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四位长老是在什么时候突然一起云游四方去了,他们总是有着最高权利来去自由。而与此同时,三位女王也好几日不露面,对此布鲁鲁的解释是她们每次来铄之极时间都很宝贵,所以穷尽可能地只泡在一个她们最爱呆的地方,像伊蒝馆、冰舞场和神蟾宫。当凌嘉曦问起对她们的起居时,布鲁鲁回答有方,铄之极一直都有给贵客单独开辟的上雅房间,保证不会受饿挨冻。说到这里,布鲁鲁难免有点哽咽,究其原因好像是微生夏女王的胃口特别大,招待起来比较耗国库。
“好了,你别难过,她们应该过几天就回去的。”凌嘉曦安慰它,这个时候她才越发觉得四位明智的长老可能是集体出去“避难”了。
“啊我想起来了,女王陛下,长老们外出时交待了几项修炼任务给您,要您分秒必争地勤奋修炼!请马上跟我来。“
”啊?他们自己出去逍遥,倒给我留功课……“凌嘉曦只得骑上戟风跟着布鲁鲁,朝任务地点飞去。
凌嘉曦在昏暗中飞过了一段段精雕细刻着各种兽像拱柱的漫长游廊,前方越来越黑,直到一扇贝壳形的银灰色大门稍稍透出些无比难得的光亮,他们才停住脚步。布鲁鲁恭谦地拿出一把超长的钥匙,朝着门孔里伸进去,转了转(这是铄之极里唯一需要用钥匙打开的门),接着,门“咣啷”一下自动从两边弹开,发出一种金属质地的脆落声响。
“女王陛下请进吧。”布鲁鲁边说边在前面带路。
凌嘉曦东张西望,并不想存心摆出一副顾虑重重的姿态。眼前是一间只有三十平方左右的密室,墙上涂画有许多张牙舞爪的怪符,大多数是黑白色的交替圆圈,地面也是一些忽长忽短的符咒。在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面像镜子又非镜子的摆设,因为它照不出任何东西,却莹光透明。怪镜子两旁还各悬着两把锋利短刀。
“女王陛下,从现在起,您每天都要来这里清扫一次。”
“每天要来啊?”凌嘉曦接过布鲁鲁甩递过来一把银柄扫帚,扫把做工考究冰气冲天,一根根细如发丝的冰线坚实地扎束而成。如果将它挥舞在手中抡一抡,真是威风凛凛,虽然它的使命也不过是扫扫地的清洁工具。
“可是,这里很干净嘛。”凌嘉曦这样说绝不是为自己减轻工作量,只是事实就是如此。
“等明天来扫就会有很多冰雪积块了。”
“可是冰雪能从哪里冒出来呢?”凌嘉曦困惑地四望。
“长老们不在,这里多余的冰渣经过半个晚上就会到处堆积,女王陛下一定要尽心清扫干净,一定要用好这把扫帚。”布鲁鲁声声敦告。
“这就是长老们派给我的修炼任务?”凌嘉曦嘟嘟嘴问,心里想还以为会是多艰难的任务。
“是的,女王陛下。”布鲁鲁说着将那把超长的钥匙极郑重地交到凌嘉曦手中。“请女王陛下好好保管,千万不要弄丢了。”
“噢。”凌嘉曦答应着捧过钥匙,身子却一震,趔趄着险摔到一旁,“天哪,这钥匙怎么这么重!”
“啊,很重吗?”布鲁鲁不得不出手扶稳凌嘉曦的身体,“女王陛下您的力气不会这么小啊?请运用您的纯铄因子再试一试。”
凌嘉曦立即试着用心招唤灵魂深处的纯铄因子,不一会儿,那把大钥匙果然如同针线般轻巧起来,握在手里格外灵活,再不像先前重如泰山。
接下去的日子,凌嘉曦的首要任务就是一大早怀抱着一把超长的开门钥匙,驾着戟风,一路意马心猿地飞往铄之极最秘密的殿堂里去打扫卫生。
通常,要花费半大功夫才能打开那道门,光是塞进钥匙孔就要用尽臂力,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至于打扫,凌嘉曦只需挥舞起搁置在墙边的那把冰扫帚,把肉眼看得到的冰结之物挥洒一气,它们就像受到召唤似地迅速消失。只是冰渣数量太多,它们一夜之间就在原本通透着冰光的房间里滋生而出,堆积如山地挤满各个角落,因此打扫起来并不轻松。
每当打扫完一处,凌嘉曦都要驻足观赏一下劳动成果。
“真干净!”凌嘉曦感叹着,坐到戟风背上。一个人打扫太寂寞,所以她总是让戟风陪在旁边。
“戟风,你看,那镜子为什么总是不能照出人像来呢,该不会是个法镜,暗藏着什么玄机吧……肯定不是当普通镜子用的。”凌嘉曦一边思忖,一边起身走到大镜子跟前。
整个密室本来就空荡荡,如果没有这面镜子,更空旷寒碜。凌嘉曦双手握着扫把,在镜子前站定,假装想像着看到了镜中的自已。
“咣——啷!”一记清脆的击碎声划入凌嘉曦耳畔,她从失神中惊醒过来。定睛瞧去,原来是自己手里的大扫帚无意中横扫到镜面,敲击出几条裂缝。她几乎可以预见布鲁鲁到时看到的变色脸庞,可能要给她扣个破坏公物的罪名。凌嘉曦立刻有种闯祸后的惴惴不安,但很快这念头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吞没。
镜子突然全面崩裂,脱框而来的无数细小碎片一股脑儿地朝凌嘉曦面前飞来!这时戟风猛地一头顶向她的后腰,将她扑倒在地,而戟风的背已淅淅粒粒地溅出露珠般的血滴,它轻声地呜呼,仿佛压抑着痛楚。
“戟风!你不要紧吧?!”凌嘉曦飞快从地上翻身爬起,搂住戟风的周身,生怕自己稍不注意就扩大它的伤区。她的目光不等搜索到那些伤疤,从镜子呼啸而出的狂风残酷地咆窜到凌嘉曦身上,像吸附住了一个弱小无助的生物似的将她一口席卷入破碎的镜中。
“戟风——!”凌嘉曦用力呼喊,但声音很快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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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圈圈的冰气超过千万年的冰冷,将凌嘉曦裹得死死不能动弹。耳边狂风乱作,眼前是交错的黑暗。她的身体不断被利刃般地风势袭击刮伤,如果不是身上的冰袍保护隔离,恐怕早在被卷入镜口的那一刹就被暴虐而出的风霜揉噬得粉身碎骨。
凌嘉曦好不容易在双手的遮护下睁开半只眼努力打量周边险恶的情形,局势不容乐观,如临深渊,陷于绝境。无休止刺骨凛冽的旋风,犹如整个冰寒大地被炸开了一条大口子,释放出一台巨大的制造暴风雨的鼓风机,而凌嘉曦正以每秒一百公里的速度急剧陷落其间,再下去她的命运不是化为一簇齑粉就是沦为万年封存的骨骸。她不由得浑身直冒冷汗,于是加速挥发掉了体内难能可贵又所剩不多的热气。不可能再呼救,她相信自己距离那道破碎的镜子已经很远了,包裹住她身体的万股飓风快将她孱弱的丝丝呼吸一并泯没。开始没有知觉了,但依然要保留住最后的警觉,当肉体失去活力的时刻,精神绝对不能投降。
而在镜子破碎的同时,整个铄之极都天摇地动。一股股煞人的寒气肆无忌惮地冲过一道道帷廊殿堂,直逼向每一处角落。三位来铄之极渡假的女王也同时感受到了这场严重考验,她们本是偶尔窜到铄之极的客人,现在也无处可避,到处都被残冬腊月的灾难阴影笼罩。她们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周围最粗的廓柱,以期望能抵挡强大冰风的侵蚀。不过,就连这样的阵线也没能守到最后一刻,殿堂中所有的柱子都剧烈颤栗,看样子不用多久就会连根掀起,整座铄之极都变得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布鲁鲁那么慌乱,当他看到受伤跑回来的戟风,了解到原来是凌嘉曦引发了这场冰风大难,险些跌坐在地,它拼命地跺脚发泄内心的焦虑。为了铄之极上上下下全体人员(虽然没几位)的生命安全,以及可能延伸到陆上全界的存亡安危,赛尔海特紧急起动了几十亿年都不曾用过的传呼系统来火速联络在外出游的四位长老,这种危急时刻缺了他们简直不堪设想!而眼下,只有单靠着布鲁鲁用自己不断膨胀的肥胖躯体来抵挡一下前赴后继的寒潮。
当布鲁鲁头重脚轻地杀到危险重重的破碎的镜屋前,他已全身挂彩,再无法挪前一步。明明离那可怕的房间只剩下短短的几步路,它呼哧呼哧地喘着老迈的粗气,不得已耷拉下脑袋,胖身体也在迅速缩小,法力用尽,手不住颤抖,老泪纵横。布鲁鲁想想都痛心疾首,不该让女王独自来打扫,虽然这种工作只有长老和女王陛下才能完成,但它也应该始终守护在旁,那道如地狱般的法镜其实是封存着世界冰冻的源头,虽然它曾对凌嘉曦交待过不要去碰触那镜子,但意外总是防不胜防。
忽然间,有一个身影扶起了布鲁鲁苍老的背脊。是迟凛!他在自己的冰场中率先品尝到了灾情,那一大片的冰瀑在瞬间全面消融瓦解,就像把冰场外的第一道光辉门面冲涤得荡然无存,狂风所到之处无一不是狼藉四野侵蚀一空。出了这样惊涛骇浪的状况,迟凛不能坐以待毙。
“女王呢?”迟凛急问。
“女王陛下在里面,在那扇打破的镜子里……”布鲁鲁残喘着气回答。
“镜子?是那个世界冰源的镜子吗?”迟凛忽然脸色大变。
“是啊……”布鲁鲁痛苦地点点头。
“那我进去捞她回来!”迟凛说罢就纵身跳入。
镜屋内此时已看不清任何事物,迟凛屏气凝神,从体内召唤出一大股强如出海蛟龙的纯铄因子,在盘旋的飓风中硬生生地劈开了一道斜面。然后,他顺着短暂平息的风面滑进了空碎的镜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