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喜芳辰(1 / 1)

<>事实的确如百里昭所说,接下来的入宫,虽然繁忙,却顺顺当当地,没出一点意外。

谢芝缨接受了无数的赞美,收获了丰厚的贺礼。

嵌着五色宝石的金头面,玉珮玉镯玉禁步,璎珞金项圈,翡翠如意,狐毛镶边的孔雀翎斗篷,缀满珍珠的披帛,上好的妆花缎蟒缎纱缎......谢芝缨记性好,心里默默算了下,收的礼物不下三百件。

皇后褚娘娘送的是一套嵌宝流云桃凤金头面,其余妃子自然不敢跟她比,然而出手也相当不凡。谢芝缨最喜欢的是百里昭的母妃穆惠妃送的一挂琥珀璎珞,因为谢老夫人也送过她差不多的一挂。其次则是一套小巧玲珑的錾花金什件,据梅贵妃说,这小东西是景月公主托她送的。

说起景月公主的时候,梅贵妃还捏了捏谢芝缨的手,好像要暗示什么。

谢芝缨暗想,难道是要让她在七哥那里替公主说点好话吗?这根本不是问题,她看得出来,谢煜宸挺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她现在已经不再计较谢煜宸真做了驸马会碌碌无为。她的父亲身为兵部尚书,每天要操心的不光是繁重的公事,还有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生怕一不留神就得罪人。官场如此险恶,依照谢煜宸的直率性格,还不如平平淡淡地安然一生呢。

帝后二人给出的训诫都差不多,要百里昭继续勤恳做事,为社稷做应有的贡献,要谢芝缨勤勉相夫,为皇家开枝散叶。说到这里,谢芝缨感到百里昭似乎在看她,偷偷瞄一眼,果然他的眼神带着不怀好意的绿光,急忙看向自己的脚面。

可怕。希望白天的各仪式能让他再劳累些。

穆惠妃被允许带着谢芝缨去往寝宫稍坐。这可是亲婆婆,谢芝缨还记得腊八粥会上她对自己诸多维护,不觉油然而生亲切之感。

穆惠妃的寝宫名叫流华宫,规模不大,但也算处处精致。宫院内花木葱茏,垂柳依依,一汪小小的池塘里飘着几朵浅黄的睡莲,彩色锦鲤在莲花下快活地游弋。

“真可爱呀。儿媳闺房也养了锦鲤,在假山池子里。”

谢芝缨连声赞美院子里景致好,被百里昭揶揄,说她成心讨好婆婆。她碍着穆惠妃在跟前,不好冲他瞪眼,只能干笑。

嗯,回去坚决不给他碰,就这么定了。

“这里本来还住了几名品级低的嫔妃,”穆惠妃笑着说,“自从昭儿被分去打理鸿胪寺,她们都搬了出去,据说和卫昭仪住在了一起。哦,她马上要封嫔了,德嫔。”

“这女子入宫不过数月,简直像坐着孔明灯高高飞升一般。”百里昭嘲弄地说。

“母妃,她住的什么宫殿?”谢芝缨问。

“叫做冰清阁。”

穆惠妃有短暂的沉默。卫昭仪不待见谢芝缨,这在宫里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即使后来她在和众妃嫔见皇后的时候不停地强调去年粥会上自己只是误会,对谢家小姐十分敬佩云云,但是穆惠妃才不认为这是真话。

“母妃,您尽量离她远些,”谢芝缨诚恳地说,“千万别因为儿媳的缘故连累了您。”

翠珊原本是她的丫头,后来还做过程彦勋的妾,这些只有百里昭知道。当然,说了也没用,翠珊给自己缮制的资料极其完美,无人能说破。

穆惠妃笑得很开心。

“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她摸了摸谢芝缨的脸,“放心,母妃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多,再说还有昭儿护着我呢。”

又指着百里昭对谢芝缨说:“以后昭儿要敢欺负你,只管来找母妃,看母妃敲破他的头!”

百里昭就故作委屈地大声道:“母妃,您有了儿媳就忘了儿子,偏心!”

穆惠妃哈哈大笑,身后远远地站着的宫人嬷嬷等,都捂嘴笑。谢芝缨暗忖,敲破头吗,您真舍得?就算穆惠妃舍得,她还不舍得呢。

后来百里昭低声诉苦,说父皇在褚娘娘的建议下,给他送了二十多个美貌丫鬟。

“二、二十多个......”谢芝缨很吃惊。不是十几个吗?

“你入府之前我统统见过了。今早服侍你洗漱的那些,还不算最貌美的。”百里昭中肯地评论,“伺候在书房里的两头,才最最漂亮。”

穆惠妃又好气又好笑,拿团扇敲了敲儿子的脑袋:“两头?昭儿,这话要是传到你父皇耳里,你看看你会有什么下场。”

“无妨。儿子一向厌恶年轻女子贴身服侍,父皇早就知道。”百里昭并不在意。这里可都是他的人呐,再说离得又远。那两个丫头见他召见,刻意卖弄风骚,看着就居心叵测,他最讨厌。

谢芝缨就好奇地问,为什么百里昭会这样讨厌女下人?

穆惠妃欲言又止,想了想,含笑回答:“回去你让昭儿告诉你罢。别担心,昭儿很......正常。”

这话太有深意了。百里昭又挂上了邪恶的笑容,谢芝缨红着脸低头,心说,这母妃还真是什么都敢讲。正常,百里昭也太正常了一点......简直是贪得无厌哪。

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幸运。每一位皇子身边都有类似通房丫头这样的“启蒙”宫女,而她的六殿下,可是只有她一个。

啊,府里那些美貌丫鬟......回去得好好儿摆平。

穆惠妃又留小夫妻用了些点心,这才放他们回去。走之前眉开眼笑地嘱咐谢芝缨,一定要常来宫里陪她。

“儿媳省得!母妃放心。”谢芝缨恭恭敬敬地行礼,自己的婆婆,当然要好好巴结啦。

出宫后百里昭直接带着谢芝缨去了太子府。太子已经说了,要他们中午先别用饭,下午稍晚些,他要替新婚的两人热热闹闹地摆一桌酒。

百里昭现在已算是太子一派了。他并无夺嫡的野心,之前千方百计和其他几个兄弟斗,不过是为了自保。

谢芝缨觉得,百里昭这么做是明智的。太子既是皇长子又是嫡子,理所当然要占据储位,不拥护他,拥护谁都会令皇帝不悦。太子生了那场病,凸显出某些人的异心来,要不是百里昭告诉她,太子的确一度病情危急,她都要以为太子是故意装病了。

“你看,这不是一直都平安无事吗。”上了马车后百里昭说,“等到了太子府,就更安全了。三哥五哥之类的,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

“好啊,”谢芝缨如释重负,“肚子好饿,待会儿能让我好好吃顿饭就行。”

......

百里昭说对了。下午宴在欢乐又祥和的气氛中度过,一滴滴危险都没有。

只是谢芝缨并没吃多少东西。

因为奚珮晴,程彦雯,还有容思羽---礼国公府的容小姐,奚珮晴的至交好友,这几个处处跟谢芝缨作对的女人,也出现在宴会上。

谢芝缨见到她们几个的时候,觉得很意外。因为百里昭说,这次是小规模的家宴,来的人只有五位皇子及其正妃。奚珮晴、程彦雯这些侧室,哦,还有容思羽,和皇室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家伙,怎么会来呢?

她坐在厅里,听着逸王妃对太子妃谈笑风生,慢慢地猜到了原因。

奚珮晴闹着要来,逸王妃缠不过她,只好答应了。这对共事一夫的姐妹,关系还真不能说是不好。

程彦雯得了五皇子欢心,正好五皇子妃病了,五皇子顺口就说,不如你来陪本殿下。呃......五哥这是要告诉大家,本殿下独宠程小妾嘛。

容思羽就有点叫人啼笑皆非。

八皇子和十皇子都已指了婚,可偏偏,十皇子的未婚妻子不幸生病死掉了。容思羽呢,是皇后娘娘经过“千挑万选”之后相中的一名---

侧妃。

当然,也是唯一的侧妃。

礼国公府早就式微,容思羽又不是长房嫡女,而是不知道多少服的偏支的一个女孩儿,后来被过继到二房名下的。这出身配九皇子,略有些不够,只好做侧妃。

此外,十皇子在娶妻之前就“克死”老婆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但凡有点条件的人家,都不肯把女儿嫁给他,忙忙地定了亲,皇后只好挑了容思羽。褚娘娘的打算是,要是容小姐活得好好的,十皇子这顶晦气帽子,慢慢儿的也能摘掉。

然而,无论如何,容小姐是妥妥的宗室妇了。和奚珮晴、程彦雯本来就好,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

谢芝缨打定主意不搭理这三个家伙。她和八皇子的未婚妻坐在一起,这是工部侍郎的女儿王绮罗,教养很好,她第一次去逸王府的时候,王小姐是少数不曾嘲笑她的姑娘之一。

见谢芝缨、王绮罗只和太子妃说笑,奚珮晴三个人都暗暗恼火。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聊小天儿,然而话中不乏讽刺。

奚珮晴关心地问程彦雯,家里欠下的巨额债务有没有着落?

“唉,”程彦雯马上拿手帕擦眼角,“五万两银子呢,岂是小数目。若非五殿下多方斡旋,大哥哥还要付利滚利的欠息。祖母变卖了伯府老宅,变卖了程家所有最赚钱的田产商铺,将将凑得三万两。殿下怜惜我,给了我五千两,我又把殿下赏的首饰拿去当了,一共凑得八千两。”

“还剩下一万二千两呢?”容思羽问,“顺天府的官差能放过程公子?”

“官府的一万两罚银早就缴了。剩下的都是欠书院的,殿下也去打了招呼,总算没天天上门催逼。”

程彦雯说着,含泪偷看了谢芝缨一眼,摇头叹气:“可惜我出身低微,家里又无权势。换了有些人,万把银子对她来说就是轻如鸿毛。”

这话声音稍高,谢芝缨坐在一旁当然听见了。她只做没听到,继续和王绮罗说话。

咳,想这个女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随她去吧。

奚珮晴也看了看谢芝缨,忽然拔高了嗓音:“有权有势又怎样,又不长了一颗蕙质兰心。娶她的人,我看就是图她家的权势,娶的是整个门楣,和她也不相干。”

“你们在说什么呢?”太子妃问,“谁有权有势又心眼儿不好啊?”

“大嫂,没什么的,我们随便说着玩儿。”奚珮晴显然很拿大,并不尊称“娘娘”而是跟着逸王妃一起喊“大嫂”。自然,也是太子妃默许的。

容思羽自诩为十皇子的准皇子妃---她认为自己迟早会坐上正妃的位置---双眼放光地说:“大嫂,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可以帮助彦雯妹妹。”

“什么主意?”

“是这样的,”容思羽兴奋地说,“彦雯妹妹家里拖欠了不少银子,可她又实在困难,我方才寻思,既然是一家人,不如我们凑凑份子帮帮她?没有多也可以有少,是个心意。”

说着就对谢芝缨道:“六嫂,你觉得呢?”

......

天黑了,谢芝缨从太子府出来,脸也黑着。

最讨厌就是这种慷他人之慨的。拿着亲人的名义绑架善心,帮的还是曾经害她的一群人!

她才不会被这样的话拿住,本来正想反唇相讥,但是与他们隔着一道屏风的太子发话了:“容姑娘说得有理,但这事儿该咱们男子挺身而出才是。五弟,我看我们就帮你分担分担,总不能让你身边美人天天捧心哭泣才是!”

太子既然这样说了,几位皇子纷纷应声,五皇子推却了几回,就道:“那小弟就谢过大哥了。”

“其实五哥不见得拿不出来,只是不想替程彦雯做得太过。”马车内,百里昭把谢芝缨抱在怀里,安慰道,“然而这事很蠢,反倒叫五哥更倒霉。父皇一定会骂他宠妾灭妻。”

“嗯。”

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郁闷。太子出了六千两,逸王出了三千两,百里昭、八皇子和十皇子分别出了一千两。她当然不是心疼银子。她只是,一文钱也不想花到程家头上去。

他们曾经害死了我......

话到嘴边就咽回去了。谢芝缨咬咬下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百里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力吻住她。

他来势汹汹,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在她口中翻转吮吸,好像要把她吸入腹中。

“娘子别生气了。”吻完,他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相信我,程家这样一来,只会灭亡得更快。”

“是吗......”

“是的。”语气很坚定,看他的神情,又不知在转什么主意了。

她想说话,百里昭点住她唇道:“以后这些你都别管。好好做我妻子就行,嗯?”

“......好。”

快要到六皇子府的时候,百里昭让马车停了下来。

“你坐着等我,”他说,“我去去就来。一定不要下车。”

“嗯?”

“听我的。”他并不解释。

谢芝缨只得犹豫地点头。

百里昭跳下马车,又探身进来叮嘱:“一定不能下来!帘子最好也别掀开。”

“为什么?”谢芝缨马上就想到了不好的地方,“有危险了吗?”

“哈,不是。”他神秘地笑了笑,“你照做就好。”

他飞快地退出去,谢芝缨听见他在吩咐车夫和护卫们,务必不要让娘娘下车。

这人在搞什么把戏?

“可以走了。”

顷刻后百里昭就笑眯眯地回来了,马车继续走动,他抱住她亲了又亲,“娘子,是不是觉得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还、还好吧。”她担心得要命,他还开玩笑。

“真无情。”百里昭低声嘟哝,“晚上加倍补偿我。”

“我才不干……”

说话间忽然觉得车窗外透进耀眼的光,她看他一眼,掀开了帘子。

他们已到了六皇子府,这灿灿流光就来自那里。

百里昭抱她下来,牵着她的手怡然自得地向里走。

处处挂满了琉璃罩的花灯,做成动物、星辰、仙娥、山川等各种造型,熠熠生辉,堪比上元夜。一路走去,万花斗艳,仔细看都是彩绫扎就的,下方也配着小灯,绚丽缤纷。园子里飘荡着淼淼丝竹声,吹奏的是时下流行的《喜芳辰》。

谢芝缨觉得眼底一热。她怎么忘了,这天是她的生日。定下出嫁日子的时候谢夫人还开玩笑,说这样正好,第一天嫁人,第二天生日,第三天就回门,家里还能省一个生日宴。

“殿下?”只顾着看灯看花,不知百里昭去哪儿了。

这时她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一转身,百里昭笑吟吟地捧着个托盘站在她身后。

“恭贺娘娘生辰!”四周的下人齐齐跪下,口称,“娘娘贵体安康,芳龄永继。”

“怎么抢在我前面说了。”百里昭笑着让下人们退下,“记着去账房领赏。”

“你……”谢芝缨没顾上那些下人,只盯着托盘,那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你刚才提前下车,难不成……这是、是你做的?”

“我只是下了这寿面,”百里昭实话实说,“当然这么细又一点也不断开的面条不是我抻的。娘子,生辰快乐哦!以后要心里一直想着你相公我。”

香气四溢中谢芝缨拿过玉著抄起一缕面放入嘴里。

“……好吃。”

寿面好香。心里好暖。

……

大约是被夫君感动到了,而百里昭又的确熟悉了撩拨秘诀,这天晚上,谢芝缨没有吃那甜滋滋的小药丸,因为她的身体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别……我受不了了……”

她被他用红绫蒙着双眼,坐在他怀里,而他坐在春凳上。两人都身无寸缕,即使这样还是有如坐在碳炉边一般。

百里昭啃吮着她,滚烫大手流连各处放火,任意遨游,一点点地探索最生动的地方。她拼命挣扎,可是又哪里挣得过他。

“你再这样我就生……气……”

百里昭侧板过她的头,凶狠地吸住她的唇,把微弱的抗议声堵了回去。

这样闭着眼睛,反而放大了身体的感觉。谢芝缨觉得体内火焰越燃越高,到后来竟渴盼他快些再快些。她不由自主地呻.吟,细细的声音越来越急迫。

即将攀上巅.峰,百里昭忽然停止,她发出一声低叹,眼前一亮,红绫拽下,身子也被转了过来,面向那张刚毅俊挺的,写满深情与激.情的脸。

攀到极致的时候她伏在他肩上喘气。太可怕了,原来这样也能行。只是手而已……

百里昭等她平息下来,便继续没有做完的事,他还没有得到舒缓。他似乎掌握了所有技巧,深浅恰当,韵律适中,很快就再次将她点燃。酥酥麻麻,潮水汹涌。

他满意地听着她不由自主地发出的细碎嘤咛,偏偏还低声问:“喜欢吗?嗯?”

她羞得阖上眼帘,偏偏他诱惑她睁眼去看,轻咬着她耳垂,低声说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话来。低沉的耳语,磁性的声音,带着热气侵入耳孔,那些邪恶的字眼则席卷了整个人。最后,她只好主动吻住他。

眼看就又到了那里,百里昭又停了下来。

“宝贝,等一等。”他强忍着,觉得自己膨胀欲裂。

她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有点迷惑又有点无辜。这样子真可爱,好像掉入陷阱的小鹿,而他要把她解救出来,然后——

狠狠蹂.躏。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被压抑后的爆发不可抵挡,灭顶的浪潮将两人冲至最高点,悬在那里,长长久久。

“娘子,刚才我好像和你一起死过去一般。”等终于平静下来他说,语气里还很得意。

“我、我也是。”谢芝缨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他们已经转到了床上,她躺在他身下,觉得全身绵软,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了。

她想起了什么,努力抬起左臂看去。

臂弯那里一片光洁,什么花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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