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时,沈凝暄发现,她最担心的,并非自己,而是身边这个身份尴尬的男人。
念及此,她淡淡的神情中,一抹自嘲若隐若现!
收回视线,静静的,凝着一脸凝重的沈凝暄,独孤萧逸眸色微暗了暗,却忽而扬唇。
此一刻,他俊脸上的笑,如沐春风,让沈凝暄神情微愕:“也亏王爷还能笑的出……”
“不笑难道还要哭不成?”嘴边的笑意更深几许,独孤萧逸的整张俊脸都变得明媚起来,掩嘴轻咳一声,他含笑看着沈凝暄,以只有两人可以听清的声音低语道:“我们来打赌,皇上的脸,一定很臭!”
“……”
沈凝暄无语!
这点,沈凝暄不用想,也能猜到!
只是,独孤萧逸从方才的一脸阴霾,到现在的心情大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着实让她微微咂舌!
狠狠的,剜了独孤萧逸一眼,她敛起心神,不动声色的重新坐下身来:“青儿,本宫身子不适,你便莫要愣着了,外面冷,去恭请皇上圣驾!”
人家当事人都不怕,她何以要杞人忧天?!
既然事已至此,躲不过,那便开锣吧!
横竖,都得面对不是?!
“娘娘……”
看着沈娴静淡雅,沉静如水的沈凝暄,青儿都快哭了。
“青丫头,本王同你一起去!”优雅一笑,倒也不怕皇上对自己怎么着,独孤萧逸先行转身出了花厅。
青儿见状,连忙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出去,沈凝暄低敛了眸,静静等待。
她的心里,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须臾,独孤萧逸和青儿带着荣海回返,却不见圣驾!
“奴才荣海,参见皇后娘娘!”
恭身上前,荣海在沈凝暄身前打了千儿。
微微抬眸,见独孤萧逸对自己苦笑着轻摇了摇头,沈凝暄微眯了凤眸,打量着荣海的一身灰衣。
方才,那抹明黄,独独孤辰无二。
何以此刻,他却不曾露面?!
念及刚才自己与独孤萧逸的对话,沈凝暄心神微凛,目光清冽的睇了眼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荣明,她的嘴角,蓦地掠过一抹冷笑:“荣总管今儿怎么得空来本宫这里?”
今日之事,既然独孤宸不曾声张,她便只需遂了他的意,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余光扫过沈凝暄脸上的冷笑,荣海垂首躬身:“昨儿夜里,皇上回去到翌庭宫时,说娘娘宫里的姜茶喝着有些滋味,奴才想着过来讨了方子去……”
“哦……”
尾音拉长,沈凝暄低敛华眸,转身对青儿道:“去将姜茶给荣总管取来。”
“诺!”
青儿颔首,转身出了花厅。
淡淡回眸,视线再次停落在荣海身上,沈凝暄不动声色的问道:“荣总管一路过来,在外面可看见什么人?”
轻轻摇头,荣海眼睛微微眯起,低声笑回:“回娘娘的话,奴才才刚来而已,谁都不曾见过。”
知荣海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根本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话来,沈凝暄亲自接过青儿取来的方子递给荣海:“这里面的茶叶,是依着本宫自己喜欢的口味搁的,皇上喜欢什么茶,你依理换了便是。”
“奴才记下了!”
动作恭谨的接过茶方,荣海恭礼:“奴才告退!”
静静的凝视着荣海离去的背影,沈凝暄的脸色微微泛起冷意,眸光轻绽,她转身对边上荣明斥道:“有人进了凤仪宫,本宫却最后才知,荣明……你该当何罪?”
荣明闻言,身子抖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饶命!不是奴才不报,是……奴才不敢……”
“好个不敢!”
打断荣明语无伦次的话语,沈凝暄视线清冽的看着他,淡淡声道:“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身为奴才,你们所仰仗的,便是自己的主子,荣明……你以后,最好认清你的主子!”
“奴才谨记!”
沈凝暄的视线,就像是一把刀,让荣明心下暗惊。
六宫皆知,皇后娘娘温婉谦和,是个好脾气的主儿,直到此时,他才惊觉,他的主子,并非表面所见。
“皇上还真是奇怪,经由本王方才那一出,居然可以视而不见,来而复去……”深凝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沈凝暄,独孤萧逸淡雅一笑,俊美的五官,因脸上的笑,显得格外迷人,“娘娘可需本王去解释?”
他所认识的沈凝暄,或俏皮,或灵慧,却不曾如现在这般冷厉。
原本,他还担心,以她的性情,无法在皇宫立足。
但是现在,看着这样的她,他心中忽然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方才的独孤萧逸,一脸失落,难掩心伤,现在的他,却又笑了……他如此快的转变,让沈凝暄不觉有些好笑。
淡然如风,随性而活。
话说回来,这样的齐王,才是她过去所熟识的那个先生!
凝着他脸上淡然的浅笑,沈凝暄方才倍觉压抑的心情,蓦然转好,微眯了眯眼,她一脸悻悻对叹道:“皇上都没往心里去,王爷若是去了,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
“娘娘的意思是……”
眸光微动,独孤萧逸迎着她的视线轻问:“无需跟皇上解释……”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本宫和王爷,清白如水,王爷想要去跟皇上解释什么?”淡淡的轻瞥独孤萧逸一眼,沈凝暄端起桌上早已半凉的燕窝粥轻抿了一口,入口的滋味,透着凉意,让她忍不住轻颦了颦眉心。
正如独孤萧逸所言,独孤宸听到独孤萧逸和她的谈话,本该冲进来上演一场捉奸的好戏,而她……也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没有!
如此,确实奇怪!
不过……
世上最难测的,便是君心。
皇上的心思,不是人人都能揣摩的。
是以,在眼下这种局面下,她能做的,便是不将心思浪费在揣摩圣意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仔细说起来,娘娘和本王之间,还是有些关系的!”静静的看着沈凝暄,独孤萧逸脸上的笑,稍稍收敛,有些幸灾乐祸的叹道。
沈凝暄闻言,眸光微微一闪。
指了指方才独孤宸所站的窗外,独孤萧逸自嘲一笑,无奈说道:“皇后娘娘不得皇上圣宠,而皇上对本王的忌惮之心,也非一日两日!”
意会他的意思,沈凝暄喟然长叹:“王爷想说,本宫跟王爷,是物以类聚么?”
她和他,独孤宸哪一个都不待见!
会心一笑,独孤萧逸微微点头。
或许,他该由心希望,沈凝暄可以和独孤宸相亲相爱,但身为男人,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成双成对,心里岂能痛快!
是以,虽然不该,虽然小人之心,但见识了沈凝暄和皇上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心中还是有几分窃喜的。
“皇上对王爷存有忌惮之心,这点王爷说的没错,不过……”缓缓的勾起红唇,沈凝暄凉凉一笑:“本宫于皇上,并非不受宠,根本是让他厌恶至极!”
独孤萧逸脸上的笑微微一僵!
深凝着沈凝暄嘴边那抹自嘲的笑痕,他的心忍不住一阵抽痛!
微微转头,将视线别开,他恭身对沈凝暄行礼:“本王还要去长寿宫与太后请安,先行告退了!”
“王爷请便!”
弯唇轻笑,沈凝暄微微抬手。
闻言,独孤萧逸浅笑,眸华似水。
与他温和如水的视线交汇,沈凝暄的心,微微一悸!
记忆,如开闸的洪水,顷刻间奔涌而出。
曾经相处的一幕幕情景在眼前闪过,百转千回间,她低语:“不要去请婚,她配上不你!”
“娘娘说什么?”
牟地抬眸,独孤萧逸看向沈凝暄。
心下微微一窒,不曾与他的视线相交,沈凝暄温婉一笑,缓缓的转身背对着他,“本宫说……若王爷执意要请太后赐婚,今日不宜,上元节时,众臣齐聚,皇孙贵胄一个都不会少的!”
“多谢娘娘提醒!”
独孤萧逸轻轻点头,双眸之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他以为,他听错了。
不过看来,未必!
送走独孤萧逸,沈凝暄正要前往寝殿,见她一脸淡然,青儿面色发白的跪下身来:“奴婢思虑不周,不该带齐王殿下到凤仪宫,害的皇上误会娘娘,奴婢该死!”
“你可亲耳听到皇上说他误会本宫了吗?”
含笑看了青儿一眼,并未怪罪于她,沈凝暄也跟着抬步向外走去。
“娘娘……”紧跟着沈凝暄进了寝殿,青儿的面露焦急之色:“方才娘娘对王爷说的话,皇上定是听了去的……”
独孤宸对沈凝暄的疾言厉色,青儿是最好的见证者,想到独孤宸勃然大怒的模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事已至此,青儿你害怕着急又有何用?”
兀自动手将髻团上的珠钗取下,沈凝暄沈凝暄褪去凤袍,坐身凤榻上,动作洒脱的踢掉锦履,懒懒的躺下身来。
独孤萧逸说,独孤宸的脸一定很臭!
可是现在,他的脸臭不臭不是关键,关键是今儿这张臭脸,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过,那有何妨?!
反正事情已经乱了,而她在心底也已有了决定,即使风雨欲来,她也只需以不变应万变!
一脸犯愁模样,青儿替沈凝暄将锦被盖好,迎着她清亮的眸子,她心中愤慨,低声嘟哝道:“娘娘,依着奴婢看,这凤仪宫里,除了奴婢,没人把您当打从心眼里当成主子,合着您今儿该好好教训荣明一番,当众立威……你今儿也太便宜他了!”
“在这深宫之中,主子得宠,奴才便也跟着趾高气扬,虽说本宫是皇后,但在奴才们心里,却比不得当宠的玉妃和元妃,荣明身为本宫的总管,日子现在不好过,以后也不会太好过……此事就此揭过吧!”抬手将头上髻团松开,任如云青丝扑散开来,沈凝暄轻叹一声,问道:“青儿,如若本宫被废黜,你是想要另寻新主,还是继续跟在本宫身边?”
青儿闻言,大惊,忙道:“娘娘,无论您是皇后,还是被废,您都是奴婢心中的二小姐!”
早已料到会是如此,沈凝暄深吸口气,莞尔一笑:“青儿,我累了,想好好睡上一觉!”
“呃……娘娘!”
青儿心下一顿,,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沈凝暄紧裹着锦被转身睡去。
怔怔的,站在凤榻前,她半晌儿徒留悠悠一叹!
皇后和王爷……被皇上撞见了!
今儿这事儿,换谁还能睡的着啊?
可她家主子,偏偏就能!
————
半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
自从入宫之后,沈凝暄恭谨谦和,恪守礼度,但凡后宫事宜,事无巨细全都处置的稳妥得当,从不曾有过一丝疏忽!
但是,燕武三年,正月初四这一日,她一早除了命青儿到长寿宫禀过如太后,自己凤体有恙意外,还诏告六宫妃嫔,凤仪宫闭门谢客。
午后,阳光自窗棂洒落一地,一片清明中,沈凝暄迎着温煦的阳光悠悠转醒。
睡眼惺忪,迷迷朦朦。
她透过榻前垂落的帘帐,凝望着鎏金鼎炉中袅袅升起的轻烟,微翘了嘴角,十分满足的喟叹出声。
“皇后娘娘?”
听到叹气声,青儿急忙上前,轻轻的,拢起帘帐,对上沈凝暄慵懒的睡眼,她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您可算醒了!”
悄生生的轻瞥青儿一眼,沈凝暄的脸上荡起一抹满足的笑靥:“人活着,果真只图吃饱睡好,其余都是过眼烟云!”
“娘娘这一觉睡的好,奴婢心里再如何忐忑,倒也值了!”看着沈凝暄睡到一脸满足的样子,青儿无可奈何的扁了扁嘴:“娘娘有所不知,自今早奴婢到太后宫中给娘娘告了病,崔姑姑便领着太医过来要与娘娘瞧病了!”
闻言,沈凝暄轻皱了下眉头,却又很快将眉心舒展开来,缓缓的坐起身来,如瀑青丝垂落肩侧,她抬眉看着青儿:“那后来呢?”
告病只是她贪睡的一个幌子,若让如太后知道了真相,只怕后果不善啊!
她想知道,青儿到底是如何搪塞过去的!
“后来长公主来了,替奴婢解了围。”
了然点了点头,沈凝暄巧然一叹:“本宫真没想到,天下最难缠的长公主殿下,竟然成了本宫的福星!”
“是啊,在这宫里,是人都会忌惮长公主三分!”
咕哝一声,眼看着沈凝暄竟然光着脚下了地,青儿咂了咂嘴,忙取了锦履,小心翼翼的说道:“长公主让奴婢等娘娘醒了告诉娘娘,因娘娘凤体违和,皇上将为太后寿宴一时,交到了她手里,这几日里,只怕没工夫过来陪娘娘下棋了。不过上元节时,一定会与娘娘相见,到时候,无论娘娘打算怎么做,她都会站在娘娘这边。”
“那天,还真少不了她!”嘴角上渐渐抚上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沈凝暄轻抚饥肠辘辘的小腹,可怜兮兮的看着青儿:“青儿,备膳吧,吃完了,本宫还要再睡会儿!”
“娘娘……您还睡啊!”
青儿俊俏的小脸,纠结的都快成苦瓜了。
“备膳吧……”
笑看着青儿纠结到一起的小脸,沈凝暄轻笑了笑,“顺带着连文房四宝一并准备好!”
“娘娘要练字么?”
轻笑着如是一问,青儿衔命而去:“奴婢这就去准备!”
用过午膳后,沈凝暄静静的,立于书案一侧,看着青儿研墨,铺纸,她低垂眸华,在书案后坐下,而后轻拢袖摆,执起笔来,动作轻盈的蘸着墨汁,垂眸书下“师姐台鉴”四字!
娟秀的小楷,如行云流水间,跃然纸上,沈凝暄低垂着眼睑,神情微凝。
“娘娘!”
窥见信上的内容,青儿一脸疑惑之色。
这他家主子想见长公主的话,直接通传了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长公主不是说,这阵子没工夫过来么?”眸华抬起,与青儿对视一眼,沈凝暄再次垂眸,一笔一画的写着给独孤珍儿的书信:“如此,倒更清楚些!”
时候不长,将写好的信塞进信封,复又以火漆封好,她静心递给风儿,“待会儿,你亲自去趟长寿宫,务必将信交到长公主手中!”
“奴才遵旨!”
心下一凛,青儿将信件郑重收起。
淡淡的,对青儿轻轻一笑,沈凝暄复又吩咐道:“上元节,太后寿宴,是为宫中盛世,明日起差荣明过去盯着,让他记得,随时与本宫禀报寿宴上的情况。”
闻言,青儿蹙了蹙眉:“娘娘不去吗?”
“当然要去!”
沈凝暄抿了抿唇,黛眉弯弯,如新月:“皇上还等着本宫当着众人的面儿宣读封姐姐为妃的圣旨呢,本宫岂有不去之理?只不过去之前的这阵子,要好好酝酿下情绪!”
“……”
青儿对沈凝暄所言,不甚明了。
轻轻的,睇了青儿一眼,沈凝暄但笑不语。
上元节时,她的出现,必是寿宴的重中之重,怎么可能不去?!
她不去,怎么让独孤宸和沈凝雪这对……呃,奸~夫淫~妇知道何为从云霄跌入地狱呢?!
————
十日,只在转眼之间。
正月十五,上元之节,亦是如太后寿辰之日。
这一日,大燕皇宫,将于长寿宫宴请皇亲群臣,以为如太后贺寿!
卯时许,天色尚暗,沈凝暄便早早起身。
净面过后,她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面色从容的看着镜中不施脂粉,青丝寂然的自己。
“皇后娘娘!”
替沈凝暄轻拢发丝,青儿凝着铜镜中的主子,轻声禀道:“方才荣明差人来报,夫人和大小姐已经进宫了。”
“这主角,来的还真早!”轻抚黛眉,沈凝暄盈盈起身,行至一边的贵妃榻上坐下身来:“时辰还早,咱们晚些时候再去长寿宫!”
在过去的十日里,沈凝暄一直在告病。
是以现在,她自然也要将自己的病一装到底,俗话说的好,好戏……不怕晚!
辰时许。沈凝暄用过早膳,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却见青儿一脸凝重的进了寝殿。
“怎么了?”
瞧见青儿的脸色,沈凝暄轻转着手中茶盏。
“娘娘!”
望着沈凝暄,青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沈凝暄淡淡敛眸:“有话直说便是!”
双唇紧抿,终是叹息一声,青儿脸色难看的将手中一封书信,和一纸便筏递上:“请皇后娘娘过目!”
“谁送来的?长公主?”凝眸看向青儿递来的书信和便筏,沈凝暄心思微转。
青儿摇头:“书信是相爷差人送来的,那便筏……是皇上!”
心下微微一紧,沈凝暄伸手将东西从青儿受伤接过,她先将便筏打开,看过上面的内容后,不禁冷笑着随手丢于一边,凉飒哼道:“这男人,还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便筏上,只写了一句话:朕容你与齐王私会,今日你最好乖乖就范!
原来,他那来而复去,为的便是今日。
容他和齐王私会?!
还真是讽刺!
她跟齐王,比之他与沈凝雪,要干净千百倍!
“娘娘!”
眼看着沈凝暄的脸色渐含愠,青儿哭丧着脸说道:“方才荣明来报齐,昨儿皇上降旨,齐太后风体违安,准齐王滇西赶赴安宁寺探望!”
“好一招先发制人!”唇畔处,缓缓勾起一抹笑痕,沈凝暄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声:“在这世上,可以左右宁王的,唯有她的生母齐太后了,皇上这招用的极好。”
当年,燕文帝驾崩之前,不但废黜了无过的太子,还将他的生母齐太后,被软禁于安宁寺中,不准与任何人接触。
是以,过去三年,独孤萧逸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后。
如今齐太后风体有恙,皇上又恩准他去探望,他自然不会,也舍不得错过这个与生母相见的机会!
在这个时候将齐王支走!
想必,那日她与独孤萧逸在花厅的谈话,独孤宸不曾听去全部,也已大半!
“齐王殿下不在,便不能请求太后赐婚……”抬眼看着沈凝暄的脸,青儿蹙眉问道:“娘娘,眼下该如何是好?”
“本宫本就不赞成他去请求太后赐婚!”精致的眉梢轻轻拧起,沈凝暄视线微转,看向沈洪涛差人送来的那封家书。
家书,是沈洪涛亲笔所书。
无非是说,沈凝雪天资聪颖,深得圣心,让沈凝暄顾全大局,以沈家为重,定要力保沈凝雪今日进宫。
虽然,早在打开那封家书前,沈凝暄便已然猜到上面的内容,但当她真正看到的时候,却难免心中酸涩。
虞氏并非亲生,沈洪涛总该是她亲爹吧?
前世里,他对她宠爱,她铭记于心,可是今生呢?今生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沈凝雪这一个女儿!
如此,也好!
省的她下不去手!
沉下心思,沈凝暄盈盈站起身来,回眸看着凤榻上安放的凤袍凤冠,她对青儿缓缓撑开双臂:“与本宫更衣!”
————————
睽违数日不曾露面,沈凝暄出席太后寿宴,自然精心装扮一番。
髻团高挽,仍以隆妆示人,她如以往一般,雍容庄和,带着青儿前往长寿宫。
为与如太后贺寿,长寿宫中,早已红绸高挂,装饰一新。
沈凝暄抵宫时,众多皇亲国戚早已聚首一堂!
立足宫门处,听闻殿内欢声笑语不断,沈凝暄待太后的近侍太监唱报过后,缓缓步入大殿。
大殿内,酒席齐备,奇珍异果玲琅满目。
高位上,太后与独孤宸相依而作,昭显母慈子孝,左下首尾,长公主独孤珍稳坐左下首位,再依次往下,宫中妃嫔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沈凝雪同虞氏坐在末位,如此,最后才是朝中显贵和重臣家眷。
“参见皇后娘娘!”
见沈凝暄进殿,除主位上的如太后和独孤宸以外,众人纷纷起身恭礼。
“免礼罢!”
淡淡的,含笑看向众人,沈凝暄抬步上前,于如太后身前,跪拜如仪:“臣妾来迟,请太后恕罪!”
“哀家知你身体有恙,不怪不罪!”
人逢喜事精神爽,如太后满面红光,朝着沈凝暄和蔼一笑,抬手示意她坐于独孤宸身侧。
“臣妾谢太后娘娘,谨祝太后娘娘福寿无疆!”
垂眸贺寿,沈凝暄眸华浅漾,与独孤宸的眸子在空中短暂相接,她微微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今日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剑眉微拢,独孤宸冷淡一笑,锐利的目光自沈凝暄身上一扫而过,浅笑着转身对如太后说道:“母后,今日是您的寿诞,刚好各宫主位都到齐了,皇后有重要的东西,要请您过目!”
独孤宸的话甫一出口,原本热闹嘈杂的大殿,顷刻间鸦雀无声。
一时之间,众人或是疑惑,或是揣测的纷纷转睛,望向沈凝暄,唯独沈凝雪和虞氏满脸欣悦,喜上眉梢。
静静的,将视线从虞氏和沈凝雪身上扫过,沈凝暄眸色依旧,隐于广袖中的双手,却是渐渐收紧。
深看沈凝暄一眼,边上一身隆妆的独孤珍儿满脸欢喜,出声打破沉寂:“今日皇嫂寿诞,皇后娘娘可是为皇嫂准备了一份大礼?”
知她是故意转开话题替自己解围,沈凝暄会心一笑。
垂眸在独孤宸身侧落座,她眸华微转,含笑看向如太后:“太后一生富贵,见过的好东西不胜枚举,臣妾实在不知这寿礼该准备什么稀罕物件儿!这里准备了一幅字,虽不名贵,却是出自臣妾之手,还请太后笑纳!”
语落,她轻飘飘的扫了沈凝雪一眼,但见沈凝雪面色微变,她含笑击掌,便见青儿端着一幅宽约尺半的卷轴上前。
“本宫还瞧瞧!”
独孤珍儿盈盈起身,动手解开礼绳。
不等他将画卷打开,上座的独孤宸轻端着酒盏,口中便溢出一声嗤笑:“沈家大小姐的字,闻名天下,皇后一向平淡无奇,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何为萤火,何为皓月,皇上不一定真的清楚!”淡笑怡然,并未因他的嗤笑露出丝毫不悦,沈凝暄端起茶盏,低头饮起茶来。
见沈凝暄如此,独孤宸本就犀利的眸光中,冷冽之色一闪而过!
抬手阻止独孤珍儿打开字轴,他冷声问道:“看字先不急,皇后还是先办正经事要紧!”
潋滟的红唇,微微离开茶盏,沈凝暄撩唇冷笑,淡淡出声问道:“皇上何必如此迫不及待?”
在沈凝暄看来,今日她要做的事,势必热独孤宸震怒,既是结果不可避免,过去这大半年她隐忍的日子过够了,今儿索性就活的痛快些!
如她所料,她的反应,着实让独孤宸恼火。
只见他紧皱眉宇,直接沉下俊脸,如刀般的锐利视线,就差没把沈凝暄凌迟了。
边上,如太后将一切看在眼里,自然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轻叹一声,她温声说道:“皇上和皇后,到底要说的是哪件重要的事情?不妨说来与哀家听听!”
闻言,沈凝暄对如太后笑笑,却是但笑不语。。
她越是如此,如太后便越发好奇。
视线轻抬,看向独孤宸,如太后笑容雍和:“皇帝!”
看着沈凝暄柔和浅笑的样子,独孤宸脸上厌恶之情骤然。沉寂片刻,他暗自呼出一口浊气,对如太后微微低首,神情阴郁道:“是儿臣上次与母后提及之事……儿臣心仪一女,欲要召她入宫!”
他如此一言,原本安静的大殿,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伴随着细细碎碎的议论声,醒过神来的众人都将目光纷纷投向沈凝雪身上!
过去半年之内,沈凝雪和皇上之间的风~流~韵~事,可谓天下皆知!
沈凝雪生的艳丽倾城,纵然身处宫中众美之间,她仍旧光彩夺目,足以夺去所有的目光。
眼看着,大殿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沈凝雪身上,沈凝暄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平静淡然,并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眸光温和的凝视着沈凝雪,她轻盈起身,自高位上款款步下,终是停在沈凝雪身前。
“皇后娘娘!”
看着眼前贵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