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永安帝的声音,趴在地上陪五皇子玩的奴才都顺势跪在了地上给永安帝请安。
五皇子看见永安帝,从灵犀的怀里挣扎出去,边冲着永安帝跑,边脆生生的叫着,“父皇,抱抱……”
永安帝弯腰把五皇子抱到怀里,笑得开心。对地上的宫女们道,“行了,都起来吧。”又伸出右手把灵犀拉起来,道,“别在地上坐着了,凉。”
灵犀莞尔一笑,状似娇羞的一低头,掩住了眼底闪过的冰凉,把右手递于永安帝,错着永安帝的臂力站了起来。
荷叶机灵对满殿的宫女嬷嬷使了个眼色后,带着众人退出了内殿。
须臾,含烟含玉进来,给永安帝奉上了一盏雨后毛尖,给灵犀上了一碗酸梅汤。
永安帝又把五皇子交于含烟,道,“外头的太阳好,抱出去见见阳光。”
含烟福身称是,抱过五皇子下去了。
殿中无人后,永安帝张开双臂把灵犀抱进怀里,庆幸的道,“灵犀,多亏了有你。章太医说他要是再晚来一会,婉儿和她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灵犀,朕要怎么谢你?”
灵犀把头靠在永安帝宽阔的臂膀上,心里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可她还是对永安帝轻柔的道,“那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皇上不必挂在心上。”
有那么一瞬,灵犀想和永安帝要一张免死金牌。可在深思熟虑后灵犀放弃了,永安帝疑心重,灵犀怕她真和永安帝要一张免死金牌,永安帝不仅不会给,反而会马上命人彻查灵犀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
那哪里还是要免死金牌,那分明是在催促着永安帝早早杀了自己。
永安帝拥着灵犀坐在竹榻上,轻笑道,“朕就知,把婉儿交给你朕放心。”
“皇上如此信任臣妾,臣妾自当拼死护她周全。”灵犀心思一转,抬眸看向永安帝笑道,“只要是在永乐宫中,定无人会伤她分毫。”
言下之意,出了永乐宫她就管不到了。
婉才人腹中的龙嗣肯定是保不住了,只要婉才人不是在永乐宫内滑胎,灵犀感觉自己还有几分活命的可能。
永安帝听了灵犀的话后嘴角含笑,目光深邃的看着灵犀,不再说话。
看着永安帝那没有喜怒的双眸,灵犀心中突然慌了起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臣妾不能时时跟在婉才人的身边,又不能限制婉才人的与谁交好,又不能限制婉才人去哪里……”灵犀惊慌解释,却发现自己越解释越乱,最后只低头黯然道,“皇上,臣妾没有别的意思。臣妾本是卑贱之人,能为皇上诞下五皇子已是感到万分的荣幸,不敢再有别的非分之想……”
灵犀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内殿之中安静了。
灵犀不敢抬头去看永安帝,她知道永安帝正在看着她,用或探究或审视的眼神。如看一只困在笼子中的小兽,看那只小兽在自己的威严之下各种挣扎,最后力气耗尽,蜷缩在笼子中瑟瑟发抖。
小兽,灵犀突然感觉到这个比喻让自己无比的弱小,也,无比的恶心。
于是,尴尬的气氛被灵犀强烈的害喜反应给打破了。
灵犀松开永安帝再无温度的手,奔到痰盂前大声呕吐,早膳刚吃下的红枣细米粥夹杂着酸瓜片咸菜裹着胃酸全落到了痰盂之中……
永安帝站起身,冲着殿外高声道,“来人!”
荷叶与含烟连忙揿了偏间的门帘走了进来。荷叶走到灵犀的身后去拍灵犀的后背,含烟则转身出去端了盏温热的白开水。
灵犀站在痰盂前一直吐到再吐不出东西,才接了含烟递过来的温开水漱口。
含烟拿干净的痰盂换下脏的,又下去了。
荷叶则把已经脸色惨白,浑身无力的灵犀扶到竹榻上坐下来。
永安帝把双手背在身后,对荷叶问道,“你们娘娘总是这样呕吐吗?”
荷叶连连点头,对永安帝道,“娘娘这次害喜特别严重,吃一口吐两口,身子瘦得厉害。昨日从兰语阁回来时淋了雨,奴婢说让娘娘请了太医来看看,可娘娘说怕皇上担心,只喝了几口姜汤。晚膳用得也少……”
“荷叶!”灵犀捂着胸口皱眉,对荷叶怒喝道,“越发的没规矩了,皇上日里万积,哪有功夫听你这些闲言碎语?还不快去燃了软梨香来熏屋子!”
“娘娘……”荷叶委屈的看了灵犀一眼,却只能福身道,“奴婢这就去。”
荷叶转身出去后,灵犀抬眸对永安帝牵强一笑,“皇上,莫要听那丫头乱语,臣妾身子好得很,定会平安诞下腹中的孩儿的。”
永安帝看着灵犀那抹强撑着的笑,终于收起了对灵犀的疑心。柔声道,“身子不舒服,就传太医来看。别斥责荷叶,若不是荷叶对朕说你的辛苦,你要到哪一日才会对朕说你的为难?”
荷叶拿了一只燃了软梨香的香炉摆在桌几上,又福身下去了。
须臾,软梨香特有的清香在殿内散扬开来。
“臣妾不为难,”灵犀看着那那香炉,浅笑道,“能为皇上诞育子嗣,是臣妾的福分。”
永安帝一叹,坐在灵犀的身边重新把灵犀拥进怀中,“这段时间外朝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权益相衡之下,朕心中甚是烦乱。如今后宫中又有五个怀孕的妃嫔,虽然都是朕的孩儿,朕私心却想着你与婉儿不要有事。”
灵犀回握永安帝的手,道,“皇上圣恩隆厚,臣妾们定会平安诞下龙嗣的。”
永安帝把灵犀白皙的小手放在掌心把玩了会,又对灵犀笑道,“朕不想委屈了你,朕已经与皇后商量过了,若你这一胎诞下位公主,朕就晋了你贵嫔的位份。若你诞下的是皇子,朕就封你为莺妃。你说怎样?”
灵犀听后心中猛的一揪,就如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永安帝低头在灵犀的耳边呵气笑道,“怎么样?高兴吗?”
灵犀控制住心底升起的丝丝骇意,抬头望向永安帝含着笑意的双眸,一笑道,“皇上,这,这……臣妾何德何能,臣妾怎敢……”
“有什么不敢的?”永安帝注视着灵犀脸上的表情,缓缓的道,“你是朕的女人,你为大顺诞下两位龙子,如果你都不敢,还有谁敢?”
灵犀看着永安帝黑得犹如两口深井的眼睛,不明白永安帝到底在想什么。永安帝难道不明白给她的位份越高,给她招来的嫉妒与仇恨就越多吗?
可如果永安帝不明白这点,为何会把婉才人藏的那么深?
永安帝口口声声说心里除了婉才人就是她,为何还要用如此极端的两种方法来对待她们俩人?
看着永安帝那张俊朗的面孔,灵犀有一瞬恍惚了。
“朕这就下旨晓喻六宫,”永安帝看着灵犀继续道,“你若诞下皇子就封你为妃。至于她们四个,如果诞下的是位公主,位份进一级。如果诞下的是皇子,直接封嫔……”
灵犀看着永安帝,突然出然道,“皇上,你可否答应臣妾一件事情?”
永安帝挑眉,松开灵犀手,“什么事?”
灵犀从永安帝怀中起身,思量良久后,挑起嘴角笑道,“臣妾,臣妾还未想好……不过定不会让皇上为难就是了。”
永安帝听后颔首笑道,“只要你说的事守着分寸,朕就答应你。”
见永安帝答应下来了,灵犀因提出这一要求而提起来的心,放下来了。
永安帝在灵犀这里并没有久坐,把五皇子又抱进来亲近了一会就离去了。
用过午膳过不久,灵犀这一胎若诞下一位皇子就会位及妃位的旨意便传遍了后宫。
末时开始,妃嫔们接二连三的涌进灵研殿。从瑛妃到柔贵嫔到令嫔再到宜婕妤,这些与灵犀或远或近,或好或不好的妃嫔皆亲自送来了贺礼。恭贺灵犀喜封妃位,就好像灵犀已经诞下皇子,到未央宫中行过了封妃大礼一样。
灵研殿的喧哗一直到到傍晚才停了下来,轻易的就把永安帝腻在兰语阁一天的事掀了过去。此时后宫中津津乐道的都是莺嫔就快要被封为莺妃了,谁还在意前一日差点就滑胎了的小小才人。
看着荷叶带着殿内的宫女迎来送往,灵犀突然间就明白了永安帝为什么要封她为妃。
其一,就如永安帝所说,她为大顺诞下两位皇子,功劳所至。
其二,章太医很早便说过,婉才人腹中这一胎是有八成的概率是位皇子。五位有孕妃嫔一同进封,且有一位妃嫔封为妃位,就不会有人把眼光盯到突兀被封为嫔的婉才人的身上。
其三,吸引仇恨值。只要灵犀诞下皇子,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莺妃,就连柔贵嫔见了也要屈膝行礼。有灵犀这样一位马上就要踩到众妃嫔头上的人放在这里,还会有人去惦记那个小小的婉才人与婉才人腹中的龙嗣吗?
想明白这些后,灵犀心中悲痛不已。
她知道永安帝对她无情,可她万万没想到一向重视子嗣的永安帝会拿她腹中的孩儿当引子。
人人都道灵犀圣宠不衰,可这样的宠爱让灵犀咬牙切齿,有苦难言,却又只能强颜欢笑,阿谀奉承。
入夜戌时,荷叶去兰语阁找夏菡要了压惊药的药渣,回来后又把那药渣交给小德子让小德子去找史太医。
大半个时辰后,小德子回到灵研殿中,低声对灵犀道,“史太医说,那压惊药的药渣里少了一味药材。而往日奴才拿去的安胎药的药渣中,多了一味药材。史太医还说,这两味药材是同一味,娘娘知道那是什么。”
虽然早就猜道了,可灵犀还是忍不住咬牙道出一句,“心思够毒,手段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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