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拦路狗(1 / 1)

<>谢芝纤不见了。

朵朵找了一圈,只带回了惊慌失措的白婵。

白婵已经急哭了,差点就跪在雪地里:“奴婢本来是一直跟着十姑娘的,可后来,一群人嚷嚷着要看五色梅,十姑娘欢呼一声也朝那边跑,奴婢瞧见她和两位程姑娘一起过去的。再后来,奴婢就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谢芝缨的眉毛已经皱成了一团。刚才她和朵朵分头找,居然两人都没找到。

逸王妃见她紧张,便笑着说,或许十姑娘是去方便了,十姑娘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去去就来的,王府里那么多下人呢,你不用寸步不离吧。

程家姐妹则都说没看见谢芝纤,还惊讶地问,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谢芝缨抚摸着已不再发热的珠串,她觉得这对姐妹太可疑了,她们为什么要刻意接近谢芝纤呢。

刚才她摔倒而珠串发热,令她忽然领悟到一点,珠串只关心她的安危。谢芝纤这样的人物,珠串根本不屑于耗费灵力去预示。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来王府之前多次召唤手串,而手串依然毫无反应,它觉得毫无必要!

谢芝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谢芝纤肯定会出事,而从这个庶妹之前的各种不靠谱表现看,至少她也会没事找事。

想到谢老夫人可能的反应,她不禁懊恼地捶头。早知道这样,就是让祖母臭骂一顿也得拦着谢芝纤!

谢家姑娘出了事,王府里这些女子,谁会高兴?还用问,当然是程夫人一家了,哦,起码还得加上个奚珮晴。

“主子。”朵朵猛一拉谢芝缨,将她拉到一块假山石背后。

白婵也急忙收住脚,主仆三人都躲在大石后面。

谢芝缨听到附近的男子说笑声,微微探头,这才吃惊地发现,原来她们不知不觉走到了男客这边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有阻隔的屏风墙吗。

她看见了逸王和几个皇子,但是没有百里昭。卫修在和几个中年文士谈笑风生,周围的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居然带着丝尊敬。

……咦?奇怪。

谢芝缨又探了探脑袋,仔仔细细地扫视所有男子,终于确认,这些男客里面,并没有那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是跑去远处赏梅了吗?不可能。他这么喜欢阿谀奉承,眼下正是他“大放异彩”的时候,怎么会为了几朵梅花,抛下一心要抱大腿的主子。

莫非是去方便了?

脑子里飞快地闪现今日一幕幕不合常理的情形,谢芝缨的脸色变得铁青。如果真是这样……

程家姐妹的举动,就有了解释。

逸王一行走远了。谢芝缨顺着来时的路冲回去,追上了逸王妃等人。

“找到宝贝妹妹了吗?”逸王妃笑嘻嘻地问。

谢芝缨一指白婵:“如娘娘所说,她确实内急去方便了,这不,特地让她的丫头回来告诉我一声,担心我着急。”

“哈哈哈,我就说嘛。你这妹妹确实乖巧,还很懂事。”

谢芝缨福了福身子:“我这就过去陪她,娘娘留步。”

“路上滑,慢些走。”

……

朵朵和白婵跟在谢芝缨身后走着,白婵小声问:“九姑娘,您知道十姑娘去哪儿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她去的地方,应该是离梅园比较近,又不那么冷的。”

说着住了脚,指着不远处的游廊道:“其实我并无把握,唉,来这里碰碰运气吧。”

她方才经过那些贵妇贵女,留心看了看,意料之中地,并没有看到程家姐妹。

想到这里,心头那不详的预感更强烈了,不觉加快了脚步。

游廊弯弯曲曲,一眼望不到头,谢芝缨边走边张望,忽然发现前方转弯处似有熟悉的衣角一闪。

她心中一凛,朝那个方向飞奔起来,朵朵和白婵都被她甩在了后头。

“谢九姑娘。”不知从哪里忽地冒出一个人,在谢芝缨面前躬身作揖,差点将她绊倒。

“你是谁?”谢芝缨不客气地问,“我并不认识你。你不知道你这样唐突是很不合宜的吗?”

男子抬起头,双手依然维持作揖的姿势:“谢九姑娘,不认得小可了吗?也难怪,姑娘即将迈入宗室,贵人多忘事。”

“慧空?”

谢芝缨认得这个声音,不觉多看了几眼。果然是还了俗的慧空,头发只蓄到过耳,扎着黑色纶巾,身穿鸦青色锦袍,腰间悬挂了一块青色玉佩,扮相与卫修相似。不过,卫修那般穿戴,衬出来的是少年老成,这个人就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她就说刚才在卫修周围没听到慧空的声音,原来也悄悄走出了梅园。

“谢九姑娘,小僧俗家姓祁,名文博。江州府祁家并不十分有名,姑娘定然毫无印象。”

“我听说过的。”

谢芝缨随口应了句,马上醒悟,也不再和祁文博搭话,直接朝他身侧走去,想要继续去追她看见的那个人。

不想祁文博伸开双臂一拦,将去路堵死,谢芝缨差点撞在他怀里。

“主子。”

匆匆赶到的朵朵一把拉住谢芝缨,然后指着祁文博的鼻子怒道:“你这人做什么?胆敢轻薄未婚女子?”

祁文博脸上浮起歉意的笑:“姑娘恕罪,在下只是心急,有几句话要和姑娘说。”

“说什么,说你和程二姑娘打算在这里苟且吗?”谢芝缨冷笑道,“还是说,你为了帮着她们姐妹算计我妹妹,所以要拦住识破一切、前往破坏的我?”

“……”

祁文博愣住,但双手却还像稻草人一般地张着,样子十分滑稽。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反驳道:“姑娘无凭无据,莫要……”

“莫要像你一样,时刻不忘睁眼说瞎话。”谢芝缨板着脸,“你腰间玉佩,是程彦雯最心爱的,我好歹也在程家待了些日子,你当我认不出吗?况且,你只顾着伸手拦我,连掉了荷包都不知道,我一眼就看出它是程彦雯做的。”

前世程彦雯嫁了个四十多岁的翰林院正五品学士做填房,是程彦勋牵线搭桥,而现在,她竟和这个祁文博如此亲密了,不用说,与祁文博蛇鼠一窝的程彦勋,还是跑不了。

方才她看见了程彦勋的身影,而祁文博袖子里掉的荷包,前一刻还戴在程彦雯身上,程彦雯和程彦婉一起楚楚可怜地向她行礼时,她看得清清楚楚。这还能说明什么呢!

怪不得程家姐妹要和谢芝纤那样亲密,原来是想把她和程彦勋撮合到一起。

谢将军大胜而归,并不是像程彦勋父子猜测的那样吃了败仗被皇帝厌弃。程彦勋一定追悔莫及,听说谢将军即将加封一等公,肯定把肠子都悔青了。

这个时候听说谢家忽然多出来个女儿,虽然是庶女,也足够他动心的。

可是,他心里明白,程家前头做得那么过分,谢老夫人哪肯再让他上门呢。

说不得,只有从谢芝纤身上找纰漏。如果能先入为主,取得她的好感,不就相当于八字有一撇了吗?

所以程彦婉和程彦雯才故意和谢芝纤套近乎,进而在她面前不吝赞美自己哥哥是多么优秀有才情。想来,这些人也打听了谢芝纤的喜好和性格,认定她是个好哄骗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借此散布些谣言。比如谢十姑娘隔墙听诗,对程公子满腹才华深深倾慕,连梅花都不赏了,中途溜出来与他相会。这不,谢九姑娘四处找妹妹呢。而作为程公子好友的你,也巧合地发现,程公子同样不见了!”

谢芝缨说到这里,白婵已气得全身发抖,她看着眼前斯文清秀的年轻公子,怎么也无法相信他有那么险恶的用心。

“我没猜错吧?”

谢芝缨看着祁文博面不改色地把荷包捡起来重新放回袖子里,心里更加厌恶。她对朵朵使了个眼色,朵朵会意,伸手就去推祁文博。

谁知祁文博身子一闪,不但躲过了朵朵,还继续稳稳当当地立在走廊正中,挡住了谢芝缨主仆三人。

“谢九姑娘敏悟,在下佩服。”祁文博得意地笑,“不过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也有几下三脚猫把式,做和尚期间更是跟着长老学了点拳脚,你这小婢女还难不倒我。”

原来也是个会家?谢芝缨扫一眼朵朵,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愤恨。

看来这人功夫确实不低,拜到逸王门下,也确实不平庸。怎么办呢,祁文博不让路,而她很确信谢芝纤被程家姐妹引去和程彦勋见面了。

她在梅园焦急地寻找,问到程家姐妹的时候,其实谢芝纤就躲在她们身后。

估计是谢芝纤拜托了这对姐妹,要她们帮忙逃离这个步步紧盯的严厉姐姐。后面她和朵朵白婵去别处继续寻找,这三个人却趁势溜出了梅园。

谢芝缨是在看到祁文博那个荷包时领悟到这一切的。祁文博陪着程彦勋来到这里,然后替他望风,程家姐妹经过他时,程彦雯就欣喜而羞涩地把荷包“赏”给他。

那么,谢芝纤到底在做什么?!

谢芝缨想到这里,差点想一把揪住祁文博的衣领质问。那天在灵曦寺,他是不是就已看上了娇弱可人的程彦雯?

“谢九姑娘,稍安勿躁。”祁文博笑道,“令妹那么可爱,谁敢伤她分毫?我想程公子更不会的。才子向来怜惜佳人。姑娘莫急,耐心等候就是。”

等什么,等到程彦勋和谢芝纤两情相悦吗?

谢芝缨忽然敛了怒容,对祁文博嫣然一笑。

“原来祁公子是个文武兼备的全才,怪不得王爷这般看重你。”

她边说边朝他走去,祁文博还没反应过来,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了他头上的纶巾。

“祁公子,”谢芝缨退回朵朵身边,对披头散发的祁文博笑道,“承蒙公子抬爱,赠我这么贴身佩戴的东西。不过我已经罗敷有夫,虽然还未出阁,公子这么做也还是不妥的,算是公然调戏了,你说,我要不要喊人呢?”

祁文博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谢芝缨又笑道:“找绾发的东西吗?没用的,公子的纶巾在我手里。公子出自江州名门望族,又曾在佛门受戒,现在带着一颗慈悲心回到了红尘俗世,这么非同一般的人,在王爷幕僚中一定很有名,公子的东西,大家想必都认识。我只说这是公子强行送我的,谁会不信呢。”

“你……”祁文博终于不再镇定,愠怒地说,“明明是你强抢!”

谢芝缨甩着那块纶巾笑道:“我堂堂靖安侯府嫡女,未来的六皇子妃,抢你一块包头布做什么?谁会相信你一面之词?”

祁文博差点吐血。程彦勋怎么没告诉他,这个女人,还能这样无赖!

“真让人知道了,闺誉受损的还是你!”

“朵朵,去,把王爷喊来。”

谢芝缨话音未落,祁文博已经转身狂奔而去。

“呵呵,果然是个有功夫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祁文博顷刻间就消失了,谢芝缨把手中纶巾团成一团,随手一丢,继续朝要走的方向赶。

“姑娘,您当真不怕被人知道伤了自己名声?”白婵一路小跑才跟上她。

“王爷知道了,首先就会处置那人。”朵朵伸手去拉白婵,“这事传出去,倒霉的是王爷啊,他可是东道主呢。”

没照管好自己的客人,导致未来六弟妹遭人调戏,即便六殿下不出手,言官们一样不会放过逸王。

谢芝缨飞快地沿着游廊跑,待到冲到她看见程彦勋的地方时,忽然愣住了。

地上躺着一个男人,身边扔着一个荷包,和祁文博袖里掉的那只一模一样。

男人就是程彦勋,他皱着眉毛躺在那里,已经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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