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灯,放花灯,甚至还可以做花灯,可以做那天上飘的,也可以做那水里漂的,至于那些呆子一样挂在枝头的花灯,则是很少有人青睐。
除却这些,还有那灯廊,有巨大的走马灯,灯罩上面写满畅意草字,是那一篇篇的猜谜,很多人围在那儿,或苦思,或大笑,或茫然,或激动。
猜灯谜也算是一个重要的活动,很受人们喜欢。尤其是,余家豪气的许诺解开一题就可得喜钱一贯后,尤为激励人心。
每年花朝节,除去那些想一睹余家十大美女芳容的外地青壮汉子,也有不少有着真才实学的游学书生来到余家主城,欲解灯谜。
要知道,余家的灯谜可是出了名的难,对于解开灯谜的彩头,这些人物哪里会看在眼里,他们是专程来搏那一方好名声的,尤其是若瞎猫遇上死耗子蒙对一个,那才是真的扬名四海。
身为余家子弟,自然是知道那些灯谜何其古怪,当真是若非博学多才就连看都看不明白,哪里还能解开。
也就是那些满腹诗书的才子才能碰碰运气了。
余衍珂等人看也不看那几座巨大的走马灯,径直寻那讨喜地儿去了。
“今年发的是喜钱吗?”
余放峡拉住一个看上去同岁的少年,那少年刚从庙里出来,手上把玩着什么。
“是花神小像,只有寸高,闻着却是极香,不知是什么木材雕琢出来的。”那少年把手中那小玩意儿拿给众人看。
“这小玩意儿闻起来果是极香,这木材......”余宁闻了闻,不确定的说道:“天香木?”
众人闻言一愣,天香木?
那玩意儿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字第一号的名贵木料,不仅质地结实,而且有奇香还能防止虫蛀。
眼看这寸余小像好像普普通通,可若是天香木料雕琢的,那可就真的值钱了。
问题是,家族真有这么大的手笔?不过是个讨喜的小玩意儿,用上了这么名贵的木材?
“去看看吧。”
眼瞧着那少年走远,余宁对众人说道:“那毕竟是别人的,不好仔细研究,我们也去领一个来玩玩。到时候自然知道。”于是当先一步向那花神庙走去,众人跟上。
不多时,一行人走出来,脸色兴奋。
“还真是天香木!”
余宁把自己那个小物件拿着摆弄,不时凑上去嗅一嗅,一脸陶醉。
“值了!上次见到天香木还是我那老爹从东边带回来的货物。要知道,这玩意儿虽然名贵,可也娇气,除了帝国东边的那一片,其他地方都养不活它!”
“这东西,别看就这么小一点,在外面可要买到好几个铜板。这还是这么个拿来把玩儿的小玩意儿,要是正儿八经的用来做木材的那种整截整截的原木,那可得论斤来买,一斤就是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这东西真的是死贵了,真不知道族里面怎么会拿它来送着玩儿,难道这几年就真的富得流油?”
余宁正儿八经的说道,身上莫名飘起一股子铜臭味。
“得,你还真跟你爹一样,天生的买卖行家。这臭味,真是熏人。”余放峡故意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余宁难得没有搭理他,眼睛里面就只有那天香木小像。
“走吧,去放花灯?”黄佛儿说道。
“要不去做花灯吧!”余文莳突然软声说到:“蛮想自己做一个的。好不好嘛,大家?”
众人正要走,闻言身子一僵,有些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娇媚。
顿时想起,队伍里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望着眼前人来人往,当即,几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这样,咱们正常点说话。”余衍珂正气凛然的说道。
余文莳斜眼瞥他,笑道:“好啊,那你说去不去嘛。”
“走就走,谁怕谁。”余宁粗声粗气的说着。余文莳便笑着,拉上另一个女孩,领头在前,雀跃的走了。
几个男孩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十大美女有多大的吸引力?
今天之前几个死党并不是很清楚,而在今天晚上,位列十大美女第四的少女加入了他们的小队伍后尤其让他们记忆深刻了起来。
且不说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咸猪手被余文莳身边的女孩不动声色的打发掉,就是对几个少年而言,也有些砸吧出味道来,自己这一行人身边的人流明显的比其他地方多一倍,这还没有问题?
当下看向前方那个还有些青涩的背影,几个人连眼神都变了。
这妮子,当真是几年前那个看上去还一点都不出众的泼辣阿妹?余衍珂实在有点怀疑了,就这么个几年,这妮子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天材地宝?
现在就有如此魅力,要是再过个几年,她真正出落得水灵了,整个余家的门槛还不得被踏破?
“红颜祸水啊!”余放峡喃喃道:“有这个漂亮的暴力狂在,我们今晚上算是不得安生了,说不得无形之间把一大票的人给得罪了,明天还要去学宫,可别被人给堵了,小爷这小胳膊小腿,可经不起折腾。”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确定今天晚上是玩不痛快了,又不好意思直接走人,毕竟一尊大美女在面前,就算没那想法也不能失了风度啊。
“走吧,就陪她玩一宿,今晚过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得到了,再见面,这妮子可就真的高攀不起了。”黄佛儿沉吟一会儿,给众人定下决心来。
几个人苦笑摇头,继续跟了上去。
余家治安还是很好的,众人玩得还算开心,当然,是不去在意周围那些酸溜溜的眼神的情况下。
除此之外,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余衍珂就醒了过来,家里早已经响起他娘亲忙碌的声音。吃过早饭,余衍珂收拾了一下功课,便背着他娘给他缝的小背包去了学宫。
余氏一族的嫡系族人都居住在平阳城里,这一大座城乃是整个西平郡的首府,也是余氏一族的主城,其占地将近五千里,算的上正儿八经的西部重城。
学宫在平阳城内占据着一整个东部区域,建筑规模算得上是余家所有机构里面的最大,由此,可足见余氏一族对于年轻一辈教育的重视。
学宫的先生从来都到得极早。
当余衍珂看到坐在书案一侧的中年儒生时,并没有惊讶,学堂里人还不多,余衍珂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功课,认真看了起来。
时间不长,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学生们都安静的看书,不敢交头接耳。
“人都到齐了吧?”
中年儒生醇厚的声音让人百听不腻,他撑着书案,站了起来。
余衍珂注意到他眉间略有倦意,心底升起一抹小小的讶意,然后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今天,咱们不讲学,也不吟赋,来谈谈理想,谈谈过往,尔等皆是幼学之年,甚至还有些黄口幼儿,黄发垂髫,真是大好时光,可我这先生,也得让你们明白,你们未来的路,在何方。”
中年儒生说道:“虽说你们要一直在学宫呆到弱冠之年,但一般来说,在你们这个年龄,就应该知道自己以后该走什么样的路。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是走卒,还是贩吏,你们需要知道自己适合什么,该做什么,这就是今天的课业。”
“先生,我们注定是要走上修行路的,为什么还要考虑这些?”一少女起身疑惑问道。
“修行路?”
中年儒生摇头失笑:“当真以为这条路好走?不入流的凡夫俗子还可以后天练练武艺,要想真的登堂入室,也得有那机缘和天赋,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武夫,最缺的,也是武夫。”
众少年没想到,过完节的第一天,先生就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于是,他们就开始假设自己无法真正踏上武道后应该做什么。
但余衍珂不为所动,他都不会去做那等可笑的假设。
在他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路,从知道他父亲战死的消息那一刻起,第一次站在灵堂上的少年就望着悬在梁上的那些白绫对自己说,要么成为强者,去报仇,要么在成为强者的路上,去死。
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心的庸碌无为的活下去。
不仅是因为他的父亲,也是因为他的母亲。他还清晰的记得听闻噩耗之际,他娘亲绝望的模样,虽然她一直表现的很坚强。
那个一直很要强的女人一滴泪也没有掉,只是不吃不喝坐在他父亲的灵前发呆,整整五天,直到她昏迷过去。
再醒过来后,那个女人就变了个样子,出殡之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丈夫的骨灰入了土,然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街坊都在说那个名叫李湘蓉的女人无情无义,可余衍珂知道,他的娘亲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女人。
他要变强。
这个念头数年来越来越强烈,已经不单单是想要复仇,也是想保护好他的娘亲,那个为了自己已经强撑了好久的女人。
又或者,是眼界开阔了后对那王剑仙神仙事迹的仰慕,总之,余衍珂无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甚至于,平常积极踊跃的他在上午的课业时间连话都没有多说。他只是听着那一个个稚嫩少年的声音,想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中年儒生,那个名叫余乐文的蒙学先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余衍珂,但看他一言不发,只是认真听别人说话。
余乐文心里自认为也算了解这小少年的想法,不由得自嘲起来,果然,自己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没了那份斗志。
而或许,这孩子还真能在武道一途走的很远?这个世界,终究是他们的。
想着,他心底失笑,开怀起来,见余衍珂依旧一言不发,心又道:也对,自己的道,与他人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