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谭氏走后,冯老安人为了酬谢林氏来帮她拿主意和顾玉棠替二房的一番辩驳,有意留她们下来用饭。
可顾玉棠觉得此事透着些古怪,她有意把长房从二房的这些烦心事里头摘出来,就没留下来,扶着林氏就往着堂屋的方向去了。
顾玉棠走在众人的前头,林氏和阿华等人走在后面。方才小谭氏说的那番话里,透漏了几个关键的信息,她之前没有在意,如今细细想来,明溪被害之事一定和蔡氏脱不了干系。
烟雨山庄是蔡氏的陪嫁过来的庄子,明面上的人都说是顾家的庄子,可这庄子却是她个人的私产,每年的收成,都没有摊在公中的账里,全入了她一个人的荷包里头,至于一年的收成有多少银钱,顾玉棠不晓得,但烟雨山庄是大庄子,少说也得是一万两银子起步的。
明溪既然是死在她庄子里头的,她做为庄子的主人,若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怕是鬼都不愿意相信。
既然她是知道这件事的,那么瞒着不报上来,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明溪的死真的和她有切身的关系?
顾玉棠越想越多,没亲自去调查过,凭你脑袋想破了,知晓了幕后黑手,你没有证据,也拿她没辙。更何况这些事是二房自己的腌臜事,又事关蔡氏,她一个长房的小辈,哪里能管得了长辈们的事?
不过方才在屋里的时候,她瞧见了冯老安人看蔡氏是眼神有了些许变化,说不定冯老安人这双火眼金睛,已经看出了什么妖魔鬼怪了?
只是当着她们的面不好发作,待她们走了之后,夜半无人时,这事也就有了着落。
“姑娘,姑娘,老夫人说外头南平街来了一家迁西板栗,做的糖炒栗子最是好吃,梁嬷嬷已经给了咱们一吊钱,说让咱们别回去了!还说前些日子委屈了姑娘,让姑娘拿了这些钱去外头馆子搓一顿。”阿华带着满脸的笑容,提着裙角,奔着两只小短腿就朝顾玉棠这边来了。
阿华笑着把梁嬷嬷给的那吊钱递给了顾玉棠,然后用一直天真无知的眼神望着顾玉棠,问了句,“姑娘,这些银钱够了吗?阿华今天想吃荷叶鸡,东坡肘子,酱香鸭,驴打滚。”
顾玉棠笑着数了数那铜板,哪里够吃阿华嘴里头说的那些东西,能吃上半斤糖炒栗子就是不错的了?若是想吃到阿华嘴里的那些东西,还得再来十吊钱,勉勉强强才能凑合吃一顿。
“阿华,梁嬷嬷是不是只让咱们吃糖炒栗子?你自己想吃那些东西,故意拿了梁嬷嬷的话来诓我的?你这个小滑头!”顾玉棠说着,用手戳了戳阿华天庭饱满的额头,随后无奈地笑了笑。
方才有那么一刻,顾玉棠想把阿华这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丫鬟许出去了,三不五时就嚷着要吃这吃那的,若是不给吃,就不理不睬你几天,凭你有千种万种的法子,用在阿华身上,纯属浪费时间。
顾玉棠笑了应了一声“好的,”摸了摸自己瘦弱不堪的荷包,自己身上统共就五两银子,加上阿华手上那吊钱,怎么想怎么不够,若今日出去这一遭,她希望她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若是银子使完了,没钱付了,她就把阿华当在哪里,给别人做牛做马算了。
阿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瓜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瞧着顾玉棠杵立在原地自言自语半天。
以为她不愿去,故意拖延时间,赶忙走过来,死拽着顾玉棠的胳膊,“姑娘,那迁西板栗是前几日才来的,每日前五十个去买板栗是让给个打折,若是咱们去晚了,那老板不给咱们打折怎么办?”
前五十个客人才给打折,乡里的平头百姓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好事,说不定一大早就去人门口蹲着,为的就是成为那五十个客人中的一个,让老板给打个折,优惠个几文钱。
以她们这种脚程的人,就算去到了那里,能排到队买到板栗都是一件够呛的事情,别提什么打折不打折的了。
顾玉棠被阿华拉着胳膊走了一段,已经是累得不行了,她能清楚地感觉,若是阿华在使大一点力气,她这细胳膊细腿的人,指不定就要残废了。
“阿华,要不咱们歇歇吧!祖母已经吩咐了梁嬷嬷在二门上备了婆子和马车,咱们不着急,到时候自有婆子和马车送我们过去。”
阿华一想到能吃到香喷喷的糖炒栗子,瞬间就把顾玉棠方才说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仍旧拉着顾玉棠,不过放缓了脚步。
“姑娘,那迁西板栗有名得很?老板一天才炒五十斤,若是咱们去晚了,吃不成板栗怎么办?老夫人好不容易放咱们出来一回,我可是要吃到那板栗的。”
顾玉棠还记得,南平街上那家迁西板栗才搬来不过几天,阿华就把人老板一天炒几斤板栗摸得一清二楚,看来吃货的心,可不能小觑。
这吃货一旦为着吃着迷起来,就算是刮风下雨,打雷闪电,照样挡不住她寻找美食的步伐。
姜知明这几天得了一种病,一瞧见顾玉棠,就会头疼得紧,然后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就算是睡下了,没梦见顾玉棠照样会醒来。
折腾了这些天,姜知明倒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石头脸上的黑眼圈,却是一天浓过一天,每日拖着疲乏的身体,和姜知明奔波在府里能看见顾玉棠的地方,就算是顾玉棠住在东厢,姜知明有本事大半夜爬到东厢的屋顶上,掀开了几片瓦,就为了看姜知明一眼。
石头紧紧跟在姜知明的身后,嘴里是一声又一声的叹息,“相思病折磨人呀!自家公子这样每日为了见到顾玉棠,偷偷摸摸地,就像贼一样。不知道的人就认为姜知明是贼,知道了的人只会是姜家公子哥对顾家四姑娘朝思暮想得不得了,每天都得亲自瞧上几眼才能安心。”
石头正自言自语地说着,就瞧见阿华拉着顾玉棠的胳膊奔走在对面的长廊上,赶忙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姜知明,“公子哥,顾家姑娘在对面!”
闻言,姜知明赶忙停下了自己前行的步伐,转过头,朝着对面看了一眼,只见阿华拽着顾玉棠的胳膊,死命地朝前奔去。
因着两个长廊之间隔着一座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种了满满一池子的荷花,他不好得马上过去,用了随身携带的西洋千里镜,望着对面的顾玉棠。
突然间,一道刺眼的光芒朝着顾玉棠的眼睛就射了过来,顾玉棠顿时睁不开眼睛,险些就跌倒在地,顾玉棠以为谁家熊孩子用镜子闪她,用眼在四周转了一圈之后,就瞧见有人隔着荷花池,躲在对面的芜廊下用西洋镜射她。
因着隔得太远,湖面上又起了一阵不小的水雾,顾玉棠没看清楚他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姜知明,扯着嗓子就冲着对面喊了几句,“对面的是谁家的熊孩子?赶紧给我报上名来,不要等我过来亲自擒你,我若是过来了,一定把你吊在树上暴打一顿。”
石头也听见了顾玉棠的声音,看着脸已经黑了半截的姜知明,捧着肚子就笑道:“公子哥,顾家姑娘不仅说您是熊孩子,还要把你吊在树上暴打一顿,咱们是马上过去呢?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偷瞄着顾家姑娘。”
石头看着姜知明的脸全部黑了下来,笑得更是激烈,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只是带着那浓重的黑眼圈,让人觉得非常滑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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