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祭人皇,行跪礼的却只有宋家人,其他人族只需远远行注目礼就行。是以,山顶的高台上站着的都是宋家后人,高台近处站着的都是请来的贵客。像云草这种没有邀请函的,多在山顶西边的林子里,地上早没了他们的地方。故而,他们四个正排坐在一根粗树枝上。
祭人皇瞧着热闹,实则繁琐的很,那一套三跪九拜,再和上甬长的祭词,只看的人昏昏欲睡。人皇早已作古,若不是宋家还处在鼎盛期,怕是没几个人会来观礼。毕竟,人皇祭每年都有。便是祭词改了些,但意思总还是那个意思,跟凡人每年清明祭祀祖先没什么两样。
当然,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来,还有另外一个缘故。却原来青州城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青州城大乱的时候,便是人皇归来的日子。青州城几时会大乱谁也不知道,但是宋家请过卦,说是灭神剑选择的人便是新人皇。青州城的人都知道,灭神剑一直待在城墙上的人皇像背上,连着宋家的小辈都不能靠近。化神以下作祟,它都不带动弹下,只有人皇祭的时候,它才会在礼成的时候,绕着青州城飞三圈,以示威压。所以青州城人便猜,怕是人皇会在人皇祭的时候归来,说不得还是宋家子孙。
树下,一个白胡子老头正讲的唾沫横飞,云草没看祭礼,倒是尽听这老头讲古去了。她一个外来的,虽说听过人皇的故事,但那些都是人皇身前的事,死后的事却是一点不知。
还欲再听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剑气。她忙抬起头往城门的方向看去,就见着耀眼的青光绽开后,一道剑影伴着巨大的剑啸声冲上了天。紧接着,就是无边无尽的威亚,仿佛君临天下一般,巡视着整个青州城。它的速度实在是快,云草才捕捉到它的影子,它就已经飞走了。
云草正感叹的时候,高台上的宋家人又刷刷刷的跪了下来,却原来灭神剑飞了三圈过后,竟没有回到人皇像的背上,却是虚立在高台顶上。正当人们屏声静气的时候,灭神剑忽然极速转了起来,青色的剑光如月光一般拢在高台数百宋家人身上,最后渐渐地落在跪在后面几排的一个少年身上。那少年原本是头点地跪着的,并不知剑光最后只拢在他一个人身上。只到旁的人拍了他一下,他这才抬起了头,就见着灭神剑从天而降,像是要刺死他一样。见此,他身周的人忙滚到了一半,怕自己被波及。毕竟灭神剑来势汹汹,瞧着像是要劈死妖孽一般。
“师傅,宋意他?”暮山下意识拉了拉云草的衣服。
“不是,你且再看着吧。”云草轻轻的摇了摇头。
果然,云草话方落,灭神剑就停在宋意的眉心前。宋意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不仅人未动,连着眼珠子都未眨。正当人们心中的惊疑变成了羡慕的时候,灭神剑再次动了,它轻轻的点了点宋意的眉心。一点鲜血滚过剑刃,最终落在剑柄上的凹巢里,像是嵌了一颗红宝石一样。不,也许那里原就有一颗红宝石,不过是鲜血将它引了出来,云草心道。
正想着,灭神剑已是再次轻啸了一声,紧接着就围着宋意打转,剑柄还往宋意手里塞。宋家人被这一变故给惊呆了,他们没想到下一位人皇既然就是这位。这位已是不知出了几服的子弟,若不是得了那位大妖的青睐,怕是根本就不会出现在祭台上。
不管宋家主枝的人怎么想,宋家的老祖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传音让宋意到他跟前去。宋意显然从震惊中醒过来,站起来朝前面走去。站在前面的人很快就为他让出条路来,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拱起手给众人行礼,依然温和有礼的样子。
宋族其他人皆想,这样一个人,实在不像一个剑修的料子。
宋意见族人们纷纷给自己回礼,眼里的笑这才到了眼底,拱起的手也略往高里抬了抬。族人们往日里虽没欺负过他,可是每次见着他,亦只是暼一眼而已,哪里会像今日这样郑重回礼。原来山影大人说的没错,他虽不是山神,却是未来的人皇。只是拯救苍生的责任,他真的担的起吗?他如今不过才是个还未筑基的练气修士。想到这里,他才沸腾起来的血液又都回到了原处。
宋家老祖瞧了宋意两眼后,这才让他和宋家的家主跟着自己去了人皇山后山。等他们没入后山后,宋家就开始招呼来观礼的贵人去半山腰的宋家族地坐坐。像云草和她附近看热闹的自然都是哪里来哪里去,不许再待在人皇山。
下山的时候,云草才发现宋之韵呆呆的。“风前辈,之韵她怎么呢?”
“她也姓宋,说起来和这人皇山的宋家原也是一家。真论起来,她也该去拜下人皇的。不过于宋家来说,她是妖,连着上族谱都不行。”风青青不在意的道。
“原来如此,这么说泾河该也在附近。”云草同她打听道。
“嗯,不过怕是早改了名字。你问这个做甚?”
“我只是想起了一件旧事。”
“云姐姐,你要去泾河吗?不如跟我们一道。”宋之韵抬起头道。
“嗯,我想去泾河看看。”云草点点头。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宋之韵高兴的道。
“你是该高兴,我瞧着那孩子还是个少年,便是天资绝顶,最快也得百年化神,如此你也有一百年时间喘息。怪不得我们这一路走来,虽则魔修遍地走,但终归有所顾忌,也守些规矩,怕是离真正的大乱还有一段时间。也不知这变数是谁?这叫宋意的又耽不耽的起拯救苍生的责任?”风青青幽幽的道。
其他三个听了她的话皆是一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不过有一点似乎确定了,人世迟早要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