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课堂结束,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只是那老幺看我的眼神却极其不正常。
如果说之前对我是特别地不屑,那么如今竟然还有一丝捉摸不透的疑惑,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个九岁小娃娃的身上,确实有点儿老成,但细想,我这到古代后遇到的哪个娃娃不是心灵与年龄不成正比的?
“喂,你等等。”在所有人都先后离开后,那老幺喊住了我。
我回头看他,一身红裳,衬托的眉目更加好看,肤色更是雪白,那由内而外散发的富贵之气难掩,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贵族气质……
我摇了摇头,让这种人懂得礼貌为何物,怕是下辈子都难,很不想搭理他,但还是无可奈何地问他:“瑄小王子,所为何事?”
他上前两步,离我异常地近,近的都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那小嘴一张,又是很不客气的问话。
“你欺骗我?”
这事儿从何说起?是指那琴艺吗?苍天在上,你们知道我没有想骗他的。但如今这局面确实有口难辨。
“小女若说这是误会你信吗?”
“你当本王子是傻的?”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敢。”我赶紧回话,实话实说绝不隐瞒,“其实今日之前小女旧伤未愈,确实想不起来,但是就在刚才抚琴的那一瞬间,突然全部就想起来了。”
“骗人。”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说出真话时,身在局中的人总以为你是在讹言惑众。
“瑄小王子,小女今日之前从未见过你,又何来理由骗你?”
“哼!姨母早就说过,你这丫头城府颇深,如今瞧着,果然如此。”
姨母?那是何人?
“请瑄小王子莫要出言不逊。”
“怎么?总算忍不住,要暴露出本来面目了?”
看着他咄咄逼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泼孩儿架势,我真觉得自己是有病,跟这种小屁孩有什么可说的?
我看他一眼,问他:“你姨娘是谁?”
“本王子的姨娘?你竟然不知道吗?”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真是装不下去这所谓礼仪了,便正常回他:“我说过的,有些事情我忘记了。”
似乎是在想什么,他满眼疑惑,却口不饶人:“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我想瑄小王子这么不拘小节,定不会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计较。”
“那是自然。”
小家伙果然很吃这一套,虽然依旧一脸的傲娇,但却不像之前那般油盐不进。我正好趁热打铁,准备开溜:“瑄小王子若无他事,小女就先告辞了。”
说完便以雷迅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逃离,可是我家那桃子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我在犹豫要不要等她,还是自己先回奈府的时候,只见一个黑影飘来,我便被人掳走了。
我很确定是掳走,因为那人把我反横掐在了腋窝下,我只能看见白色的底衫连着一双大脚,嘴巴也被大掌捂着,我根本连惊叫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脚底的风景经过绿茵,经过小河,经过花丛……那白衫脚步轻盈如风,偶尔竟然还会飞起来……终于,在一片空地上将我放下,被夹在腋窝下的我,真的是经历了天旋地转啊,脚丫子刚一着地,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爬下来呕了半天,竟然什么都没吐出来。
缓过阵儿后,我回头就准备破口大骂!结果……
我这强烈的求生欲!立刻便安抚了激昂的情绪。
那人白衫长袍,宝蓝腰封,身段异常的坚挺,背脊笔直,双手卧于身后,一张黑面具扣在不知是何表情的脸上,一看见那双瞳眸,我便不由得心慌……
话说,不是两年后才回来吗?这才不到三个月而已……
“自然是事情办完了。”
我应该庆幸吗?不用张口便能跟人对话?可是,为什么要劫持我?
“劫持?谁给你的自信?”
……我瞬间闭上了眼睛。那你经过我同意了吗?这样扛我出来?没经过我同意这不叫劫持叫什么?脑子有坑?
“睁眼。”只两个字便让我觉得一阵冷风袭来,这炎热的夏季啊……
我迅速收起心中的不满,睁眼。昂哼?何事啊,小哥哥。
“看来吴立已经告诉你了。”
吴立?立哥哥?原来他名字这么简单?那还至于藏得这么深吗?之前还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害我还以为多么意想不到的名字,奈何,竟这么好猜。
“看来,你真忘了不少事儿。”
……那是自然,我又怎么能告诉你我并不是以前的奈一呢?
“你若再闭眼,信不信我让你永远睁不开眼?”
极其不情愿地再看向他。至于吗?人再别有点儿私人空间了?
“私人空间?何意?”
呦呵,还有你不懂的?私人空间就是属于你自己的,不被任何人了解、窥探的属于你一个人的地方或者……心思。
“这样讲你明白吗?”
“你并没有讲。”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听到,不是吗?“
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脸,我突然很想知道,这样会读心术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难道是因为与正常人长相略有差距,所以戴了面具吗?二郎神?难道真的多长了一只眼?
“没有。”
什么没有?哦,没有多长一只眼啊。那为什么戴面具?长得太丑?
“比你美。”
我顿时翻了个白眼,这人该不会就是闲来无事找我唠嗑的吧?也真够清闲的。
“我说过吧?你若再对我不敬……”
知道知道。对不起,大爷。不能不敬,不能不说话,不能闭眼。你的规矩我都记着呢。
“那请问大爷,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儿?”
“无事,只是来看看。”
还说不是……我怎么觉得这么憋屈呢?
“您两次来找我,都是来看看,一次是受人所托来看我,这人我已知道是谁?那这次呢?又是立哥哥叫你来的吗?”
“你想多了。”
我哪里想多了?
“这次不是吴立叫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
这话是何意思?
“我听吴立说你想逃婚?”
……难道这人真是立哥哥给我找来的相亲对象?
“我绝对没有闭眼,我只是眨了下眼睛。您接着说。”
“如若逃婚,卸了你的腿!”
hat?你跟那傻子是一帮的!
“傻子?”
我欲哭无泪。
“不是的,大爷,你听叉了,我想说的是,你跟那啥是一帮的。”
“哪啥?”
你又何苦这么刨根问底呢?你不是都知道吗?
“说来听听。”
我摇头,我还不想死,我真不敢。
“好,既然不敢,今日之事我便当作没有听到。”
“那大爷,我能回去了吗?我家丫鬟找不到我,怕是会很着急的。”
那家伙总算有了表情,竟是斜了我一眼:“长王子已经叫她回去了,今日我送你回家。”
这是什么意思?
“跟我来。”
说着便转身迈开步子,像是要带我去这空地边缘的那栋阁楼,这里很明显还是宫王府,但却与我之前见到的生机盎然完全不一样,反而有种我那贫困小院子的感觉,虽然比我那地段更空旷,但是也正因为这空旷,却显得更加寂寥。
这空地唯一的风景便是沿着围墙的一排杏树,如今杏子已经结满了很多颗,还有早熟的已经泛黄泛亮,空中随风而流的杏子香,让我差点儿没忍住咽口唾沫。
离那阁楼越来越近,简约的三层外观,中间一座主楼,挂匾“尘木斋”,旁侧两边各延申一座一层附楼,虽是简单,但却难掩宏伟之势。
黑面具毕竟是大人,步子有些大,等我小跑追上后,又起步迈过主楼门槛,里面是一副万马奔腾三折彩屏,绕过去映入眼帘地便是一排排红木书架,如果说那镜花水月殿是奢华气派的,那这“尘木斋”便是低调内敛的,像是到了一个巨大的藏书阁,正前右方还有展红木矮几,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个卷画竹筒,不远处的红木楼梯节节向上,我抬眼一看,这“回”字楼阁,层层都能看到外端,目所能及之处,层层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架……
黑面具喊我回神,带我左拐延左侧走廊通往附楼,刚才在外面看,以为这是一栋建筑,如今看来,却是内有乾坤,这主楼到附楼之间的内部,却是一整个空心花园,竟还有溪流顺着回廊边侧缓缓流动,偶尔还能看见几只活跃的小金鱼,在往内有假山树木与花草,却是一点儿都不比王府外围的花园差。
估计没有进过这楼阁的人,怕都要被外观所蒙蔽了,谁能想到,这看起来空旷无生机的大地上,这么一个屋子里会有这么大的惊喜?这楼阁包园林的设计绝对独出心裁。
左附楼挂匾“尘雅居”,跨进门槛,便被一盏同样的万马奔腾三节屏阻断,进入屋子,黑面具便退向了一侧,屋子正中央的红木软榻上躺着一个少年。
一袭长白裳,广袖因为上手臂的下垂就快拖到地上,另一只手臂拖着脸颊支持着重力,半扎发丸子,黝黑的长发自然地覆盖在肩膀,那肤色不是一般的白,饱满的额头上像被修剪过的眉如锋似剑,长睫在有限的光线下盖下大片阴影,鼻梁秀挺刚毅,人中下樱红薄唇,如此完美的面部,简直无可挑剔。
“长王子,人已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