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稍稍有些肉痛,但是这种时候,孙思自然分的清轻重缓急,若是这种时候,还想死报着自己的钱财不放手,只怕这些钱,只能与自己一起入土了。
蒋成则是面色惊异的看着看着那张银票,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报酬这么多,不仅仅是离开的风险提高的问题,更加需要注意的是,坐在自己对面那个人会不会抱着“空手套白狼”的心思。
不是他把人想的太坏,实在是这么多年在这座城里闯荡,他见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他见过的那些人里,有些人,可是比某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所能想象的极限还要坏的多。
特别是那些看起来文绉绉的,表面上笑意盈盈,背地里的心思,可不知道有多恶毒。特别是这些手套,若是不知道的,甚至会以为是从本地求学的士子。
但这一行做了这么久的孙思,可知道这些手套的皮囊里,究竟是什么玩意组成的。如果说蒋成没有抱着某些其他的心思,他绝对不会相信。
只是,看着那张银票,又想了想儿子最近似乎身体又弱了些……
“这一半定金我收了,剩下一半我就不要了,这次的任务我接下了。至于你,也收一收其他的心思。”
蒋成想了一下,决定与这位年轻的手套的开诚布公,毕竟他们只是有过几次合作经历而已,彼此之间可没有那么高的信任度。
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的那道早已愈合,只剩下淡紫色痕迹的伤疤,当年的剧痛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退掉。
那一次若是两人之间多些信任,怎么会落得一人身死,一人从此不再参与手套之间的事的结局……
这么多年过来,蒋成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些事情全部看淡了,但是真正再次遇到这种类似的需要信任的任务时,本来埋藏在脑海深处的那些惨痛的回忆又浮现了出来。
所以他不愿意与这位年轻的手套敷衍下去,这次的任务,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稳妥的完成,毕竟,加上自己的积蓄,他已经够带孩子去一趟京城了。
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他,现在唯一的愿望,便是让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些希望,让他的生命,不至于过得如同自己一般,没有任何希望。
孙思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的神色,他本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达成共识,而他自己有私心本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是蒋成的动作却仍他有些迟疑,他是摸过蒋成的底的,如果这么算的话,蒋成只收一半的钱,那他应该是真的想接下这个活。
这样的话,他本来准备的一些掣肘手段就需要做出一些调整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蒋成这个老资历,他可没那么放心。
当年这个老资历活跃的年代,手段可不是像现在这般温和。所以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隐藏在他身体的那份暴虐有没有被完全被消磨掉,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
孙思是一个惜命的人,他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命放在赌这个的上面,他宁愿多做一些准备。不管蒋成这么坦诚或者装成这么坦诚的样子是为了什么,至少这个活他接下来了,那接下来需要做的事就多了。
“可以,你去准备吧。这些时日,不会超过十日,我会离开襄城。那剩下的半份,等我成功到达开封之后,自然会全部予你。”
蒋成对此则是无所谓,他只是希望孙思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这样可以避免很多无谓的麻烦。他可不希望这个人因为误会,非要在最后与自己咬上一嘴毛。
他是不惧的,但是他早已不是当年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光棍了。他还有儿子需要照顾,所以能减少的麻烦,还是尽量减少的好。
“随你的便,我去准备了。希望你不会做一些无谓的动作,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说罢蒋成不再准备继续谈下去,离开襄城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若是要跟这么一位手套一起安全离开,就不是那么一件轻松的事情了。
而且离开所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是一时间就可以直接全部集齐的。这种日子,需要安全离开不仅要找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马夫,对天气的判断,对于沿途路线的设计,这些活可不是什么粗活。
他需要准备的事情,着实是有些多的,为了及早做好准备,方便孙思一通知最快速度就可以离开这里,以及后面路程的安全问题,都是需要用心处理的活计。
孙思则是看着蒋成匆匆离去的背影,双眼微眯着,没人知道他的眼睛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天,越来越冷了。
南京守备的府邸,这些时日上门拜访的人陡然比平日里翻了几倍,平日除了某些节日外,真正会来府上拜会的人其实并不多。
但是这几日,因为黄守义的动作而惶惶不可终日的那些小一些的家族与势力,但凡能在这里找到半分亲戚关系,都迫不及待向府上的管事递上了自己的名帖,期待着得到一些消息能让他们有些准备。
只是,今日他们注定又会失望了。前几日还有几个关系好的世家的人被引进了府去,今日所有人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的:今日府上老爷在接待贵客,恕无法通传。
这让辛辛苦苦在门外等候着的众人不由得一片唉声叹气,虽然他们在这里排队等候,能进府的希望也不高,真正有关系的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哪里需要像他们这般。
但是今日的回复显然是将他们最后的那点微薄的希望都给剥夺了个干净,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他们对那位“贵客”不免有多了几分羡慕与妒意。
而在众代表在府外等待着的时候,黄守义与苏牧的谈话刚刚到了最后的阶段,苏牧依然是那个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而黄守义的脸色则是稍稍有些难看。
没有办法,与这位“病虎”交流,并不是一次多么愉快的体验。特别是在这位病虎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若不是他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了,只怕当时就要惊的跳起来。
而即使是到了现在,“病虎”的消息也着实有些惊人了,一直到现在他的表情都没有完全恢复到平日里最自然的状态。
行了一礼后,苏牧咳嗽了几声,不着痕迹的将到了嘴边的血液轻轻咽了下去,微低着头像黄守义道了一声别,“以后,还希望守备大人多关照才是!”
“这是自然。”黄守义的声音倒是无甚变化,只是等苏牧的背影离开后,他才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右手,刚刚一时不甚,心情激荡之下直接将杯盖捏碎了,若不是他见机收的快,当时这个脸就要丢尽了。
等确认苏牧已经离开了守备府,黄守义这才咬紧牙关,从喉咙里将自己的命令压了出去,这也不能怪他不能控制好自己,着实这个消息让他实在无法淡然。
他这么多年,自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对自己的这些亲族已经实在是尽了力再照拂着,出了事他会压下去,对于有资质的后辈,他会用心提携,对于那些长辈,他的供养更是年年不缺。
但是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却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他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却得知了那群人,居然将自己老底卖了出去,这种消息,让他怎么能淡定的起来?
若是换了个涵养差些,养气功夫不那么到家的,只怕当时都能直接将桌子给掀了。无他,这么做,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任谁摊上这种事,只怕都会失态一下。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病虎”,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他那般的阅历。
“将黄守全一家,全部给我抓起来。”
当守备府的主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后,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动了起来。虽然这次主人家的怒火有着明确的目标,但他们可不想分担这滔天怒火。
作为如今的襄城最为位高权重的人,他的怒火,即使只是一丝,也会让这些人好受。所以没有任何犹疑,他的命令立即得到了没有任何折扣的执行。
而从小门离开的苏牧,则是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稍稍驱走了一些冷意,对于黄守义的脸色变化,他很识相的装作没有注意到。
毕竟对于这种有理想的玩政治的人来说,若是因为这件事就将他得罪了,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况且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家有人扯了后腿,苏家的事并没有这么容易被揭过去的。都这么多年了,像黄守义了解他的很多习性与思考方式一样,他也很了解这个人的作风。
对于这种事,黄守义肯定第一时间就存了可以消下去,但是苏家一定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行。这次是运气好,正好前些日子得到了一些黄家的消息,不然想脱身也没这么简单。
而且这次来交流,也不仅仅是将这件事摊出来,就可以解决了。如果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那所做的一切只会激怒这位从寒门爬起来的大人物。
到时候,苏家的事就真的要以小化大了。毕竟真的较起真来,苏家可没有那个势力能硬拼这位。
咳嗽声越来越凶,苏牧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他已经隐隐的感觉,自己要撑不过冬天了,在这种多事之秋,他对家族的那些人,着实没有那么多的信心。
自家的人的事,自家人最清楚,黄家的人做出了那些事,苏家的那些人,又好的了多少……
在回苏家大院的路上,苏牧没有选择再做轿子,而是慢慢往回走着。他贪婪的看着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事物,像是要将这些景色全部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只是,他不时因为咳嗽而佝偻下去的身影,却显得那么孤独……
而二小无奈的看着眼前的武魔,对方很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来无影去无踪。反正每次他出现的时候,除了心剑会稍稍颤动一下外,他竟是没有半点感觉。
甚至只有他刚刚与人结束了战斗的时候,二小才会隐隐有了一些感知。其余时候,除了心剑的意动,二小甚至无法通过自己的真气感知到眼前的存在。
这也让二小只能默默“忍受”着眼前这人自觉的将自己的饭菜塞进了肚子,本来他以为今天武魔变性了,只准备与他谈一谈这些日子他打败的那些对手的故事。
但是在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又自觉的让旁边的小二送上了一副碗筷。二小甚至觉得,武魔并不是真的想要吃这些东西,只是觉得这样逗自己有些有趣罢了。
这种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二小越想越有道理的推论,让二小有些怀念起了在凤城的时光,他作为黑袍客的那段时日,能接触到他的人那都是恭恭敬敬的,而那些惹事的帮派,在他秀了秀肌肉以后,也变得恭敬了起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现在遇到了这个打估计是没希望,说又没对方经验丰富的武魔,也算是有几分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的意思。
二小虽然心里不爽,但是表面上仍是只能迎合着,毕竟若是要翻脸,实在没有什么益处,维持现在这个样子,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损失。
除了偶尔会被吓一跳以外,真正能算损失的,也就那些饭菜了。
只是,每次想到这茬,他都会觉得有些无言以对。一个有着这么大名号的人,居然使这些手段,反而更像小孩子心性一般,真的是让人很是惆怅啊。
武魔则是完全无视了二小“恶狠狠”的眼神,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大口的咀嚼着,仿佛吃的是什么极美味的东西一般,让本来慢下来听描述的二小都不禁咽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