不定,过几个月,我就要出国去演出呢!”
“啊?出国演出?真的?什么时候?”
“现在还没定,能不能出去,还要等上面确定。”
“啊!”务妮脸上露出幸福而又羡慕的表情。
晚上,阿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儿子回家了,媳妇也过来了,哪个阿妈不是总想着把所有的一切给自己的孩子们。
还没开始吃,阿爸阿妈就不停地把好菜往务妮的碗里夹。
“阿爸阿妈,不要再往阿妮碗里夹了,你看,她都不好意思了。吃多了她怕长胖。”仰亚本想给务妮推脱。可是,阿爸阿妈的菜却劝得更勤了。
“妮,别信他,农村孩子,哪有什么长胖的,吃得才有力气干活,吃得,身体才好。”说着,菜又夹了过来。
“阿爸阿妈,真的,我碗里太多了,吃了我自己夹吧,太多了。”
吃完了饭,务妮抢着洗碗,阿妈早就站了起来。
“你坐吧,就几个碗,我洗了就行了,不用你再弄脏手了。”
“阿妈,还是我洗吧。”
“阿妈,你就让务妮洗吧,她不就是你媳妇吗,留她干些活呀。”
“你,傻子一样,几个碗,要那么多人动手洗吗?你俩就先洗洗,休息去吧。”
还是阿妈过来人,都懂!
农村没有电视,从公社接过来的、挂在寨前大树上的大喇叭,早就在放完新闻联播后就停了。今晚,就连大喇叭里单田芳的评书,阿爸也没时间听。阿爸借故出门去了,说是要找几个叔伯说些事,也不知是真是假。阿妈也有意不与两人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叫两人早点休息。
坐了一会,两人洗漱完,走进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还留有一丝丝淡淡的清香,不知是彼此的身上发出的,还是房间里本来就有的。
两人双双坐在了床沿上。
“这久,累吗?”
“不累,我们那累什么,还是你在家累些,你看,这脸都变黑了,你瘦了。”
“瞎说,好多人都说我变胖了。”
“变胖?谁说的?”
“你管他谁说的。反正我也觉得我变胖了。”
“没事,你变胖也好看,胖我也喜欢。”说着
仰亚借故上了厕所。等仰亚回来,务妮已经躺下了。在那微弱、昏黄的灯光下,折射着几道迷人的光线。
想像着——
酝酿着——
“仰亚,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你猜?”
“我怎么猎得着,还是你说吧。”
“我有了。”
“你有了什么?”
“傻子,不跟你说了。笨猪一样。”
说着,务妮转身又翻了过去。
“你不说,我哪知道你有什么。”
慢慢的,务妮又转了过来,说:
“我有了。”
“有了?”
“嗯!我、我有喜了。”
“啊?你有喜了?”
“嗯!”
“真的?”
仰亚楞了有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就像乞丐看到天上掉馅饼一样地不敢相信。好久,他才又一骨碌钻进被子里傻笑起来。
“你太能干了,你真行,我就要当爸爸了,我要有儿子了。”仰亚高兴得差点就叫出声来。
“你咋知道有了?有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我有两个月没来了。有时吃饭还想吐,我就把我的情况告诉我阿妈,我妈就说我有了。然后找来大队的赤脚医生检查,她说,我是真的有了。”
“真的呀?!”
务妮点了点头。
“哎哎哎,你轻点,别动着孩子。”
仰亚才停了下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不理他了。
“让我摸摸,看有多大了。”
务妮又一手把他的手拍开。
“傻子,才两三个月,就能摸得到吗?”
“那要多久才能摸得到?”
“我也不知道,大概要五六个月吧。”
这一夜,仰亚幸福地躺着。他知道,自己就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