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孤月悬空,无比凄凉。
城西某个小区的高层,两间公寓已被打通成一间,是云暴的住处。
他坐在阳台,远处灯火未尽,但他的眼中却毫无神采。
曾经这都是他打下的江山,但不到两个月,领地已丢失大半,正准备誓死反击,今夜过后,一切成空。
公司号称八百人,今天就伤了一百多,更要命的是,这批人都是战斗力最强,最为彪悍之徒。这一伤,暴龙公司已名存实亡。
云姿悄然走来,给他披上了一件羽绒服。
云暴抬眼一看,少女明眸皓齿,一如往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少女宽衣解带的样子,一时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云姿却似毫不察觉,背靠栏杆,问道:“义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云暴长叹一声:“先把陈然的钱结了,剩下的给兄弟们治伤,然后每人发一笔遣散费,就这么散了吧。”
云姿弯弯的眉毛一挑:“就这样?”
云暴心想事已至此,还能怎样?抬头一看,只见月光之下,美人如玉,可以让人忘掉一切执念,只愿随她而去。
云暴内心猛地炙热起来,难道云姿的意思是,愿意随自己天涯海角?他黯淡无神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光亮,喉头耸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云姿淡淡道:“义父你就没有想过,像当初对我那样,来对付陈然?”
云暴一惊,满心幻想顿时被击得粉碎。像对你那样?刹那间他内心充满了苦涩,又有些委屈。我收你为义女固然是希望你能长久为公司效力,但平心而论,这些年我何曾亏待于你?
“义父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咱们为什么不能借陈然的力量来对付那根竹子呢?”云姿一眼就看穿了义父所想。
云暴一愣,又缓缓摇了摇头:“当年我真的很欣赏你的勇气和智慧,这才全力栽培你,但陈然不一样。”
“这人太可怕了,伤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居然情绪一点变化也没有。他不是人,他是魔鬼,这样的人,我这辈子不想再打交道…”云暴目光一颤,下意识地将头埋进膝盖,似乎根本不愿回忆有关对方的一切。
云姿走到义父身前,蹲下身,用力握住他的肩膀:“你觉得陈然和蒋新竹招募的那位神秘高手比,谁更凶残?”
云暴顿时停止了继续埋头的动作,片刻后猛地抬起头,不知道少女为何会在这时候,提起另一个恶魔?
脑海里浮现出沈四根等人在地上翻滚惨叫,将全身撕扯得鲜血淋淋,几乎露出白骨的可怕场景。
“这样的人,蒋新竹都敢收留并委以重任,咱们公司怎么就不行呢?”
云姿站起身,凝视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夜,感慨道:“今天我才确信,这世界真的很大,有那么多超出我们想象的事物存在。暴龙公司要想发扬光大,就只能勇敢地接纳,而不是一味逃避。”
云暴全身一震,仔细琢磨着少女这番话,渐渐下定了决心。
……
……
清晨,云伯看着一笼笼包子散发出的热气,和阴冷的雾气混合在一起,不禁心满意足。
不一会,隔壁的王婶,理发店的光头刘,街对面的吴大爷,郑老太就会优哉游哉地来这买包子,对了,还有老李头…
云伯的目光投向街角那间破烂小屋,听说老李头被人打伤了,好些日子没见他来买包子,不禁有些忧伤。
老李头待人一向和善,和自己也有说有笑,但出事以来,自己一次也没有探望过,反而为自己少卖了包子而惋惜。文伯回想起这事,时常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但一想到其他街坊的态度,立刻便释然了。
几乎所有人,提到这事时虽然小心翼翼,但都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文伯心知肚明,因为大伙儿都嫌老李头那脏,有时候还有臭味飘出,影响自家做生意。
这么想着,包子铺迎来了今天第一位客人。
“王婶,今天挺早啊。”云伯笑眯眯招呼,不料王婶显得特别着急,接过包子给完钱便即匆匆离开。
“这是咋了?”文伯一头雾水。不一会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都和王婶一样,心急火燎的。
“诶诶,大清早的,你这么着急去干什么?”文伯一把拽住正要匆匆离开的郑老太,忍不住问道。
“哎呀,你这都不知道?”郑老太橘皮般的脸夸张地皱成一团,“听说暴龙公司的人马上来收拾老李头,要把他赶出咱们街!”
说罢郑老太一脸眉飞色舞,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文伯不禁一个哆嗦,暴龙公司!老李头居然惹到了他们都上,真是作死啊。文伯想着对方即将到来的凄惨下场,不禁有些恻然,但随即好奇心便占了上风,急忙关了店门看热闹去了。
走过街角,文伯吓了一跳,小破屋的门口居然围满了人,平时一个比一个忙的街坊们此刻一个不落,正一脸兴奋地窃窃私语。
老李头拄着拐杖,孤身一人站在门口,神色凛然。
文伯感到自己同情心又上来了,听着旁边两人议论着这老家伙早就该滚了,忍不出插了一句:“老李头要滚了,以后咱们卖破烂哪能这么容易。”
“文伯,你可真是个老古董。”旁边一个年轻人笑道,“现在通信这么发达,打个电话收破烂的就主动上门了,还用你操心?”
文伯一想也是,心情顿时又快活起来。
“来了!”不知谁低声惊叫了一句,众人的目光立刻朝街头望去,只见一行人正快步走来。
最前面是一胖一瘦两个中年人,有人立刻认了出来:“这不是桥东的薛家兄弟吗?”
“听说老李头就是和这两兄弟起了争执,才被打伤的。”立刻有消息灵通的人解释道。
“难怪难怪,薛家兄弟一向人脉广,这次请了暴龙公司出面也不稀奇。”光头刘摸了摸脑门,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原来如此!”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薛家兄弟身后,是一男一女。
男的剑眉星目,英气勃勃,可惜脸上一道骇人的伤疤。他身旁的少女却是异常明媚动人,大冬天的只穿着一身性感皮裙,将修长白皙的大腿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围观人群里大半都是男性,眼光立刻就直了,甚至不少人发出了吞咽口水的声音。郑老太不屑地哼了一声,又好奇地问道:“这是哪家姑娘啊,生得真心好看,要能介绍给我家小郑子就好了。”
“就你家小郑子那怂样,吃个饭碗都端不稳,还指望着人水灵灵的大姑娘呢?”立刻有人揶揄道。
“我呸!”郑老太愤怒地啐了一口,她宝贝孙子天生小儿麻痹,是她心中最深的痛,咬牙切齿道,“这年头,想娶姑娘不仅看人,还得看聘礼,吴小子你懂吗?”
吴姓年轻人顿时无话可说。他也快三十了,可惜好吃懒做一点积蓄也没有,只好每天蹲街上看路过的姑娘流口水。郑老太可就不同了,她开着一家小卖部,生意稳定。
老太婆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之前认出薛家兄弟那人低声怒吼道:“闭嘴!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就是暴龙公司董事长的义女云姿,她身边的就是董事长云暴!”那人冷笑道,“就凭你们,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呢?”
之前还各自想入非非的众人,顿时打了个寒噤,再也不敢多嘴一句。
云姿与云暴身后,则是数十名西装革履之人,各个神色肃然,煞气冲天。围观众人连忙分成两边,让开了道路。
云暴来到屋前,感到不可思议,这少年有如此本事,怎么会蜗居在这么破的地方?
他向云姿投去疑惑的目光,没搞错吧?云姿轻轻摇了摇头。
云暴只好望向老李头,试探着问道:“请问,陈然是住这吗?”
老李头一大早就听到门外吵杂,出门一打听才知道暴龙公司要来找自己麻烦。他一头雾水,但见这些街坊各个幸灾乐祸,也懒得向他们打听,当即一个人站在门口。
寒风凛凛,吹乱他花白的头发。老李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清晨,自己一人断后,掩护战友撤退的场景。
当年热血,至今未凉。
纵然已近花甲,纵然腿伤未愈,但又有何惧?
他见薛家兄弟阴沉着脸,对方一开口就问陈然,顿时猜到了些许。
他知道陈然嘴上叫自己老李头,内心一直把自己当亲爷爷,平时自己多干了些累活这小子就心疼的不行,这次被薛家兄弟暗算,偏偏他一句话也没说,这其中定有蹊跷。
现在看来,这小子肯定暗中让薛家兄弟吃了大亏,这才引来了暴龙公司报复。
念及于此,老李头心怀大畅,心想这小子果然有种!他仰天一笑,毫不客气道:“陈然是我孙子,他做了什么事老头子我一力承担,你放马过来吧!”
云暴没想到对方火气这么大,连忙开口:“老李…”
一句话没说完,袖子被云姿狠狠一扯。
云暴突然想到少女之前的吩咐,要用尊称,尊称!无奈之下,一咬牙道:“爷爷,你误会了,我们是来找陈然赔礼道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