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发现殿宇里进了人的?
洛枝吃惊的望着站在殿中顾盼生姿的女子,她也直直看着他们的方向,手里持着一盏烛火,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仿佛已等了他们许久。
过了会儿,洛枝舒了口气,柳寻月也会武功,兴许她武功不低,发现他们也并不意外。
这个女子,就是行陌魂牵梦萦,至今不婚的原因?就是行陌甘愿为她种下石榴树的人?就是行陌甘愿在雨水里跪地哀求的人?
洛枝眯了眯眼,朝前走了几步,借着烛火的光亮,她彻底看清了眼前女子的模样。
她薄施粉黛,一身素色宫装,却掩不住满身风华,耳前分开两缕青丝垂在脸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鬓发上插着一枚梅花金玉簪,簪前的鬓发上蛰着一朵藕荷色小花,后面的鬓发用一条藕荷色发带挽起。
眉眼含俏,俏在眉梢,与柳怅然的直率不同,柳寻月给人的感觉睿智可靠,是一个刚柔并济的女子。
“你们果然来了,请进”,女子落落大方的一笑,视线在洛枝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也在探究。
“你知道我们会来?”
“你是柳寻月?”洛枝盯着女子,眸光湛亮。
“不错,我是柳寻月,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怅然对我提起过你,洛枝。”
洛枝莞尔一笑,扯落面巾,朝女子走了过去,“深更半夜,两名黑衣人闯进来,柳姑娘也未见惊慌,莫非早知今夜会有人前来?”
“并非,我这几日都在等你们前来。”
洛枝愣了会儿,女子笑道,“我爹被太子扣押在东宫,洛姑娘既然答应了小妹会庇佑镇国将军府,就不会撒手不管,如今看来,小妹果然没形容错,洛姑娘果真侠肝义胆,一诺千金。”
洛枝被夸得有些脸热,视线瞟向屋内的棋案上,窗棱下烛火通明,照着一盘残局,而殿中除了他们三人,未有他人存在,很显然,柳寻月方才是在独自对弈。
深宫冷院,处处是受冷落被贬斥的女人哀鸣声,听在耳中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寒,这女子居然还有闲情雅致自己对弈。
洛枝走上前,执起一枚黑子淡笑,“柳姑娘好兴致”。
“打发时间罢了,两位请坐。”柳寻月淡淡的回了一个笑容,不疾不徐的倒了两杯茶水,“寒舍简陋,洛姑娘莫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洛枝洒脱的摇了摇头,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茶水温度刚好,洛枝心下一动,不着痕迹看了柳寻月一样,这姑娘当真神了!
等的时间刚刚好,连茶水的温度也恰到好处。
原本来之前还有些不确定的洛枝,现在认为以柳寻月的本事,一定能保镇国老将军安然无恙。
只是柳寻月这般有本事,为何甘愿在冷宫里幽居这么多年呢?
“洛姑娘深夜来访,可是为了家父的事情?”柳寻月目光澄澈睿智,取了些晒干的菊花,替洛枝和烽火每人斟了一杯。
菊花的香气霎时弥漫了整个屋子,柳寻月莞尔,“殿内没有多余的茶,这些菊花是我亲自采摘的,二位尝尝。”
洛枝抿了一口菊花茶,淡雅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看了眼天色,洛枝没有再客套寒暄,直奔主题道:“镇国老将军的事情,柳姑娘既然听说了,可有对策?”
女子素手微抬,手中的黑棋漫不经心地朝棋案上一放,“洛姑娘暗中派人保护家父,小女感激不尽,但还请洛姑娘将人调回去,家父不会有事。”
洛枝心中一咯噔,柳寻月说的莫非是影竹?
她怎么知道影竹被她派去保护镇国老将军了?
一个幽居深宫的女子,不仅知道镇国老将军被太子囚禁,还知道她派了人监视太子上官谦,洛枝发现,她根本看不透眼前的女子。
柳寻月就像面前的一盘棋,黑白交错,内藏玄机。
“洛姑娘不必好奇我如何知晓,琴王爷遇刺,兵力散乱,各皇子蠢蠢欲动,太子势必坐不住,皇宫会有一场大乱,若要起势,缺将不可,若论陈兵,爹为良将。”
“太子对我爹动手,其心昭然若揭,只是当下琴王爷下落不明,太子是否会延缓起兵,还需要再观察一番。”
洛枝放在杯沿上的指尖动了动,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在翻涌:“琴王爷遇刺?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寻月眼里闪过一抹意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就在今日,宫内把消息封锁了,我也只知琴王爷遇刺失踪,其他一概不知,洛姑娘,与琴王爷相熟?”
“不熟”,洛枝语气有些慌乱。
柳寻月淡淡应了声,并未细问,窗外树叶婆娑的声响渐渐大了起来,柳寻月缓缓站起身,手探出窗棱外,“起风了。”
洛枝随口附和:“是啊,起风了”,她的眼神也瞟向窗外,讳莫如深的眼底浮现一缕忧思。
上官抚琴遇刺,是太子干的?还是其他几位皇子?上官抚琴淡泊名利,不问朝堂,这些人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以上官抚琴的武功,怎么会遇刺失踪?
室内茶香氤氲,洛枝看不透柳寻月的心思,镇国老将军被囚禁,她的神色一派淡然,淡然到有些冷漠。
若非成竹在胸,就是早有良策。
“柳姑娘也看这些五行八卦的书?”洛枝从棋案底下拿出一本古朴的书籍,望向柳寻月。
柳寻月被降为昭仪后,凝雾帝连宫殿都未曾赏赐,直接将其遣送到冷宫偏殿来,饮食尚且成问题,茶叶也不会按例发放,更何况这些书了。
“闲暇时打发时间罢了,仅略同皮毛,同润奘大师差远了。”
柳寻月笑望了洛枝一眼,注视着少女眉心印堂,突然皱了皱眉,“洛姑娘可否让我看看手相?”
洛枝并不信柳寻月能看出什么,只是女子提了出来,便也顺水推舟将手伸了过去。
烽火一直缄默不言,安静的仿若一个透明人。
柳寻月看了好一会儿,不时翻卷书页,指尖勾画下,最后神情复杂的看了洛枝一眼,轻轻吐出一首诗,“拈花雨渡玲珑娇,岂是篱笆荆棘桥,金鳞缚脚浅滩戏,归来江山干戈起。”
“洛姑娘,你并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