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采儿开始怀疑人生,这边儿冯九带着赵大肚回了正厅,气氛也并不轻松。
其实昨夜在饭桌上赵大肚拂袖而去的时候,冯九便已经在心中想着要与他好好的谈一谈了。
可是如今将赵大肚面对面的叫进了屋里,冯九一时又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冯九端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赵大肚。
因为昨夜喝了不少的酒,又没有梳洗就直接睡了,所以赵大肚如今身上四处弥漫着难闻的酒气。
他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所以只歪歪斜斜的穿着条裤子,上身则是赤条条光着膀子的。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好像一把扫帚,眼睛边儿还明晃晃的挂着眼屎。
他个子很高,仔细看五官的话,长相也也算周正。
可是满身的肥肉却叫人无意去仔细看他的长相,只觉得他整个人就似一座歪歪斜斜堆叠在地上的小山。
冯九仔细的回想,似乎赵大肚才来饭堂的时候也是没有这样胖的。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也高高大大,可是身上的肉还是肌肉。
那时候他还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儿,虽然爱好美食,可是还知道要控制自己的欲望。
那时候他每天嘴里都不停的嚷嚷着减肥,记忆中似乎也曾经每天天不亮就勤勤恳恳的去山路跑步。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慢慢的越来越嗜吃,越来越懒惰……
他,为什么会变成眼前的这个样子呢…
看着眼前已经胖得不成人形的赵大肚,冯九一时心中五味陈杂。
他先时还只是满腹的怒火,可是此刻也只成了满满的怅惘。
“大肚啊,算起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静下心、面对面的说说话、聊聊天了。”
赵大肚原本看冯老那凌人的气势,还以为等待自己的将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或者什么了不得的惩罚。
可是没想到冯老方才还是一副气势逼人的样子,转眼又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
赵大肚有些不知所措,却也在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
也是了,毕竟冯老性格一向和善,想来方才那逼人的气势,也是因为自己屡屡与李清雨矛盾吵闹,所以将他老人家气急了的缘故。
此刻冯老态度温和,赵大肚也不好再板着一张脸。
他慢慢的放松了神色,摸摸后脑勺,粗声粗气的答:“是没有这么单纯的聊过天。这一天天都忙着,也实在没这个功夫。”
“哈哈,忙?”
听到赵大肚的回答,冯老不由失笑:
“忙?是啊,是真忙啊!每天似乎都在忙忙碌碌,可是每天又似乎一无所获。都在忙什么呢?忙着偷懒,忙着发呆,忙着说笑逗趣?每天似乎都忙得没一点空闲,可是每天又似乎都在空闲。这样的忙碌,又有何意义呢?”
赵大肚原本以为冯老已经消气,却不想他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赵大肚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锥子狠狠的扎中了一般,虽然眼前面对的是冯老,可是赵大肚却还是有些恼羞成怒般的激动。
“冯老?您说了这么一大堆,究竟想说什么?今日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那小丫头虽然装模作样的叫人窝火,可是我好歹是个老人,着实不该与她计较!冯老,我已经知错了,你为何还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来讽刺于我?”
赵大肚原本就胖,如今这样情绪激动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只叫人觉得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一般,看着实在叫人胆战心惊。
“你知道李清雨她从早上开始到现在,都做了些什么吗?”
面对如此恼羞成怒的赵大肚,冯老却突然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她…?!她,她不是在修整院子吗?冯老,这个院子是她为了表现自己,私自要休整的吧?根本不是您叫她做的,对吗?我,我不知道您为何如此维护这小丫头,她明明……”
赵大肚的话还没说完,冯老便已经又一脸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早晨,天还没亮,李清雨就醒了。”
“她一起床,便山上山下的来回跑了十圈。咱们这的山路,你也知道,因为没人休整,所以比凌霄派主峰的山路都要陡峭。李清雨这小姑娘明显有些不适应,可是即使被累得满头大汗,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冯老的声音明明不大,语气也似凉白开一样平静,可是原本还情绪激动的赵大肚却像是忽然泄了气一般,跟着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冯老,一言不发的听着他的讲述。
“跑完了这十个来回,太阳便也升起来了。李清雨不知你们会到下午才会起来,便先去厨房帮你们煮好了早晨要吃了米粥。”
“我以为她忙活了一早晨,如今该去休息了,谁知她明明已经累极了,却又一言不发的开始打坐修炼。”
“咱们的饭堂没有专门的修炼室,灵气也着实淡薄,修炼起来便也更加的费力。我本以为李清雨修炼一会儿就会坚持不下去了,可是没想到她一修炼就是一上午,中间毫无间歇,一直到中午,我去叫她,她才休息了一会儿。”
“中午吃过午饭,我以为她该去午睡了。可是她又任劳任怨的打扫起了院子。她手脚麻利,干活也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院子里的杂草都清楚得干干净净。之后她又将院子里的碎石捡走,将水沟填平。她说她早晨去山路跑步的时候在路边看到许多漂亮的野花,于是便去将花移栽到了院子里。一切都整理好了,只是原中央光秃秃的太单调,于是她便又去挖了颗松树,栽到了院子当中。”
说到这,冯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说不清是微笑还是苦笑的笑容,他长叹一声感慨不已:
“你以为她从早晨到现在只做了打扫院子这一件事。可是实际上呢,她已经一刻不停的做了这么多的事了。”
“这…这!”
冯老明明是在说李清雨的事,可是赵大肚却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冯老的讲述越发的紧缩在了一起。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揉捏着,抓握着,最后打成了个死结。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冯老,您…您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不知不觉,赵大肚一改之前理直气壮的样子,越发的气弱了。
“大肚啊,我还记得你刚来饭堂时的样子。那时候你还常常叫嚷着要去减肥呢?可是如今怎么停了呢?为什么不继续减肥了呢?”
冯老没有回答赵大肚的话,反而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减……减肥……”
不得不说,冯老真的很了解赵大肚。
他的话真可谓一阵见血,一下子便说到了赵大肚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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