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5、民间芦笙队(3)
通过仰亚几天时间的努力,人员总算是找来了。这里,有七八十岁的老人七八个,五六十岁的‘年轻人’十二三个。比仰亚年轻的,有四五个。其实,这已经是寨子里现有在家的大部分人了。还有的,就只有学校里的小孩了。
学校里的小孩,通过上次,现在,仰亚也不敢了。那种场合,特别是老人过世,确实不太适合带孩子一起去。上次回来,被年轻的小李老师‘收拾’了一顿后。过后,仰亚想想也是,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至于以后他们是不是会吹芦笙,愿不愿意吹芦笙那是另一回事。
一开始,九爷是不相信仰亚能够把寨子里大部分人都招来的,所以,他才给了仰亚这样的承诺。可是现在,仰亚是真的把人招来了。九爷也不得不兑现自己的承诺。
九爷重新回忆了以前他和仰亚爷爷他们一起吹芦笙跳芦笙舞的情景,一幕幕的往事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慢慢地回忆,慢慢地想起那些过程和细节。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梭角。所以,九爷和仰亚开始在晚上把大家集中起来开始‘培训’。
芦笙唱堂舞,最基本的都要十二人,以上是十六人、二十四人、三十六人等,按照目前的具体实际,仰亚他们决定从十二人的最基本的组合排起。
由于有好些老人,他们来的时候,仰亚都答应过,不能把他们带到更远的地方去吹芦笙了,他们只能是在自己的这个寨子里有事才能来吹芦笙、跳芦笙唱堂舞。其实,即使他们答应能够带到外面去,仰亚也不敢。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带出去,起早贪黑的,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仰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仰亚和九爷商量,最后,把这些人分成两队,即一个‘青年队’,一个老年队。把几个年纪在六十多岁的‘中年人’,编排进了老年组,而把比仰亚更年轻的几个人加入到了‘中年’组。
这样,一个好处就是,到时可以分开来应付,比如说同时有事时,远处的,就可以派出中年组的人过去。而就在自己寨子上的事情,就委托给在家的‘老年队’去。
而对于现在,最好的好处就是,这帮老年队,基本还是有一定水平的,至少对于芦笙的基本曲调他们是嵌入的,大部分也是会吹的。而‘中年队’的,除了能把芦笙吹响,对于好多人来说,就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能耐了。有些,根本就是脱不了仰亚的面子才勉强来的。
这样分组,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中年组可以完整地看到老年组的表演,每个人针对自己所确实的角色和‘位置’,可以最大限度地从老年队这边得到学习。
一开始,都是由九爷一起,教大家的一些基本功、基本队列队形等,等把这些教好后,就由九爷和仰亚分开来带。九爷带老年组,仰亚就带中年组。
其实,从九爷这里,仰亚也学到了不少的芦笙及芦笙舞知识,这是他以前在宣传队里没有学到过的,也是原来小时候在看爷爷吹芦笙时没有注意到的。这几天,还真的学到了不少。
练习了几天,大部分人也都会了不少,兴趣上也增强了不少。由于下个月就要到上次来找仰亚的那家去帮忙吹芦笙了,所以,仰亚还是增加了练习的时间。有时,仰亚在白天也都通知大家过来练习。
这样一来,又带来了另外的问题。
每一个家庭,不管是老人还是中年人,都有自家做不完的事,本来对于仰亚说是要叫大家来重新排练芦笙舞,家里的人,有好些都不是太支持的。如果只是在晚上,大家不是太忙的时候,作为一种业余爱好,那家里人也不会反对他们。
可是,这一开始,每天晚上一吃完晚饭就往练习芦笙舞的地方跑,有时甚至全家人都已经睡觉好久了都还没有回去。而现在,就连白天,有时也要朝着芦笙场跑了。
每个家里,能上山干活的,每天都忙着上山干活。老一点的,等家里年轻人上山干活后,也要在家里或者煮饭、喂猪、看孩子等。
现在可好,一有空,找着借口就往芦笙场跑。
昨天,就发生了一件事情,差点没在芦笙场里吵起架来。
这天,早上下起了雨,大家也认为雨会一直下下去。所以,王大爷就按照仰亚及九爷交代的,只要是下雨,家里人不上山干活时,就主动到芦笙场来练习芦笙。
所以,一下雨,王大爷就自然地过来了。可是,没过多久,雨又停了。所以,王大爷家的儿子媳妇以及老伴又都到山上去干活去了,他们本以为,雨停了以后,王大爷就会赶回家。
以前也是这样,由于王大爷的腿脚不是很方便,所以,家里人也没希望他天天跟着一起到山上去干活,所以,就把家里的煮猪食、做早饭等的事情交给了王大爷。
可是,今天,王大爷以为家里人还在家,家里干活的人又以为雨停了以后,王大爷就会回家去。所以,一直到中午家里人回来,不但没有吃上饭,就连猪圈里的猪都饿得直接爬上了猪栏,伸着长长的嘴和脖子不停地在叫喊。它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主人到这个时候都还没给它们‘饭’吃。那叫声,可怜中又带着一种埋怨,吵得人也心烦意乱。
儿子媳妇一看,灶是冷的,锅是空的,脸一下了拉下来了。可是,作为晚辈,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嘴里埋怨几句,带着疲累和饥饿,默默地自己去干了。
王奶奶也看到了媳妇儿子脸上的不好看,自己的心里也不舒服。一家人累了半天,这老不死的就只顾着自己吹自己跳,家里什么事情也不管。就连猪在圈里叫得人心惶惶,他都没想过要回来看看。想着想着,王奶奶的心里也有气。就直接朝着芦笙场上来了。
“老不死的,你是要吹芦笙当饭吃?还是不要这个家了?这一大半天了,你也不回去看看,你看猪都饿成什么样了?儿子媳妇忙了半天,回来还得自己慢慢煮饭煮猪食。”
好在,王大爷已经习惯了自己老伴的这种‘不客气’,一听到老伴的声音,嘿嘿嘿嘿地就笑了。
“啊?我还以为你们都在家呢,这不下雨了吗。”
“你好好地看看天,现在还下雨吗?”王奶奶说着,就朝着王大爷走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耳朵。王大爷轻车熟路地就避开了。
“早上我来时,不还在下雨吗?哪知道后来你们又上山了。”王大爷赶紧把芦笙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绕过老伴的身边,急急忙忙地就往自已家里赶紧,引得一起在练习吹芦笙的人一阵好笑。
大家的笑,王奶奶更是生气,用手指着大家。
“一群没正经事干的,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一天天跳跳跳,不吃饭了,我看你们还跳得起来不。”说着,躬着腰又急急地追着王大爷去了。
同样的事情,在前几天也发生过两次。
一次是一个年轻人,晚上吃完了饭,一摔碗什么事情也不管,就朝着芦笙场跑。这天,他来得急,却把自家的钥匙给忘记带来了。
这久来,他这一天天晚上都朝着芦笙场跑,有时半夜才回到家。所以,老婆对他也没有好感。
这天,等大家练习了几个小时后准备回家,他摸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过来。
半夜里,他回到家,家里早就已经熄灯睡下了。这久,老婆对他每天晚上都朝外面跑,本来心里就不舒服。所以,等他走后没多久,老婆就发现他忘了带钥匙了。
他在外面敲门,孩子们都睡得很沉,根本就没有听见。老婆是听到了,可是,就是不起来给他开门。等他敲了半天,里面才有声音:
“我以为你就在芦笙场里跟芦笙一起睡了啊,还回来干吗?”
听到里面有声音了,他才又一次次求爷爷告奶奶的在门外求了半天,老婆才爬起来给他开门。那天以后,他连续有两个晚上都不来练习芦笙了,直到第三个晚上,才又赶了过来,并且才十点过钟就对仰亚说要回家了。要不,老婆不让他在床上睡觉。
这又引起大家的一阵大笑。
还有几家也出现了类似情况,不是两口子因为练习芦笙吵架,就是因为练芦笙耽误了事。
这些,仰亚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就连仰亚自己家也差点出现这种事情。还好,务妮脾气好,只是埋怨几句,没有找他吵。
“仰亚,你这,一天天的,家里的事情你不管,养殖场的事情你也全部摔给了阿吉哥,可是,这孩子的事情你总得管管吧,你看你这久来,一天天的就只知道你那芦笙舞,这一个月来,两孩子的学习下降了许多,你知道吗?”
是的,自从仰亚回来以后,两孩子的学习比以前好多了,每次考试都能达到班上的十名前。这是一段时间以来,仰亚坚持每天晚上都亲自指导和监督两孩子的学习分不开的。
这久,仰亚每晚忙着芦笙队的事。晚上,就没有时间来督促他俩了。可是,两孩子却形成了对于仰亚的依赖。有时也是因为没有了阿爸的监督,也在悄悄地偷懒。这次半期考试,小亚略小亚金,学习上都下降了不少。所以,务妮也才有这样的怨言。
这些,也只有靠自己各家慢慢地去‘消化’了。
虽然这其中出现了不少的问题,可是,二十几天总算坚持了下来,仰亚和九爷的芦笙队基本达到了他们预期的效果。
现在,老年队的,队伍已经基本成型,他们之间的配合也基本达到了要求。
中年队在老年队的示范下,进步也不少。这其中有几个,刚刚来时,是一点都不会吹芦笙的,现在,一些简单的芦笙曲子都可以吹了,一些简单的舞步也可以跳了。只是还有点过于的生硬。
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扭转过来的,要要求一个农村的半老大汉、干了大半辈子的农活,要一下子能适应什么‘舞蹈’,是肯定要一段时间的。这些,也只能在以后慢慢地去练习和转换了。
不过,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练习下来,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也就是芦笙等器材的问题。
现在,仰亚他们能有的芦笙,都是几十年前自己家里保存下来的,有些家里没有的,又到其他的家里,把以前的芦笙要了过来。像九爷这里,就有两把老芦笙,一把他自己吹,另一把,九爷也贡献了出来。
不过,这些芦笙,都是几十年没吹过的了,有些早已经开始腐烂和生虫。再加上几十年没吹,也就没有得到保养。仰亚他们要来吹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不成样子了。断的断,损的损,裂的裂,缝缝补补,才勉强维持在现在。
现在,就要出去表演了,也不可能就带着这样几把歪歪扭扭、破破裂裂的芦笙及其它乐器出去啊。
这该怎么办?
要做几把芦笙,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人会做了。去买几把吧,简单的六管芦笙,倒是也可以买得到。可是,这买,一把芦笙几十、百来块钱,虽然也不算太贵,可是,对于这一伙人来说,本来大家来吹芦笙,家里人都没有几个支持的,现在,还要大家去家里要钱来买芦笙,这个任务可能有点难以完成。
不叫大家去买吧,如果由仰亚一个人去买,二三十把芦笙,还有其它的器材,这还真的不是一个小数字。仰亚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些钱来。
现在,好几把芦笙都吹不起来了。
仰亚为这事有点头痛。可是,好几天下来,仰亚也想来出更好的办法来。
没有芦笙,没有其它的配套乐器,光训练下来又有什么用。所以,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这天夜里,仰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仰亚是有好久都没有失眠了。
没办法,他爬起床来,来到自家门口,点上一只烟,慢慢地抽了起来。烟雾慢慢地升起,在仰亚的眼前扩散,慢慢散开。随着微风朝着西边飘去。
西边,就是仰亚和阿吉养殖场的方向。远远的那一片整理好的梯土,还有几个大棚的轮廓,在朦胧的月光下隐隐可见。
一下子,仰亚在心里有了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