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虎傻了眼。
当场忘了自己还是堂堂正正一个乡党高官兼乡长,众目睽睽下,被一个山沟沟泥腿子小老百姓使劲扇了两个耳光,田虎生气都不敢,惊恐叫道:“你,你,你——认识——梁副县长?”
“啪——”郁锋涛冷不丁,又虎虎给了田虎一耳光,这一耳光五个指印全留在他脸上:“梁副县长是你这种土匪叫的吗?还不给大爷——我滚出去。再不滚出去,我把你捆猪一样捆着押到县公安局去。”
“好,好,好。”田虎摸着发烫的脸,眼睛恐慌,狼狈不堪朝门外逃窜而去。
看热闹人也呼地蜂拥挤出郁锋涛屋里,转移阵地,尾随田虎一伙人身后去高森林房子。
抢在前头看热闹的人,看见狼狈逃回到高森林屋里的田虎,脸色苍白,一屁股摔在凳子上,气喘如牛,眼看他快要结束呼吸了。
被穷山沟一个泥腿子小老百姓当众扇耳光也罢了,田虎还这般恐惧,一伙村干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又不敢问田虎。
村子也一下砸了锅,与郁锋涛有隔阂的人,谩骂郁锋涛是胆大包天的土匪,连乡里一把手都敢打,这换成别人还得了,难怪那天夜里徐水龙会被打个半死。与郁锋涛没有隔阂的人,感到不可思议、恐惧悚然,他郁锋涛是不是吃了豹子胆啊,连乡里一把手都敢当众扇耳光,他就不怕遭到报复,被派出所抓了?
田虎这三巴掌,远远比不上收拾徐水龙那个无赖更解恨,郁锋涛不仅为自己那三百多尾鱼报了仇,尤其是替一个苦难寡妇惩罚了一个恶棍,给乡亲们除去一大祸害。田虎在明处,徐水龙这个无赖则是在暗处,对他郁锋涛对村里祸害更大。俗话说,暗箭难躲。
徐水龙、田虎对郁锋涛来说,没有锯骨之恨,不能容忍的是郁正丰父子,他家房子那面墙已被雨水泡浊凹进去两寸多,眼下春季雨小,夏天连续下大暴雨,要不了长时间,墙非倒塌不可。
——秧苗已插上,没啥事,郁锋涛必须要赶在夏天到来之前,把这件事解决了,才能放心去福州。
过了三天,趁晌午大家午饭后之际,郁锋涛独身一人,天庭悟出一团浩气,一身是胆,闯进了郁正丰屋里。
厅堂里,郁正丰这个老头正与大儿郁海金聊天,突然看见从门口闯进去的郁锋涛,他们心头立马忐忑不安,洋装没看到,骑自行车下坡——不睬。
马上把话题一转,郁正丰说起了讽刺郁锋涛的话。
老东西,还轮不到你讽刺我的时候。郁锋涛心头大骂,自己找条凳子摆在郁正丰正面,不卑不亢、端端正正一屁股落下,威严不可犯,俨然他是这屋里至高无上主人。
深邃冷峻眼睛射出一束晨霜,郁锋涛开门见山:“阿伯,我今天来,是跟你们谈我那面墙的事。”“在闹荒,我们郁姓仅不过是几户人而已。我不想自家人自相残杀,被全村人笑话,瞧不起。”
“锋涛,别以为打了几巴掌田书记,我们会怕你了。”郁正丰小儿子郁海火从厨房里窜了出来,一脸杀气。
压根儿不想去跟这么一个凶神恶煞较劲,郁锋涛甚至头不扭一下,仍旧正眼直逼郁正丰:“你们可以睁大眼睛看看,墙已经被雨泡浊三寸。万一有一天倒塌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挑衅、警告的话被郁正丰三儿子郁海水听到,他也从厨房里窜了出来,一开口,骂人先:“你锋涛被压死了,跟我们一根寒毛没干系。“
外甥举灯笼——照旧。
依然不与郁海水这莽汉较劲,郁锋涛只当郁海水的话是有人在大庭广众下放了一个臭屁,目不斜视紧逼郁正丰:“阿伯,我只是希望你们在这几天内把寮拆了,不要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大了,对你们未必是好事。”
“拆我们的寮,你锋涛的头有多大?”郁正丰的二儿子郁海木从外边回来,凶相毕露。
郁正丰的四个儿子全到场了,战斗马上要打响。
霍地,郁锋涛一身立定,坦荡清澈目光,凌厉蔑视郁正丰父子。
“我——锋涛的头只有这么大,你们看清楚了。”郁锋涛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头,“你们不就是仗兄弟多,欺负我单身一人吗?这算不上本事。稍微有那么一丁点本事的人,是不会欺负自己人。走出闹荒,你们敢这样凶恶、蛮横,朝别人说话大声点,我——锋涛从你们胯下爬过去。”
——见血封喉。
轻轻一句话,郁锋涛把郁正丰儿子们逼得哑口无言。
“告诉你们兄弟几个,我——锋涛今天敢一人踏进你们这个破屋子,难道会怕你们兄弟人多势众吗?”头顶冒着一缕缕紫气,郁锋涛铁骨铮铮,对郁正丰眼前的几个儿子嗤之以鼻:“四字读普通话就是死,四兄弟,就是死兄弟。一句话,要么我当场横尸在你们这个屋里,要么你们一星期内把寮统统给我拆掉。”
这几个壮汉见郁锋涛胆敢借“四”字诅咒他们死,气得牙关咬得嘎嘎嘎作响,拳头捏得骨头要断了。
郁锋涛口气这样强硬,咄咄逼人,郁正丰不敢来硬的:“年轻人,说话不要蛮。这地本来是我们的。要我们把寮拆了,除非是你把地买去。”
“哈哈哈……”郁锋涛实在是忍不住放声嘲笑,嘲笑郁正丰脸皮咋比狗母屁股的皮还厚。
嘲笑声掷地,郁锋涛像一尊金刚,丛格嗔胆,叠颖怒魄,声若狮吼:“地是谁的,你们心里清楚。一个星期内,把寮全给我拆掉,看在同一祖宗份上,我让你们三分。叫你们兄弟四个白白占去我滴水沟一寸一分土地,我——锋涛是你们孙子,从此走出闹荒,半步不踏回闹荒,连一栋房子拱手让给你们。”
剑锋锁喉,郁锋涛话到此戛然而断,锐利眼睛横扫郁正丰父子,一转身,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郁锋涛一走,整个厅堂顿时沉闷无声。
毕竟做贼心虚,这一屋里父子嘴硬没用,一个个胸口填满炸药,恐怕又不安又焦躁……
没有金刚钻,不敢揽陶瓷活。
既然郁锋涛敢以一敌五,撂下这样重的狠话,郁正丰父子不得不从中掂量掂量了。
“我早说过,那是人家的地,不能乱搭寮,你们偏不听。这下,锋涛找上门了吧。”郁海金见大家不敢做声,埋怨开。他生性胆小,占人家便宜,要花上几个夜晚七想八想,认定人家不会找上门了,他才敢动手。
“你娘的,你怕什么怕。”郁海火见大哥怕死,气得破口大骂。
“海火——”郁海火老婆——李梅枝吆喝一声老公,发怒道:“你逞什么能。大伯说的对。你好好琢磨一下锋涛的话。人家没两下半,敢说那样话?连乡里书记,他敢当众掴人家巴掌,还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你是不是想落的跟水龙一样下场呀你?我说句难听的话,你们父子几个确实太过分,太欺负人了。”
“说够了没有?”郁正丰见儿媳妇居然胳膊往外拐,责备起他,脸上挂不住了。
在几个妯娌中,李梅枝最叛逆。自从她嫁给郁海火,看到他们父子几个只会在自家人面前占小便宜,特瞧不起他们。
当下,凤眼一瞪,李梅枝盯着公公,气呼呼道:“我娘家人才不会像你们这样欺负人。你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锋涛没兄弟吗?没兄弟又怎样?一个男人要活得顶天立地,干一番轰轰烈烈事业。”“我问你海火,占人家一点小便宜,你能发财吗?”
在闹荒,男尊女卑,三纲五常,是一个男人的地位和尊严,不容任何妇女侵犯。
现在李梅枝不识好歹侵犯这一屋子男人的地位和尊严,郁海木恼羞成怒,举手直戳李梅枝:“梅枝,你给我闭嘴。再乱说,我掌你几巴掌,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想想看,既然敢侵犯男人的地位和尊严,李梅枝那么容易被郁海木一句话吓住吗?一挥手,一撂郁海木的手,李梅枝厉声道:“告诉你——二伯,这回你们不拆寮,锋涛找上门,对我家有损失,我跟海火离婚,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