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道理,小孩子比大人要明白,什么叫过节?过节就是大家都开心快乐,一个人偷着乐那不叫过节,有糖吃都不甜,所以小孩子最懂得伙伴的重要性;据说笑声是世上最有感染力的声音,有时候自己笑不出来时,不妨去听听人家的笑声,也许自己也就笑了。
李清记得后世里有一次过年,那时候大彩电还是个稀罕的东西,唯独单位的放映室有这么一台,正赶上中央台第一次的春节联欢晚会,几百人聚在电视机旁,大人们从家里带来各自好吃的东西,男人们趁着酒兴,从国家大事到巷口趣闻一个劲胡侃,女人们讨论衣服的面料和菜肴的烹调方法,小孩子简单了,就差藏猫猫的时候掀翻电视机,反正笑声一直没断过;后来很快的家家有了彩电,于是再没人去放映室了,只不过后来的春节联欢晚会一年比一年不受好评了。
那一年,作为最快乐的除夕之夜就深深的映在李清心里,凭心而论,春节联欢会的节目水平一直在提高,只是人们生活好了,反倒越来越不容易笑得出来,难为那些演员了。
当然谢、云二人到水云庄和李清一道过节,李清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过何妨更高兴一点呢?庄里还有那么多客人,加上延州兄弟的亲眷也是初来乍到,八月十五么,大家一起赏月好了,月亮也并不因此缺一块的。
清风寨的事情定了型,可算是去了倩娘心头的一块巨石,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和谢大娘在栏边指点说笑。云三娘和若英在探讨乞颜人的穿着,李清也厚着脸皮沾一旁听,忍不住还插了一嘴:斜襟的袍子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好,就是方便脱,腰带一解就完了。
原来乞颜人那边也是一天只吃两顿的,水云庄可是都预备了早饭。看来洗马一定是件很有意思的活,否则为什么不但乞颜人说不饿,连延州兄弟的家眷们也是兴致勃勃的说不饿呢?倩娘对李清笑笑道:“三郎这庄上新添不少人手,只是却要想法安置好,日日这么价人浮于事的,倒恐生事端。“
还就个不明白了,人为啥一定要做事呢?又不愁吃穿的,没事睡睡懒觉,晒晒太阳,狮子吃饱的时候。哪怕兔子打嘴边过它都懒得动一下呢,人乍就不消停呢?李清可实在想不出怎么安排事情出来。空闲的田咱也没有,这么大的庄子。干脆通通搞卫生吧,只是这年头空气也好,水云庄内的也是草地茂盛、绿树成荫的,连灰都不太多。不过这个倒没关系。明天就交给若风一个任务,让他带着帮小子满世界玩泥巴去,小孩子弄脏了。大人再来清洁,也算是良性循环了。
春天是要下雨的,雨下得多了,人的心情也会变得阴郁些;夏天么,又太热,动动就出汗,还是躺在床上好些,冬天又冷,根本舍不得出热被窝,还是秋天好,天高气爽又不冷不热,歪坐在小楼上看风景,再呼耳边几个姑娘们八卦,的确是心旷神怡。
“公子端的好悠闲自在,京中人言道李三郎是一大妙人,却不知道公子实为一大闲人耳。”有人笑嘻嘻地在后面说道。
李清连头都不回,“陈兄,今日可来的迟了,莫不是见京城哪家姑娘俊俏,拌住了腿去?”来的是陈全,这可不是李清失礼,陈全现在可不算水云庄的客人,他娘老子带着媳妇、孙子一股脑全搬了进来,只是今天中秋是放假地,怎么弄到现在才来?
“今日城中处处卖新酒,公子别般虽好,却是不好酒,因为料定庄内必未备下新酒,便带着诸兄弟搬来两车,只是定的迟了,便要多走两家。”陈全扯过一张椅子,在李清身后坐定道。
买酒?明知道咱不好酒还买来干什么?分明是留着自己喝的,咱大宋的八月十五中秋节,真没后世那么隆重,就是个饮酒赏月,所以对酒的要求就特别,就是处处酒肆皆卖新酒,要是哪家酒肆茶楼敢把陈酒端出来,那可要是被骂娘,而且还有一点怪事,一过了午时就不卖酒了,酒楼也把旗招望子扯下来,陈全这时候去买酒,还真是迟了一步。
这有钱人家要是府里没有高楼,还要特地搭个高台,一定要坐在吧上赏月,敢情这样离月亮就要近一些,而自己家里没条件的,便早早的在高一点酒楼占坐,据说平时不吃荤酒的大相国寺里的和尚们,今日也开通的,把寺里的高塔都让出来给民众赏月用;水云庄可不愁这个,楼台有的是,这也是离京城远些,要是水云庄在京里,他李清也少不得准许别人占用他的楼吧。
才在秦时楼被喝趴下,今天李清可不敢向陈全夸口斗酒,咱那天是心情有些微妙罢了;只是李清奇怪慕容一祯怎么没来呢,莫非真在城里有相好的了?正回头想问问陈全,却见土根抱着个小孩站在后面呢。
土根见李清看见他了,忙把小孩放下,“过去,给公子行了礼,别整日野得都不知道个下数,这庄子就是李公子的,以后见了要恭谨些!”
李清一看那小孩乐了,认识啊,招手叫小孩近身,那小孩到了跟前还想磕头呢,李清一把抱在怀里,冲土根笑道:“我说娃他爹,这要不野还是你儿子么?我可记着你初见谢大娘时,那礼数却是周全的很呢。”
想必娃他爹是土根媳妇平时用来称呼土根,见李清拿他刚见谢大娘失态的事情取笑,涨红着脸呵呵憨笑,李清在孩子脸上亲昵的拍了一下,这孩子好,和他爹一样的嘴皮快,“你媳妇呢?我可还没见着。”李清问道。
“小的那浑家没见过门,上不得台面,刚才小的也叫她一同过来的,她却死活不肯,殊不知咱公子是不讲究这些虚礼的,一会儿小的回去锤她!”土根笑道。
说错话了不是?锤字才出口,土根忽得发现楼上四个女人,八只眼全恶狠狠的瞪着他,吓得他赶紧把脑袋低下,还是他儿子乖巧,凑李清耳边说道:“我爹他不敢的,俺娘比他凶得多,向来都是俺娘锤他。”
还是小孩有趣,凑在李清耳边说话,声音可不低,楼上的人个个听得清清楚楚,陈全和李清哈哈大笑,几个姑娘也是抿嘴扑哧一乐,直把土根臊得要钻缝里去;钱六在土根身后笑道:“小的浑家也是这般,死活不也上来。”
哦?那钱六啊,你家里是谁锤谁呢?可不兴说假话!一会咱要找你儿子对质的。
这也是,一帮兄弟的家眷来了也有些日子了,李清怕吓着人,还真没认识几个,只去拜访了陈全的老娘,咱大宋扬文抑武还真是做到实处了,陈全在延州任指挥日子也不短了,虽说是厢兵的指挥,可要是不喝兵血,傣禄只相当九品官,不入流,全家搬来,李清拿眼一扫,就没啥家当,连个小凳子不远千里都带了来,到了水去庄上,这样的凳子除了当劈材外,啥用场都派不上,陈全家都这样,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可毕竟以后是要长久住一块的,老这么生疏见外还有什么劲?得弄个适当的机会大家见见面,特别是李清想大家都知道,谢大娘、云三娘才是水云庄真正的主人,要谢还得谢她们姐妹,咱李清都是借了光的。
“这样,土根、钱六,你二人下楼去知会张管家一声,今儿晚宴摆在园子里,也别拘泥什么规矩,照都林苑赛马那次办好了;你们带着几个兄弟,寻个地方弄几堆火,再找张管家备上几只羊,晚了便叫乞颜人烤给我们吃罢。”李清说道。
陈全一抚掌,“妙。来了京城却是久未尝此鲜味,如此我也不在此闲坐了,便领着他们一道准备去吧。”
土根的儿子在李清怀里叫道:“若风哥哥说,庄里的天灯最是好看了,一会儿也有天灯不?”
这还把李清的兴致勾起来了,天灯。那可是咱李三郎的招牌,李清对小家伙一拍手,“好,叫你爹给你做去,做的不好回家叫你娘锤他!钱六,去找安小哥,夜合欢庄里还有存货没?要没有,你们赶紧做去,今晚咱们好好乐和乐和!”
一说起天灯,若英这妮子神色就是怪怪的。老拿眼风不停的撩逗咱,你可别这样。谢大娘在边上呢,没瞧她才白了我一眼吗?
总是有人心急。天才刚擦黑,一轮昏黄的圆月只冒了个头儿,水云庄里次第便飘起了一盏盏天灯,五颜六色。随风摇摆。还真把李清的话当回事了,居然一个时辰不到,竟有近千盏天灯升起,一时间整个水云庄内都安静下来,若英在楼上都乍得痴了,谢大娘和云三娘也静静的不作声,倩娘冲李清笑笑,过去轻轻握着若英的手,也不知道她在若英耳边说些什么,若英先是羞得低下头,然后抬头看了李清一眼,朦胧的月色下,竟有几分妖冶。
过了许久,还是谢大娘先出声道:“三郎,我等下楼去罢,莫教众人久候。”
他们这几个人在楼上出神,还真让别人在久等了,下得楼来,园子里早已布置好了,按李清的意思,不但垂花门内学艺的小丫头来了,连平时不大露面的厨娘、绣娘都来了,只是这宴也不成个宴的,桌椅虽多,摆放的却不成个规矩,有的桌子上堆满了菜肴果品,边上却一张凳子没有,而许多凳子,却散乱的放在楼台前、水榭边,更有很多把放在花丛里,众人一时也不明白怎么个落座法,都在那站着,有些性急的小孩子早抓起个碟子,却不敢到桌前去取果品,眼巴巴的看着。
李清引着云、谢及倩娘和若英在人群中穿过,不时的向四周点头致意,将那个抓着碟子的小孩牵到桌旁,示意他自己拿呢,可人家哪敢啊?咱中国可是礼仪之邦,大户人家吃饭时的规矩多不说,就是平常人家,也没个自己抓食物的道理。
李清没法自己端起个碟子,先抓了几个橘子放在上面,然后又拿起一片西瓜,笑着递给那个小孩,接着自己走到要燃篝火的木材旁边,一**坐在预先铺好的地毡上,冲土根点头笑道:“点火吧。”
他一**坐在地上,除了倩娘外,云、谢和若英几人早就习惯了,这三郎就爱这样坐,也是稍敛裙摆,跟着李清坐到毡上。
想是木头上浇了油脂,不多会儿,熊熊的火焰升腾起来,土根还想露一手烤羊内的功夫呢,李清笑骂道:“土根你还是照顾你儿子去吧,别添乱了,仔细回头你浑家锤你!”
阿不尔赤郎和几个乞颜人小伙提着几只宰好的羊过来,在篝火旁另搭了个火堆烤起来,陈全从桌上拎起坛酒,抓起两个碗,也一**歪坐在李清身边,“公子,今儿开心,可要尽兴的,却也不与你斗酒,你我喝完这一坛如何?”
李清哈哈笑道:“斗酒却也不怕你,几位姑娘在这,还怕喝不趴下你?”
陈全也笑道:“倩娘,风雨楼中我也是帮衬过的,今日便与我做个同伴如何?二对四,咱们未必便输的。”
倩娘迟疑着还没坐到毡上,云三娘笑着起身,引着倩娘去某边取菜肴,一边低声的告诉倩娘,这般酒宴法还就是三郎想出来的,如今京里豪门可时尚着呢。
他们几个带了头,张管家还有安小哥在人群里介绍,又有延州一帮兄弟向自己的家眷示范,没多久,园子众人都开始拿碟子到桌边取用果品,有些个脸皮薄的姑娘媳妇,不好意思当着众人吃,还真个躲到花丛里去了,看来那些椅子就是为她们准备的。
来bsp;喝了几碗酒,和陈全闲话了军中趣闻,李清这才知道得胜球已经流传的很开了,可不仅仅限了逍遥会里的人,“三郎可知过几日的得胜球比赛么?如今不仅是和捧日军约斗,上四军全数上阵,连骑捷军都参加了,石小公爷这几日正为此事忙碌,三郎引得太子起争斗之心,日日操演,一祯兄弟连今日都不得闲呢,全拜三郎所赐了。”
难怪呢,慕容一祯怎么今日都不来水云庄了,还以为他有相好的了,只是这得胜球居然开展的如火如荼,李清心里可有些不是滋味,这橄榄球后世号称“军球”,谁想在军中流行开了,对咱大宋赢弱的士气多少有些帮助,可居然没咱李清什么事,叫人十分的不爽快。
太子是叫王德显来通知了,可咱是看客而已,*,看来也不能怪别人,谁叫咱出名的爱睡懒觉呢?
一会烤羊的阵阵肉香传来,李清正纳闷怎么少了个人呢?抬眼四处乱看,谢大娘斜睨了他一眼,拿手一指,“不用费心找了,那不便是三郎想找的人么?”
一来天黑,被篝火映照的只是个剪影,二来也是没注意,娜仁托娅居然混在一群乞颜小伙中在烤羊呢,只是谢大娘不知道乍就对娜仁托娅这么大醋意的,可真是误会了,咱李清可不是见色起意,咱只是觉得一个姑娘总需要照顾些,咱只是,唉,得,还是不说话了吧。
倩娘却高声叫道:“娜仁姑娘,由得他们烤去罢,你还是过来歇息一下。”
娜仁托娅在人堆里笑着答道:“倩娘姐姐,妹子的手艺比他们还好些呢,一会儿你尝尝便知道了,只可惜这里没有马奶酒,娜仁托娅的酒量可不男子差的。”
居然夸口说能喝酒,李清对陈全笑道:“陈兄此番算是遇着知音了,稍待要是输于一个乞颜小姑娘,叫陈兄日后再去夸口喝酒去!”
陈全望那边瞟了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要是输与她,陈某日后便不喝这酒了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李清笑着叫娜仁托娅过来,这有人要和你斗酒呢。可娜仁托娅烤羊烤上瘾了,楞是不过来,还是倩娘有办法,笑着叫了声:“娜仁姑娘,可仔细把衣服烧个洞来,这绸缎遇火即燃。可没处补去!”
这羊肉李清的确不大爱吃,只是烤羊肉的香味却是馋人的紧,被火这么一燎,阵阵肉香随风飘来,让人不由自主的咽唾沫,没见千年后。新疆人的烤羊肉串卖遍全中国么?吃起来其实味道一般,只是没几个人能抵挡这味。
娜仁托娅果真是个豪爽的,都不用怎么撩拨,便与陈全一碗碗的斗起酒来。陈全也忘了刚才他还找李清斗酒呢,这样好,咱在边上看热闹,见娜仁托娅毫不扭捏。碗到酒干,谢大娘也忘了和李清置气,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只倩娘有些不安,嗔怪的看了李清一眼,说道:“娜仁姑娘,你慢些喝,犯不着和男子斗气。”
娜仁托娅把碗往毡上一墩,“倩娘姐姐,不用担心,草原上野马一样的汉子都喝不过我,这酒比马奶酒味还淡些,岂能喝不过他!”
李清对倩娘摊摊手,这可不怪我,人家可是抢着要喝的。
阿不尔次郎用刀尖挑着一大块烤好的羊肉过来,李清忙用盘子接了,放在席上,云三娘瞪大了眼,这么老大一块怎么吃?用手抓着咬?
阿不尔次郎将肉放下,又喝回篝火旁分肉去了,手上那把银晃晃的小刀甚是好看,李清本想要过来用用,想想也算了,人家连把镰刀都这么看重,这把小银刀可能就是人家心头肉了,等亲不愿离身的。
李清可没有随身带刀的习惯,大宋朝的衣服可不适合,放两铜钱都嫌累赘,不过他倒知道陈全身上一定有,大宋久在边关的人,这样吃肉可是常事,李清伸手找陈全要刀,陈全和娜仁托娅斗酒正在兴头上,端着碗仰着脖子灌,李清干脆伸手到他怀里将刀掏了来。
左手拿两根筷子将羊肉固定住,右手抓着小刀将羊肉切成一个个小块,先递给倩娘一份,然后分给若英和云三娘,等到将肉块分给谢大娘时,谢大娘似笑非笑的说道:“三郎对乞颜人的习俗原也这般上心,这刀用得倒纯熟得紧。”
简直气愤,切肉与乞颜人有什么关系?虽然李清后世里在西餐馆,经常手抓着牛扒在啃,可那是为了吃的爽,该地的礼仪可不是不会;给你切肉还这么多名堂,干脆不切了,李清回了谢大娘一个白眼,一把抓起剩的羊肉块就塞在嘴里,惹得若英和云三娘都抿嘴笑,倩娘看看李清,又看看谢大娘,低头笑着吃肉去了。
想是前面喝的猛了些,一气下去六、七碗,娜仁托娅没想一开始喝得那么爽了,陈全也好不了多少,表情都有些严肃,他本想一咱急喝让娜仁托娅知难而退呢,姑娘家就是能喝也架不住猛劲的,这酒虽然度数不高,可也得那么大的肚子装啊,没想到娜仁托娅居然接了下来,看来肚量也是不小。
阿不尔次郎分完了肉,叫自己的同伴又提了只羊在火上烤,自己端着碗凑到李清这边来,不消问,一看架势就知道娜仁托娅和陈全在斗酒,他可不知道陈全是个啥官,反正这宋人能喝酒,瞧着娜仁托娅没那么容易接下来,他也端起个碗向陈全敬酒。
这可不行,慢慢喝没问题,咱还就是要看个胜负的,李清扯着脖子叫道:“土根,快过来,给我喝趴下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