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江,青鱼巷顾宅。
澄园里,顾大太太杨氏喊了府里的几个管家主事,一起到了花厅里头,商量着准备接林氏和顾玉棠回来的事宜。
前些日子顾二太太梁氏忙着张罗着顾玉成和海家姑娘的婚事,就一直没歇下来,好不容易歇下来了,梁氏就把荟园的大小事交到新媳海氏手中。
如今临近小年夜,再加上林氏和顾玉棠即将回程,不知是让林氏住在荟园还是住在澄园,海氏心中实在拿不定主意,所以就打算来了澄园的花厅,问过了杨氏后,再做安排。
杨氏嘱咐了婆子几句,春蝉在屋外守着,就见顾玉成拉着新媳海氏的手,朝着花厅这边走了过来。
才大婚不久,所以海氏身上所着的,还是件大红色遍地金的杭绸褙子,上头是苏绣的功底,绣了几只戏水的鸳鸯。
梳了个极其平整的圆髻,发上簪了几支烧蓝的蝴蝶簪子和几支玉质温润,透亮的翠玉簪子,耳上坠了个金镶玉的耳坠。
海氏的举止很是得体,逢人都是带着几分淡淡的浅笑,很有规矩,一看就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大家闺秀。
顾玉成拉着海氏的手,向着杨氏行礼问安后,把海氏安置在一旁的竹椅上,顾玉成亲自走到杨氏身边,才道。
“大伯母,我母亲前些日子张罗我和软玉的婚事,已经累倒了,今早我带着软玉过去请安的时候,母亲还和我哼了两句,说这些日子小长房,让软玉管着。
只是软玉第一次管家,马上就是小年夜了,手中的事情千头万绪的,她没办法了,我才带着她过来请教您。”
顾玉成在和杨氏说话的时候,海氏一直在打量着花厅里头的陈设,心中暗暗道:顾大太太杨氏不愧是出身陆良卫杨家的姑娘,连着花厅里头的陈设,都布置得很是得当,没有过多的奢靡,也没有过分的朴素。
顺着顾玉成手指的方向,杨氏看了一眼坐在底下竹椅上头的海氏,迅速转过头来,对着身边坐着的顾玉成缓缓回道。
“玉成哥儿,既然你母亲说累了,让海氏出来管家,也不是不成。你母亲操持了荟园那么多年,如今有了媳妇,自然是该媳妇来操持了,只是海氏入门时间尚浅,一切还得学得练。”
听着杨氏这番话,就是同意海氏在她这里学管家了?
顾玉成不敢确定,还是又问了遍,“大伯母的意思,可是允许软玉在您院里,跟着您一起学管家了?”
杨氏没说话,反而是杨氏身旁的春蝉,代杨氏回了句。
“大公子,大太太的意思,已经很明了。既然您都把大夫人都带过来了,难不成我家太太,还能让您领回去不成?
只是一点,此事您需和二太太商量过后,她老人家同意了,我家大太太才能放心叫大夫人管家。”
春蝉这么说,不过是想要顾玉成在梁氏面前说一下。免得到时候顾玉成把海氏送到澄园来学管家了,到时候梁氏在荟园找起人来,找不到人,大发雷霆起来,那可就不好了。
顾玉成也明白春蝉话里头的意思,还没有回过头和海氏商量,立刻就回道。
“春蝉姑娘的意思,玉成还是懂的。把软玉送到大伯母这边学管家,此事我已经和母亲报备过来,母亲允诺了,我才敢把软玉送到大伯母院里来。”
话罢,顾玉成转过头交代了海氏几句,就带着随行的小厮,出了小花厅。
见顾玉成走后,海氏终于敢往前坐近几步,坐到了杨氏的身边,带着笑颜问了句,“大伯母,劳您费心了,这些日子软玉就留在您身边,请您交我管家的法子。”
杨氏看着眉眼恭顺的海氏,就知道她定是个软性子好拿捏的人,这样的人做了梁氏的儿媳,只怕日后还有得苦受。
自己能教教她,让她少受梁氏的苦,也是好的。
杨氏心中这样想,就回道:“海氏,你可知道你婆母为什么想要让你来我这里学管家吗?”
海氏心中一愣,不是顾玉成的意思吗?怎么又变成是梁氏的意思了?
且不是梁氏自己卧病在床,不便起身管家,才把管家大权交到她手上的吗?
“大伯母,不是玉成想要软玉留在您院里,跟着您一起学管家吗?怎么又变成母亲的意思了?”海氏心中还是不解,就问了句。
“海氏,若不是你婆母提前和我打过招呼了,我怎么会同意这个时候,把你送到我院里来学管家?
马上就是小年夜了,到时候各地的庄头都会带了一年的账册进府,查帐,登记在册,我忙这些事情都忙不过来,哪里闲功夫教你?”
看着海氏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杨氏还是和她说了,把她送过来学管家是梁氏的意思。
海氏听着杨氏这么说,发现可能连顾玉成都不知道,这是梁氏的意思,让她留在杨氏这里学管家的。
可到底她已经到了这里,还是好好管家得好。
“大伯母,既然是母亲的意思,那软玉就好好跟在您身边,好好学管家吧!”
看着海氏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杨氏不想就这么放在她身边,还是让底下伺候的管事婆子把她带下去,先跟着府里的管事婆子。熟悉了府中的人事,到时候学起来,也就得心应手的多了。
杨氏向着身边的春蝉使了个眼神,春蝉当即就明白了杨氏的意思,喊了外头侯着的婆子进了花厅,让婆子带着海氏下去,先熟悉了府中的人事。
婆子带着海氏下去后,春蝉又继续回到了林氏的身边,接过了茶水房丫头递上来的茶盏和茶点,春蝉摆在了杨氏身旁黄杨木雕花的高几上,随后屏退了花厅里头伺候的其他丫头,留了几个体己堪用的丫鬟看住了屋门,这才回道。
“太太,我瞧着二太太把海氏送到您身边,只怕是想要为难您!她前些日子不过操劳了几日,还都是秦妈妈在她身边照应着,她自己出了多大的力,怎么如今就躺在榻上,起不来了呢?
海氏是小长房的媳妇,入门还没到几日,就这么着急让人家学管家,若是让外头不知这些事的人听去了,还以为咱们顾家苛待新媳呢。”春蝉在杨氏身边,唠唠叨叨说了半晌。
杨氏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捧着手中的茶盏,慢慢悠悠喝了半晌,才回道。
“我自然知道这是梁氏有意来为难我,她自己不一样教媳妇,竟让我帮她教媳妇!要不是看着玉成哥儿一直照料玉里的份上,我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帮着梁氏教媳妇?”
听着杨氏这样说,春蝉心中想了主意,就道:“太太,要不要奴婢去和陈妈妈说说,把海氏留在她屋里算了,让陈妈妈一个人教导海氏,这样也省得来麻烦太太,太太也能落得个清静。”
“我身边从来就没有清静过,既然梁氏都把人送过来了,哪里有交给底下伺候的婆子,让婆子帮着代为教导的道理?你去和陈婆子说说,带着海氏熟悉了府里的人事后,还是把海氏送到我这里,你可明白了?”
杨氏生怕春蝉不照着她的吩咐做,特地又提醒了句。
“太太既然吩咐下来了,那奴婢还是照着您吩咐下来的做吧!只是您又要忙着府里的大事小事,又要安排接见底下庄户们的事情,只怕是抽不出身来教海氏管家,还是让陈婆子帮帮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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