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岳藏舟补办生日的名义,在沪海的几个人都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当然王美娟的手还没有完全好,戚波也不让她下厨,而是柳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
其实请的人并不多,也就是严铎一个外人带着蛋糕到了小洋房。别问顾峘,他也许不算在外人的范畴里。戚波觉得这小半年,他看着顾峘断断续续地住在家里,已经早就习惯其存在了。
戚波并不太会喝酒,可今天高兴也喝上了两口,稍稍有了醉意,看着嘴角吃的沾上奶油的戚明与戚玥,他不知怎么地想起了两年前的这天。那个时候岳藏舟的妈妈刚刚过世,他们一家人还在为如何还钱而发愁,没有想到才只是两年的时间就完全天翻地覆了。
虽然在这次高考前王美娟遇到了惊险的事情,但是两人幸好都进了自己心里理想的学校。
戚波有些感叹地说,“当年小舟说等来年的时候要给小明与小玥买蛋糕吃。我心里在想,要是吃了一个南京路上的蛋糕,估计有一周我们就要白面条凑合青菜过日子了。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还有能进入大学读书的这一天。小舟,舅舅要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
戚波的话落下,王美娟也在一边点头附和着,一起朝着岳藏舟敬了一杯酒。岳藏舟笑着与两人干杯了,他在一周前已经过了十八岁也能光明正大地喝些酒。而有些喜好还是从上辈子带来了,他从港岛买了几瓶红酒回来,趁着心情好每天餐时,来上一点,不多也就是半杯。
严铎在一边同样感谢着岳藏舟,要说他与岳藏舟的结缘真的全是凭借缘分。岳藏舟在一群打桩模子里面相中了他,而他当时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地送了岳藏舟一张前往莫斯科的火车票。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时的善意,竟然让他完全脱离了过去的生活。
在上次的黑市认购证买卖后,岳藏舟已经向严铎抛出了橄榄枝,请他到公司里面来任职,具体的职位还没有定,但负责对外业务商谈这一块。要是搁在以前,严铎以为自己已经要三十五六岁,不能像是小青年那样折腾了,但是他看到了岳藏舟在股票市场中的翻云覆雨之后,对着那些红红绿绿的指数,每天能够进出上百万的金钱,心里的欲.望也被唤醒了。有哪个男人心里没有一个能叱咤风云的梦想?如今,让他真的摸到了这个门槛,不拼一次,人生一定会留下遗憾。
想到这里,严铎心里也涌起了一股豪情,有些激动地对岳藏舟说,“藏舟,小时有个瞎子给我算过命,说我在而立之后才能遇到贵人获得成功。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是骗子,但是现在我觉得那个瞎子也许是对的,以后跟着你好好干,说不定严家这一支就靠着我发扬光大了。”
“那我就先祝严哥能够马到功成,我们以后一起发财了。”岳藏舟与严铎碰了杯,他觉得严铎脸色明显泛红是上头了,应该有些醉意。
果然,严铎转而就与身边的戚波聊起天来,两人年龄才差了一两岁,所历经的年代相似,也是有很多的话题,说起了家里的哥哥姐姐,他们当初下乡的时候怎么样,以及小时候要吃点好吃的东西都不容易。从来也没有要过生日的说法,只能盼着过年才能有丰富一点的食物。
别看严铎脑子的一部分不太清醒,但他听着戚波说起岳藏舟的小时候,就越觉得当年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就连戚波也只知道自家的外甥学习好,没有想到他在生意上有这样敏锐的眼光与果决的判断力。严铎多少也听出来了岳藏舟并没有父亲,对他们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这事情说新鲜也新鲜,但说正常也正常。其实,人们也都有听闻那些上.山下.乡之后发生的事情。
‘那么他爸究竟去哪里了啊!’严铎八卦的心思起来了,才差点要脱口问出来,就看到了岳藏舟在给顾峘夹菜,两人低声地说着什么出版的事情。一瞧见岳藏舟清明的神色,严铎瞬间就把话咽了回去,有些问题是雷区不能问。
当时初见岳藏舟,严铎觉得这个坐在咖啡馆里的小伙子与众不同,而如今对座上笑得一派温和的岳藏舟却让他下意识清醒了过来。其实严铎也分不太清楚岳藏舟的笑容究竟是真是假。因为在听到徐钢羲家里的钱全都赔了,徐父也被调查已经停职的时候,岳藏舟的声音仍旧是温和含笑的。
“嘶!痛啊!”严铎有些醉意的脑子想不了太多,胡思乱想着就咬到了舌头。看到几个人都转头看向他,只是晃晃脑袋继续与戚波聊天,“没事,我们说到哪里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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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藏舟帮忙把喝醉的戚波与严铎送到各自的房间,王美娟也安顿好了吃蛋糕吃到有些撑的双胞胎。时间已经差不多要凌晨十二点了。
刚才的热闹过后,房子里面的其他人都睡了,顾峘却是坐在了外面花园的秋千上面,微微晃着秋千,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是不是在发呆。
八月的夜风有些大,带走了身上的热意。
岳藏舟踏过带着湿气的草坪,与顾峘并排坐到了秋千上。
一时之间,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天空。旁边的玉兰树上发出了蝉鸣声,却并不显得烦躁,反而让人听着有了些昏昏欲睡的睡意。
就在岳藏舟以为顾峘也许是要睡着的时候,顾峘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方盒子递给了岳藏舟,“差点忘了,这是给你的成人礼。看看喜不喜欢。喜欢就平时戴着。”
“谢谢顾哥。”岳藏舟没有想到顾峘会送他成人礼,而他们家真的没有这个习惯。也许根本没有这样的意识,上辈子他记得戚波也只是在那天给家里多加了一道肉菜,一家人也就满足了。没有想到顾峘却送给了他这样独一无二的礼物。
岳藏舟接过了紫色丝绒的小方盒,心里竟然跳快了半拍,要是盒子再小一些,他都会以为里面会是戒指了。不对,难道他也醉了,脑洞会这么大?
不过,这稍微大了一号的盒子装的又是什么呢?他有些紧张地打开了盒子,借着明亮的星光,看到里面是一条细致的金链子静静地牵着一块怀表,怀表由黄金制成,外壳是繁复的雕花图案,镶嵌绿松石和石榴石,打开表盖就看到缀有罗马数字刻度的水晶表盘。
岳藏舟看着这个礼物,就有些发傻。成人礼送手表是很正常,但是顾峘的这份礼未免也太重了一些。虽然不太懂怀表市场,但看这怀表的样子就不像是最近的工艺。一定是上了年头的。当然它的指针还是稳稳地走着,一点也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停止脚步。
“顾哥,这是古董吧。不说你送的太贵重,这东西你竟然让我随便戴着,也太……”岳藏舟说的有些无奈,但心里泛起了一股他自己都不能察觉的喜意。显然顾峘对给他的礼物选择上是用心了再用心的。
顾峘笑着看向岳藏舟,温柔地说:“我觉得你与它很配。”
看到岳藏舟微微纠结的神色,顾峘算是多解释了一句,“这真不算贵,是我在莫斯科的古董店里面淘到的。那个晏青上当受骗的地方,其实是有真的古董的。当时它不能走了,所以卖的不贵。我找京城里面的老师傅帮忙看了一下,还好这种宫里的手艺,现在还有人会,就帮我调整好了。老一行其实有些俗话,古董也是要被人用才好,才有人气与灵气。既然是表,那就是拿来看时间的。放着不用,它也会寂寞,说不定就慢慢不走了。”
岳藏舟当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只能两眼发亮地看着顾峘。顾峘说得轻描淡写,但要让一只清末的怀表恢复生机并不容易,他而且是轻描淡写地送给了自己,这手笔真是太大了。
于是,岳藏舟朝着顾峘露出了一个太阳花一样的笑容,“真的谢谢顾哥,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好吧,太激动了,连其他的好听的道谢词都说不说来了。
“喜欢就好。”顾峘也朝着岳藏舟笑笑,选的礼物被喜欢就是好事。两人看着对方的笑容,就是又一阵沉默。
顾峘仔细地看着岳藏舟,其实他有些记不清第一次见到对方的画面了。当时那个骑着二手车的少年,在寒冬里给了自己一个红薯,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然后怎么就慢慢熟悉了起来。也许是气场相合,也许是岳藏舟身上流露出的矛盾的成熟。不管怎么样,这两年他有了一个走到心里的好人。
“小舟,其实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顾峘打破了沉默,却似乎不太好开口。
岳藏舟看出了顾峘的犹豫,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嗯?顾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我,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