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虹州城遥远的东南方,有一座不起眼的山峰,山峰很普通,长满了常见的树木,偶尔会有野生妖兽在其中奔跑嬉闹,弱肉强食。
山脚人烟稀少,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不知道流向何方,小河自西向东流过,在北岸上是一大片竹林,竹林生长密集,看不见有任何小路通往深处。
竹林深处有一片不算大的空地,空地上有一间简陋的竹屋,门前台阶二三,看上去有些陈旧,竹屋前落叶几层,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一道玄衣身影自竹屋上空缓缓落下,风卷起片片落叶,打了几个回旋,然后又悄然落下。那道玄衣身影驻足于竹屋前,目光扫了一圈,又绕着竹屋走了数步,旋即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师父这些年就住在这里吗?”
这道玄衣身影赫然便是顾流风。
竹屋前一侧有一张竹椅,布满了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顾流风百无聊赖,袖袍一挥,一阵劲风将竹椅上的灰尘掸去,满意一笑,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了竹椅上,双手扶着扶手,看起来恣意舒适。周围很宁静,只有竹林偶尔会有沙沙的声音,天空很蓝,让人感觉很舒心,只有顾流风在喃喃自语:
“嗯~的确是很舒适啊!嘿嘿!”
※※※
又是入夜时分,竹海涛涛,起伏不止。
顾流风站在竹屋门前,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向前,向着那间屋子走了过去,平静的令人难以思议,只有天际一抹星光,淡淡落下,照在这冷僻竹林小屋上,也不知在过往多少岁月里,也曾这样度过。
深深呼吸了一下后,顾流风伸手往前,在这片夜色里,轻轻推了一下那同样是用竹子所制的房门。
“吱呀”
一声低沉的声音,那扇竹门应声而开,迎面而来的,是屋中一片黑暗,不过除此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顾流风耸了耸肩,在门口站了片刻,呼吸又有几分急促,在稍微定了定心神后,走进了竹屋中。
夜风冷冽,从他背后的房门外吹了进来,让人觉得这屋中有些寒意,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在此居住,所以顾流风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气。竹屋里有些昏暗,或许是墙壁挡住了外头星光的缘故,让屋子里的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朦胧不清,只能勉强看清这屋中也摆放了一些简单的桌椅样子的东西,不过顾流风很快就现,在竹屋正前方最深处,那一处墙壁下,似乎有一些不太寻常的东西。
黑暗阴影里,有一个长条形状的东西横亘在那边,像是一个箱子,又像是平常寺庙中常见的香案,顾流风迟疑了一下,向那边走了过去。
走到近处,他很快现看那形状,似乎真的是一个供奉所用的长案桌子,而桌子上隐约竖立的几样东西,似乎也就是香烛。而在香案上和香案背后的墙上,好像还有些看不清楚认不住来的东西。
忽有一阵冷风吹过,绕是以顾流风的修为与心性,都是觉得背后忽地一寒,那一刻他心生猛地有惊悸之意,霍然转身,却现身后除了那一片昏暗的阴影,什么都没有。
顾流风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自嘲一笑,默然呆立片刻后,伸出手掌,淡淡灵力涌出,照亮了香案上的那几只香烛,灵力实质化,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火苗燃起,亮光逐开了这屋中黑暗,片刻之后,便让顾流风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而与此同时,竹屋之外,夜风忽急,竹涛声阵阵如波澜起伏。
烛火在黑暗中燃起,绽放出昏黄的光,竹屋里越宁静,屋外风声越来越急,竹涛声声,如波澜起伏,在无尽岁月中无休无止地回响着。
顾流风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了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图画。
然后他呆了一下,有些惊讶,有些怅然。
墙上的画,堂而皇之挂在这个显然就是竹屋中最显眼地方的画卷,画工看起来极其精湛,画上是一座云蒸霞蔚的仙山,山峰高耸,直插云天,云雾在半山腰环绕,而在那山顶之处是一片花海世界,满山的桃花争奇斗艳,虽然是一幅画,但是顾流风却似乎感受到了风吹过花海扬起波涛的景象。
画上的景色与无往峰的百里桃林别无二致。
“师父,你究竟在哪里?”
顾流风摇了摇头,目光凝视了那幅画卷片刻,随后转过身又看了看周围,只见烛光之下,这间竹屋中的摆设确实十分简单,并没有任何奢靡,仅有的几张桌椅,看起来也都是用竹子所制,平凡无奇,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么多年过去,这些桌椅仍未腐朽就是了。
屋外竹涛声声,风声急促,顾流风环视了一周,目光再次落在了面前的香案之上,手指轻轻的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看起来对这个香案颇有兴趣,从左往右再向左,不停的打量着,片刻以后目光停留在了香案一侧的下方,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垫在下边。
顾流风眼睛慢慢靠近香案那一侧,小心翼翼的的抬起一角,抽出来那垫在下面的东西,这是一个方形的白色玉佩,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在中心有一个圆形小孔,周围一圈有些灰尘,顾流风盯着这个玉佩看了半晌,眼角抽搐了几下,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道了过了多久,顾流风狠狠地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怒骂道:
“师父啊,这等宝贝就被你这么胡乱的用来垫桌脚了!”
※※※
李乘霄并没有在西岭密林之中停留过多的时间,将“魂孤”短刃送给易初之后,又交代给了他们一些事情,比如这去往终云谷可能遇到的一些飞禽猛兽,又比如他们的修炼进度过于急促之类等等的事情,半日之后,李乘霄将红尾蛇给予了他们,扬长而去。
易初此时的内心是十分复杂的,无数的问题在他的心头响起,少年此刻看起来有些沧桑,不过李乘霄之前的话倒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在师父莫惊空没有出现之前,他至少是安全的,而至于他自己的身份,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了。
“易初,你怎么了?”
云溪对于易初的身份并不知情,年少的她也只是以为易初这几次由于黑气导致神志不清的原因是因为被那闻一笑所残害的结果,而他们距离此行的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要走,一路上也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事,我们走吧!”
易初猛的回神,看着云溪,笑了笑,举起藏在袖口中的红尾蛇,冲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个方向就是他们继续前进的方向,红尾蛇如今已经被李乘霄驯服,非常乖顺听话,吞吐蛇信,原本暴躁的眸子此刻竟有一丝可爱的感觉。
红尾蛇在曲折的地面上不紧不慢的移动着身体,朝着一个方向渐渐深入,易初看了一眼云溪,无奈的撇了撇嘴,红尾蛇的速度似乎有些慢。自从进入西岭之后,已经过了大约**天的时间,按照红尾蛇这个带路的速度,这要何时才能走出去。
有了红尾蛇的引路,易初与云溪二人的速度虽然是慢了些,但总归是走对了路,比起之前他们闷着头到处乱走的确是轻松了不少,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们两个也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顶多是几只没有什么道行的小妖兽罢了,以他们目前的修为足以解决麻烦了。
自从和李乘霄分别之后,他们停停走走,白天黑夜,又过了整整一个月,终于是看到了西岭的边缘,当那一片广阔的荒原出现在二人面前时,他们长长的松了口气,但同时又充满了困惑,虽说西岭已经越过,但是面前的这片荒原环境异常艰苦,他们又该如何跨越?
大荒原辽阔无比,比起纵横万里的西岭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荒原上草木极难生长,只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植被顽强的洒落在荒原某些地方,地面上到处都是厚厚的沙土,幸亏不如沙漠那般松软,让人举步维艰,这里的沙土异常坚硬,这也给易初二人减少了很多麻烦。
望着那茫茫的大荒原,二人对视一眼,仿佛在给对方加油鼓劲。本来他们是可以御剑飞行的,可是这片天地的灵力极为稀薄,御剑对于他们来说极其耗损灵力,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徒步前进,停留了半个时辰,他们再度踏上了征程。
两个人一条蛇,踏入了茫茫世界,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两个身影在一步一步移动着,寻找着那一方向往中的世界。
大荒原上白日高悬,环境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增加,易初两个人的额头上或多或少的多了一些汗滴,之前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都在迷雾蒙蒙的西岭中度过的,刚来到荒原的时候,对于他们俩来说无疑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但是现在仅仅是走了半日的时间就已经让他们近乎汗流浃背。
茫茫荒原之上,一颗干枯的树木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孤独的生长着,树枝上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片叶子,在烈日下恹恹不振,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是这棵大树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总归可以给长途奔波的二人一个栖息之地。
易初擦了擦脸上的汗,脸色由于烈日的照耀涨红了许多,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一旁小脸通红的云溪,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云溪,你是怎么认识古非师兄的?”
云溪靠着大树,汗滴落下,一双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嘴唇有些发白,拭去脸颊的汗滴后,看了一眼高空的烈日,无奈的摇了摇头,才开口道:“几年前古非哥哥游历期间,曾经路过终云谷,在云族停留了几个月的时间。”
易初呆呆的点了点头,道:“哦,怪不得你们这么熟悉呢。”
云溪柳眉一弯,微微一笑,顺了顺搭在肩上的马尾辫,道:“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古非哥哥很是照顾我,因为我喜欢音律,他甚至还教了我一些曲子。”
“对了!”云溪忽然转过头看向易初,笑着道,“我们第一次在天英山脚下我吹的那首曲子就是他教我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叫云梦曲。”
看着云溪一脸的笑容,易初的心头忽然颤了颤,嘴角有一丝苦涩的笑容,木讷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嗯,我记得呢。”
“古非哥哥还说我根骨很奇佳,适合修行,只是当时我年纪尚小,又比较贪玩,他本来想教我一些防身法术的事情都被搁置了下来。”云溪兴奋的谈着往事,美目之中有着喜悦之色。
一阵风吹来,丝丝凉意吹进两个人的心头,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是很奢侈的享受,二人靠着大树,享受这一时的欢愉。
“易初,你怎么了?”云溪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易初,问道。
“没什么,我听着呢。”易初答道。
风吹过荒原,卷起一些尘埃,然后再落下,看似没有任何变化,殊不知这些尘埃已经不知道飘行了几万里又落下,世界太大,看似不变,实则已经变幻无穷。
咚!咚!咚!
大地剧烈的晃动了几下,远方有一团沙土卷了起来,看不清其中的模样,易初云溪二人几乎是同时一惊,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远处。
“怎么回事?”云溪微惊,刚才地面突然的晃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易初皱了皱眉头,眼睛环视了一圈,目光突然定格在前方,那里狂风大作,卷起层层沙土,一个巨大的不明物体正在向他们迅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