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声好,腔调清清淡淡,尾音语气轻轻的颤,带着点难以名状的味道。
把这点难以名状的飘渺抽象感觉具体化,就是能勾的异性腿软。
蒋正靠着她,腿不腿软没人知道,但他的手却下滑,握住了她的。
对于蒋正而言,她的手实在是不算大,正好能被他的手掌包住,他揉了揉,有些害羞的笑道:“姐姐,你自己说的,可不要反悔。”
原来他也发现周司白和许菡过来了,才重新变成乖巧的模样。
江言想抽身下去,可蒋正搂着她的腰,看上去没使什么力气,可她就是挣脱不了。
她笑着扫了他一眼。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当另外两个人不存在。
可江言蒋正挡着路呢,自然是有人会开口的,许菡的声音里带了点惊讶:“江言姐,你什么时候和蒋正这么亲近的?”
今天刚同意,可不就说明了以前就有相处?
蒋正的视线没有移开,话却是对刚才开口的那人说的:“挺久了。”
“还别说,你们站一起还挺搭的。”许菡有意无意的说,“就是不知道,司南哥……”
江言的脸色有点冷,却是带着一贯的笑意:“许小姐,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跟周司南有关系?不过有也是有的,上下级而已。至于什么情人的,只不过是在特殊场合容易办事而已。”
周家的生意有些时候得出席一些特殊场合,总不能带着下属行事,情人的由头要方便很多。
许菡有些不悦,还没有人会这么暗中带刺的凶她呢,看了眼周司白,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周司白从来不会参与这些事,没有人能让他破这个例。
她只好服了软:“不好意思,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她的脸皮不厚,不想再丢人,又拉过一旁的男人,说,“司白,我们走吧。”
他倒是任由她牵着。
那个藏在走廊拐角阴暗里的男人,这一刻终于走出来了。
江言看着两人从她身边路过,然后周司白的视线偏过来和她对视。
他的眼神很冷很冷,冷到只要被他扫一眼,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浑身僵硬。按道理来说,她在他身边应该都已经习惯了,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可现在她偏偏有。
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眼神大概就是波澜不惊。
波澜不惊的那种冷。
大概觉得她随便,越发看不起她。
江言被那眼神扎的有点刺痛,脊背却越发笔直,所有的骄傲在这一瞬间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这个人,情愿高傲的尝遍,也不愿狼狈的去挽留。
周司白他收回了视线,跟着许菡一起离开。
蒋正这才重新将江言搂进怀里。
江言笑道:“许菡和你之间有什么故事?”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种时候提起周司南来。
蒋正:“当初周司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搭理她,她试图来勾、搭过老子。”
她看着他:“她成功了?”
蒋正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一遍,似笑非笑:“你觉得有那个可能?”
江言说:“不可能。”
蒋正喜欢的女人,从来都是妖艳款。
比如她。
而那些干净的,他向来是碰都不碰。
找蒋正的料,要比找周司白的要容易很多很多,可谁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只是表象。
江言死马当活马医。
蒋正满脸笑意的看着她,而后者淡淡的推开他。
“看来你利用我倒是用的毫不手软。”他道。
江言笑得漫不经心:“你身边一百二十号女人,我可不敢在你身边争宠。”
江言走后,王沛从阴影里走出来,满脸不赞成的看着他:“江言还有用,你不应该撩拨她。”
蒋正勾着嘴角,一脸无所谓:“急什么,玩玩而已。”
——
……
往后蒋正来找江言,她就再没有同意过。
他前面一段时间还算坚持,一个月后,大约是有了新目标,就不来找她了。
情场做戏,哪个不是高手,或许根本就没有把小小的暧昧放在心上过。
倒是周司南来找过她一次,说周司白现在和陈严那一伙玩得很好。
陈严那么花,身边自然不会有什么正经人,周司南这是担心他的宝贝弟弟会被带坏。
可是他不知道,周司白骨子里就并不是什么好人。
最开始,见死不救;再接着,推她如水;紧跟着,又有几乎想要她一条命,将她打个半死。
江言好心的给他出主意:“不如你找许菡去说说他。”
“欸,你是不知道,9号那天晚上,许菡就和司白彻底掰了。”
她算算日期,巧了,正是她和蒋正一起撞上他们的那天。
江言琢磨着,是不是那天,许菡发现自己爱的其实是蒋正,于是和周司白说了分手。
可是竟然会有人蠢到,觉得蒋正比周司白要好。
周司南:“司白那天回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对。”
哪个被甩了的人能做到心平气和、开开心心的?
可她却惊讶,许菡对他的影响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江言不动声色:“是吗?”
周司南说:“你在说服人方面最有本事,要不然你去替我把他找回来。”
江言顿了顿,笑,“司南,你应该清楚,我和小白,要么,是情人,要么,就什么也不是。”
做朋友的选项,被她给删的干干净净。
江言的字典里,从来不存在要和周司白当朋友。
现在的他们,早就什么也不是。
周司南道:“江言,你心里清楚,你没那么喜欢他的。”
“如果我不喜欢他,当年我得救,肯定就离开周家了。”
不过现在,心灰意冷了。
“周司南,我很早就知道我是宋临城的女儿了。”她淡淡的说,“可是宋家人弱肉强食惯了,我对他们没什么感情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你们周家毁了宋家,就报复你们。
相反的,我应该感谢你,不然我一辈子都离不开那个囚笼。你放心,如果我对周家做了什么,那我就……”她停了一会儿,嘴角浅笑,风轻云淡,”我就不得好死。”
周司南哑口无言,又有一些内心想法被戳破的尴尬。
面前的女人似乎没有欣赏他这份尴尬的打算,没有再继续跟他闲聊下去,也明确表示不会去劝周司白。
外头阴雨绵绵,江言出去的时候,打开了伞。
她的穿着一向很艳,光一个背影就叫人浮想联翩。
可她的孤独,却从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懂。
从来没有。
——
……
江言管理的那家酒店,算是整个青城数一数二的酒店。
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败家富二代,来城西游玩的,一般都会订下这个酒店。
江言的公关打出去,营销方法又用的得当,再加上和著名滑雪场的捆绑效应,很快就吸引来大批客人。
六、七、八月的旅游旺季,酒店生意不知道可以翻上几倍。
就连陈严都被吸引来了。
他在早几天就打电话给江言,要他订好房间,以及吃饭的位置。
江言说:“要几间?”
“六间。”
她一一记下,旁边的助理在她的一记眼神中就清楚这事该如何去办了。
江言想了想,还是问:“听说周司白最近跟你走的挺近的。”
那头的陈严怔了下,笑说:“你放心,他不会过来。”
她点点头:“行。”
正要挂电话,陈严慢吞吞的说:“我总不能让我的训兽员,去训其他的野兽吧?”
江言笑:“可惜我最近爱上了种花,成了一名园丁。”
两个人随便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结果陈严那天来的时候,从第三辆豪车上下来的男人,不是周司白又是谁?
个把月不见,江言第一次觉得,他身为学生时候的气息没有了,整个人看上去,社会感很重,再加上他的眼神又冷,几乎没有人敢靠近他。
一行来的六个人,也就只有陈严敢和他说说笑笑,至于其他人,根本就不太敢跟他搭话。
因为是贵客的缘故,江言一大早就在门口候着了,所以即便发现了周司白,她也没有走。
陈严打头,他们进来时,一个个都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交给江言。
江言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
当第六件外套压上来的时候,她只看见那双浅褐色的皮鞋。
那人放完衣服,很快就走开了,连一秒钟时间都没有耽误。
或许根本就没有认出来她是谁。
这不是夸张,她的头发确实是剪短了一点,颜色也改成了闷青亚麻。
他们很快就进了包间。
江言把衣服拿进了休息室,吩咐服务生进去伺候。
可没一会儿,服务员出来了,有些为难的看着江言,“江总,陈总说要你进去喝个酒。”
顾客是上帝,江言拒绝不了,只好起身。
她进去的时候,除了周司白,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刚才没看见脸,看见了以后,才知道原来如此惊为天人。
江言的好看,是顶尖儿的好看。
陈严的视线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打量,然后笑了笑,把酒杯递给江言:“既然来了你的酒店,总是要让你过来和我们喝一杯的。”
江言笑着说:“陈总发话了,我自然没什么意见。”
不料一杯酒下去,一旁的人纷纷效仿,偏偏他们点的,又都是最烈的酒,酒吧里九十六度的生命之水,就在他们这张桌子的桌面上摆着。
各个都算是大佬级别的人物,就算惹不起周家,那也不是她能得罪的。
江言把四杯酒灌下去的时候,眼神有点冷。
他们把她当成夜店里的女人了。
原本他们或多或少都因为周司白的缘故,有些忌惮,可他熟视无睹,才使得边上一群人变本加厉。
江言被逼得喝了两轮。
在有人想灌她,她就直接笑道:“周小少爷在这儿,看在他的面子上,别让我在直系老板手上出丑。”
陈严赤果果的盯着她看,道:“司白不会说什么的。”
周司白这才抬头扫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等到江言说到她的男朋友不喜欢她喝酒时,他才淡淡起身,似乎要走,嘴上冷淡道:“你们随意。”
江言心下一沉,周司白比她想象中的要冷血。
在跟许菡的事情以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漠的气息就更加明显了。
可身边的另外四个人竟然谁也没有再把酒杯给端起来了。
陈严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然后无声的笑了笑,说:“最近司白刚好了个女人,夜店里认识的,没你好看点,但是差不多骚。”
江言没说话。
周司白被许菡这样的清纯款伤害到,怕是对这一款都有了阴影。
陈严朝门外抬了抬下巴:“这回出来玩,没有一个人带女伴,可司白非要把那个女人一起带来,刚才就一直跟那姑娘发微信,现在去接她了。”
怪不得刚刚一直低着头,原来是在回消息。
果然是大数据时代,就连周司白这种消息不带标点符号的人,也学会了用手机撩妹。
江言正出神,却见陈严伸手拉住了她。
男人啊,有谁逃的出美色的诱惑。
周司白也不能,他只是不爱她这款。
陈严说:“与其花心思在一头不在你身上的狼,不如你花时间来管管我。”
江言没推开他,反而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言笑晏晏:“陈总不是以为,我是那种长情的人吧?何况当初,只是刺激,没有爱的。”
陈严笑道:“不是最好。”
又道,“你们当初,有什么过节?”
一旁的四个看他们如此调、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起来撤了。
开门的时候却惊讶,门口站着的人不是周司白又是谁?
又想起刚才开门,这门根本就是没有锁上的,也不知道里头的对话,他刚刚听到多少。
正要开口,却见他目光沉沉,冷漠的可以滴出水来,谁都不敢说话。
屋子里剩下的两人,却是谁都没有发现外头的情况,江言的手有一下每一下的在陈严的胸膛上抚摸着,仔细回想他的问题,她笑了笑。
“我第一次遇到周家人,是在风尘场合,我向周司白求救,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最后还是周司南救了我。”
陈严反问:“司白这样冷漠无情?”
江言带笑指着他的胸口:“他没有这个。”
周司白没心的。
陈严的手渐渐握上她指着他胸口的那根手指,道:“我有。”
他的确有,但他多情。
——
……
蒋正路过周氏酒店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江言了。
这不想还好,一想就真的有点想了。
看身边的女人都觉得没有味道起来,于是他便把那女人从车上踹了下去,附带一句:“滚吧。”
这位同样是个王子,家里最受宠的一个,服务员没有不认识他的。
跟着陈严一起来的几个也没有。
蒋正随便一问,就问出了江言现在在哪儿。
可当他推开包间门的一刻,整个人脸上瞬间就阴沉得可怕。
陈严的手在摸哪儿呢?
蒋正操起一旁的啤酒瓶就砸了过去。
陈严只感到面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及时一偏头,下一刻,玻璃砸在墙面上炸裂的声音袭来。
陈严眯了眯眼睛,朝面前看去。
江言看到了蒋正,却纹丝不动。
蒋正上前把她拉出来的时候,力道那叫一个大,他有些不耐烦的勾着嘴角笑,眼底冷漠:“江言,你什么意思呢?”
她笑:“蒋少爷,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我管的宽?”他呵呵的笑,看上去坏的惊天动地,“江言,你是不是忘了你同意当老子女朋友的事?”
江言淡淡道:“随便玩玩的,又何必当真。”
“人家摸你那么重要的地方,你说你不当真?”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门外人群中的一个突然抬头扫了江言一眼。
蒋正的脸色有点难看,其实江言并没有说错,他的确只是玩玩而已,原本应该好聚好散,他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这么做没必要。
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他失去理智。
可蒋正最后还是抡起另外一个啤酒瓶砸在了陈严的头上,后者喝了酒,反应不可能一直那么敏捷,正好被他打个正着。
大片大片的血,从陈严头上滑下来,触目惊心。
江言却想起周司白,他虽然冷得离谱,却也是个暴力因子泛滥的人,可他就在外头,安安静静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起来,周司白对她的感情大概比蒋正还要少。
可能连恨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才是最致命的。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很快进来,见到眼前的一幕几乎要被吓晕过去,陈严这样的人出事,谁还不都得玩完,一伙人急急忙忙的送他去了医院。
蒋正站着不动,冷冷的看着江言:“我的确是玩玩的,但是你想单方面玩我,那你就是在玩命。”
他身上戾气太重,江言不得已往后退一步,然后玻璃渣子狠狠的刺进她的脚里。
疼痛瞬间传遍四肢白骇。
蒋正走的时候,她整个人跌在了沙发上,脑子一片晕眩。
江言早就醉了,所以才会一直在陈严的怀里不起来。
她不喊人是因为,她知道陈严要是想做什么,除了周司白,没有人能帮助她。
可是周司白是不会帮助她的。
脚底的玻璃碎片依旧冰冷冷的镶嵌在她的肉里,可江言却有一种痛苦到极致以后的放松感,她心里头大概也有一点变态了。
积压在她心头的事那么多,江言早就受不了了。
痛感让她的醉意不再那么明显,可当脚上那块受伤区域麻痹以后,江言的醉意就上来了。
一恍神的功夫,找不到东南西北。
然后有人进来,稳当的将她托起。
四下无依无靠,就像浮在水面,任何可以接触到的东西,都是可以救命的浮木。
江言牢牢的、用尽全力的抱紧那人。
周司白扫了她一眼,就将她抱得更牢了。
如果江言今天没有受伤,他是不会管她的,何况公司还是周家的,如果不想被外人指责周氏不顾员工身命健康权,这种事就不能坐视不管。
嗯,只是这样而已。
他把人带到了顶楼他的专门套房。
然后他找来医药箱替她处理伤口。
江言不是个怕疼的人,就如刚才所说的那样,疼痛甚至可以让她生出一股快感。
所以她一声没哼。
不过在周司白拔出玻璃碎片的时候,她倒是想发出声音,却被周司白用手堵住了嘴。
一只手不好上药,最后那只手被周司白的唇取代了。
拔出玻璃渣子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这个“紧急情况”的吻也是一瞬间的事。
周司白给她扎绷带擦碘酒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头的。
然后他发现江言已经醒了。
周司白冷淡:“别误会。”
“你放心。”
结束的时候,他盯着她,平静的道:“当年是我让周司南去救你的。”
江言顿了顿:“嗯。”
“那个时候,只有管家和我一起,孩子长大得快,很多人未必认识我,所以我才没有出手。”
“嗯。”江言笑着反问,“所以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声音有点颤。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控制不住自己声音的时候了。
周司白疏离道:“只是不想被人误会。”
江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这样啊。”
她说:“那我在这里跟你说一声谢谢。”
可是后来带给她的那些伤害,却是实打实的,江言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棍一棍敲在她背上的感受。
痛到生不如死。
江言说:“去接你的新女朋友吧。”
周司白最后看了她一眼,说:“嗯,你跟蒋正不是男女朋友?”
“吵架了。”
他点头,站起来就走。
江言在他身后说:“小白,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爱你了,不会再纠缠你。”
他说:“爱?真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可在这个时候,咄咄逼人有什么意思?
江言又说:“姑且算是喜欢吧。”
就算哪怕是爱,说出来,也太掉价了。
有些时候,就如她所信奉的那样,真话适合烂在心里。
周司白冷冷的出去了。
然后他接到电话,对面说:“周小少爷,现在是不是有空来接我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
而那头,蒋正猛拍方向盘,整个人原路返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江言虽然在笑,却宛如一潭死水的样子,心里就像有一个大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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