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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见闻(1 / 1)

做人要低调,要心虚若谷、要宠辱不惊,不能一听见有人表扬自己、说自己好话,甚至用仰慕的目光盯着自己就咧着嘴傻乐,要不满嘴跑舌头的瞎吹,这样不好,显得很没风度;另外呢,越在这个时候,越要表现得谦逊、礼贤下士,就连烧火的灶头兵也要客气的打个招呼才好。

这些道理李清都懂,所以很坚持的认为行军饼就是个破玩意,并且为自己没能弄出个好玩意让大家吃的更开心些颇很有点自责;这种谦逊的心态一直保持到了傍晚,当巍峨雄峻的清风寨一映入眼帘,徐指挥使在马上失声脱口叫道:“好一座清风寨,若依得地势,便是百年雄关也无能望其项背了!”

李清习惯性的顺口谦虚道:“不值当徐大人谬赞,就一座小破寨子,给乡亲父老遮遮风雨罢了。”

这句话一说完,几个侍卫全笑了,连杨家哥俩都没忍得住,谦虚这个东西也要讲究分寸的,过头了不但不显得低调,反让人觉得牛哄哄的,眼前这清风寨要算是个小破寨子的话,咱大宋苦心经营多年的金明三十六寨就只能算是村了。

其实李清也是完全找不到话说了,这还能叫寨子么?这应该叫城才对啊,粘土垒成的墙足有两丈多高,城墙上吊斗、箭楼一应俱全,左右望去都看到不头,瞧这规模方圆不得有个十来里,别说在边关,就是放在大宋境内,也是小县城的摸样,而且夕阳下看起来城门钉都是崭新发亮,比起延州城怕还要象个样子些。

还说什么党项人要打过来,连朝廷都是天天接边关的急报,李清现在觉着是不是石元孙伙着刘叔假报军情,为的是好把咱李清接到延州来。担心咱尽叫秦淮***给淘坏了身子,这时辰放在内地也是关城门落锁的时候,可清风寨前依旧人来人往,别说有什么大战前的气氛,看这摸样似乎就不打算晚上关门了。

并且连个看门的寨兵都没有,那些来往进出的人对李清这一行外乡人只那么瞅上一眼,依旧各行各路。仿佛司空见惯一般,李清下了马,牵着马慢慢走过城门,脑袋不住的左顾右盼,心里不住地吃惊。眼前这一幕太出乎他想象了,在京城里谢大娘也告诉他清风寨现在好生兴旺,可绝没想到眼前这样的景象。

在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李清这一行人牵着马站在路中有些无所适从了,现在天色尚明,来往的行人也不少,只是人家好象都是在忙着做什么事情。一时觉着不好上前打搅一般,李清怔了一会,才发觉为什么他们都有些不适应的原因了。

整齐!街道两边的房屋虽然都很简陋,别说和京城比,就是内地随便一个小县城也比这里强,放眼望去基本上全是平房,还都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而更大区别在于,别看现在街面上人不少,却不闻一声叫卖。而且街道两边也没有一家店铺。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叫买声是一个城市地活力表现,再者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是城市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少了这个,现在进了清风寨,就象不经意闯进别人家里一般,也怪不得他们这几个人站路中间都有些茫然。

“几位官爷怕是赴延州府公干的罢?往前走百余步再左转,前行一箭地便有家驿站,专是给错过了宿头的官爷们留地。”他们站在路中间久了,总算是勾惹起匆匆行人的注意。一个十六、七岁的后生冲他们扬手说道。

李清拱手道了个谢,还正想多打听几句呢,那后生说完便转身走了,李清和徐指挥使对看一眼,两人都一独自纳闷。而且李清还不好明说。刚才在外面还谦虚呢,小破寨子不值一提。现在好了,进来自己也是两眼一摸黑。

还是到驿站去看看,那里好歹有负责接待的人吧,总可以找个人问问。

找这驿站简直太容易了,其实无须人言,只要留意一下就能看到,因为边上全是平房,就这间是两层,还因为门口有个高高的旗杆,上面挑着一个“驿”字。

可李清他们在驿站门口便给吸引住了。

驿站门前放着个小案,小案后坐着一个四十来岁落魄文士摸样的人,提着支笔一边问一边在纸上写些什么,小案前站着两拨人,都是衣裳褴褛,一拨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庄户汉拎着个包袱,边上跟着他媳妇,还牵着个三、四岁地小女孩,而另一拨是两个青皮后生。

只听那文士口中问道:“你家娘子会做甚营生么?”见那庄户汉一脸发怔的样子,这书生一笑道:“你家婆娘会做啥活计?”

庄户汉迟疑了一下道:“她,她会养鸡,地里的活也会些,别的就不会了。”

那文士眉毛一挑,“纺纱织布总会罢,男耕女织方是兴旺之道。”

那庄户汉急忙辩解道:“她,她可笨呢,村上别家闺女都会绣花,就她拿针尽戳自己手指头,只剩一把死力气。”

那庄户汉媳妇听见这么说,臊得脸飞红,牵着女儿低着头一声不吭,那书生哈哈笑道:“如此便分多与你十亩地罢,会种地也是好的,今日在驿站内睡一晚,明朝拿这条儿到东库房领家什农具,自有人引你等去居住之所的。”

庄户汉拿了条儿带着自己小孩、媳妇进去,那文士又抬头问两个后生:“你等二人会做甚营生?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点的后生抢着说道:“我等弟兄自幼耍枪弄棒,此来清风寨非是为田,乃是投清风队而来,相烦先生行个方便。”

那中年文士一声轻笑,“若是这般,直接投军岂不便当?为何要入清风队?”

这回边上那个年纪小的后生一挺胸脯答道:“投官军?官军敢杀党项人么!要不为了杀党项狗贼,何苦巴巴的跑到这来,田我们是不要的。”

那中年文士神情一涩,温言道:“要入清风队。还需看你兄弟二人手段,只是近日也不是月比之期,依我说你兄弟二人先领份营生安顿下来,到了时辰一试身手,有真本事还怕如不了愿去?”

“那我们等!”那弟兄二人齐声说道。

可那中年文士还是耐心地劝兄弟两个领一份田去,好歹在清风寨也算是有了正式身份,可以分到住处、口粮、农具的。这天天住在驿站可不是法子;可那哥俩倔得很,硬是不答应,做哥哥的还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钱来,说是大不了他们掏钱吃饭。

那中年文士两手一摊,“清风寨几曾收银钱的?”

李清在边上看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三言两语就给几十亩田,敢情延州地田是不要钱的,这倒还可以理解,边关不靖,不知道多少良田荒芜,只要你愿意去开垦,加上官府支持下。倒没有地价这一说,可农具、家什也是不小的投入啊,还有口粮呢?

把这个也扒开,清风寨不收钱?怪不得满街都见不到一个店铺,可日常用具怎么办?来往客商的费用呢?全部无偿供给?按需分配?**!

李清都不知道如何发感慨,咱古人太有才了,一群老军整出了合作制农庄,抢了范仲淹的历史风头,而刘叔干脆直接进入**,还啥地清风寨啊。干脆就叫清风公社好了,不知道发老婆不?

受震撼的不单李清,徐指挥使和几个侍卫加上安小哥都是呆立在一旁,就杨家兄弟兴许早已听到些传闻,脸色还平常;可那中年文士已经说服了两兄弟,好歹要他们接受了二十亩田,这会注意到李清这一行人了。

“几位官差可是打京城来地?便请入驿站歇息,正到开饭之时,只是鄙处饮食简陋些,还请各位勿怪才好。”那中年文士拱拱手不冷不淡的说道。然后低头收拾案上的笔墨。

不卑不亢,好!这态度李清喜欢,想不到清风寨地处边郡,还能有这等人才!李清地穿着只能说富贵些,可几个御前侍卫一身地官服花团锦簇。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平常人。这一路来驿站和官府对他们地恭维李清可是看地多了。“你怎知我等是打京城而来?”本来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李清还是奇怪人家怎么知道他们是京城来的。都没人开口说过话呢。

那中年文士抬头瞟了李清一眼,随手对徐指挥使和那两个侍卫一指道:“这几位大人着的是殿前司的服色,除了京城尚有别处么?”

吆,还是行家,连李清都分不清御前侍卫和禁军军官服装上有什么差别呢,这主要是王德显那一干人到水云庄来也是随便的很,并且那小子也兼着殿前司的差,所以李清始终没闹明白这服装品级该怎么分,谁叫他每次见官儿地场合里,注意力都放在长长的帽翅上去了。

“原来先生竟是京城人士,怪不得一眼道破,没请教先生高姓大名,因何而到了这偏远之地来?”李清客气的拱手问道。

李清的客气可是诚心的,再怎么**,清风寨也是个穷地方,眼前的这文士看起来很有几把刷子,能留在这里帮忙,哪怕只是做做文案,这也是给他李清面子了,在哪不能混口饭吃啊。

可那文士却对李清的客气不在意的很,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也非是京城人士,大中祥符年间中过进士,识得服色也平常,这姓名便休要提及,负罪之人说来没得辱及祖先,诸位便请进站用些饭食罢,就是嫌粗鄙不能下咽,这会即便赶到延州也是闭关落锁了。”

原来是受贬地官儿,怪不得认识殿前司的服色,只是看着人家余怨未消的样子,李清知道再问下去只怕谈话气氛更加不好,当年若英的父亲也是一个犯官,他才不会有什么偏见呢,于是便陪笑着说道:“进站用饭却是不必了,我等特来寻你家寨主,还望先生指个去处就好。”

那中年文士晃脑袋一笑。“欲寻清风寨寨主,当去京城寻去,怎地跑到延州来?莫非你等不知这清风寨实属谁家么?”

李清一下噎住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这清风寨实为一座小城一般,他还没能接受这应该是他李清的产业,想了想问道:“刘叔现在何处?”

那中年文士不屑的摆摆头。“若嫌驿站简陋,可实话说与你等知晓,此处饭食怕不比刘叔处好上几分。”见李清他们还没有进门的意思,将手往东一指,不耐烦的说道:“此去三、四百步。门前立一大旗幡者便是,休看门户大些,怕你等少停还需转回此处地。”说完,自顾自的走进驿站去了。

也怪不得人家误会,自己这一行人连寨主都不知道,不是些外乡过路人么?李清又憋气又好笑,敢情当咱们是想到刘叔那混顿好吃地。要这样何必巴巴的跑到清风寨来,石小公爷府上那才是吃白食的好地方呢。

昏黄的夜色下,看见门口的旗幡上居然立着一面“李”字旗,李清已是心头一热,等到刘叔激动地迎出来,看见他花白地头发加上脸上愈加深刻的皱纹,李清哽咽地连话都说不出来,许是刘叔对李清的突然到来也是一点心理准备没有,扯着李清地手就往里让,嘴中喃喃说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

说是门户高些,那只是相对其他的房子而言,其实里面院落并不大,连那几匹马都只能拴在门外的旗杆上,三两步迈过了院子,屋内只昏黄的点着一盏蜡烛,李清拿眼往桌上一扫,眼泪差点当场掉了下来,刘叔刚才正在吃晚饭,人家那文士没说错。一碗稀粥几块煎饼,外加一碟青菜,只怕驿站里的饭食真要好上许多了。

李清对刘叔深施一礼道:“李清行止荒唐,虑事不周,叫刘叔受苦了。”

刘叔只是伸手一托李清。却对李清身后的几名侍卫拱手道:“几位大人远来辛苦。鄙处无有上好酒水相待,还请勿怪才好。待明日到了延州城,石大人定会设宴款待,程仪必少不得各位大人的。”

李清拿手一拍脑袋,怪不得刘叔见他来了,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呢,敢情是误会了,这也怪他自己,这年头通讯不便地,自己又是兼程而来,所以就没想着先给刘叔送封信了,而之前他李清是个遣送回乡的准犯人,这几个侍卫又是鲜衣怒马,刘叔准当他李清是获罪发配延州了。

还是徐指挥使有眼色,一见刘叔对自己这几个人态度特别恭敬,忙躬身回礼道:“这可不敢当,我等乃是奉钦命护卫李公子前来清风寨,刘叔这般说话,可折杀在下了。”

刘叔这才长出一口气,一转头瞪了李清一眼,而李清早嘻笑的坐到桌前,不过面对着桌上简陋的饭食,李清很难受的说道:“刘叔,不是说清风寨如今兴旺么?玉儿还说你有钱欲解往京城的,何不吃得好些,现叫李清见了心内如何得安?”

刘叔点头招呼众人坐下,见了杨家哥俩神色也是如常的很,只是杨家哥俩和刘叔招呼一声,低头在角落里坐着不出声了,刘叔待众人坐定,方不解意的冲李清说道:“如今荤腥多了倒有些克化不动,清茶淡饭正好颐养天年,公子休要多虑,现下清风寨不忧粮米,那饼里夹着羊肉呢。”

李清没做声,心里着实有些愧疚,好生兴旺,多轻松的一句话啊,可刘叔他们要不是勤俭节约,就他给那点钱,怎么会眼前立出个偌大的城池来,这几年其中地辛苦不言而预了,而自己呢,中午还骚包的把那些吃的全送人了,要是清风寨也象他那么大吃大喝,只怕现在还就只能是个小村庄了。

既然李清不是被押解来的,刘叔心情可彻底放松了,也不和李清叙叙离情的,从内房内拿出个包裹往李清跟前一放,口中笑道:“公子尝尝,可与旧时有几分不同么?”

一包袱的压缩饼干,李清哭笑不得,咱又不是小毛娃了,乍拿这东西来哄我呢?我要问的事情多呢,若风呢?孙五呢?慕容一祯和他拐来的小娘子呢?对了,还有那个杀千刀的李元昊现在有消息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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