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升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可以理解,当一个自以为聪明无比的人,发觉自己被几百年前的死鬼、自己的父辈、被自己利用的人欺骗和反利用的时候,心里都不会好受。
这时,老白也赶了过来,和他同来的,还有同样被炼成血童的海风和海霜霜。
见二人同样仇视的看着自己,海东升终于忍不住大声道:“他们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骨血,是我用自己的血炼出来的,怎么会反噬我?”
“他们是我的孩子!”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
周蝶带着五个女鬼从幽暗处来到跟前。
王妍目眦欲裂的瞪着他,“海东升,你还有脸说你是他们的父亲?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歹毒的人?”
面对曾经的发妻,海东升竟然只是问我:“血童是用我的血炼的,为什么会反噬我?”
我淡淡道:“他们的确是你的骨血,但更是他们母亲身上的肉。或许这还不能够令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反噬,那就再加上你两个儿子留在四个女人身体里的精血。”
海东升失神了片刻,抬眼扫视了一眼,居然仰天狂笑:“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负我,那又能怎么样?周德全已经消失了,我已经炼成了鬼形本命降,就算是五雷轰顶也奈何不了我。”
笑罢,他蓦地瞪着血红的眼睛怨毒道:“谢安,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天。我要你看着我杀光你的女人、亲人、朋友!”
说完,猛地一闪身,竟没了踪影。
“糟了!”老白一声大叫,转身就往回跑。
两人跑回海滩,却见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海东升已经跑到了距离海夜灵等人不到十米的地方,却保持着作势欲扑的架势僵立在那里。
“你干的?”我问小曼。
小曼微微摇头:“不是我。”
“嘿嘿,是我!”木棉笑嘻嘻背着手走了过来。
“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海东升挣扎着问道,却只能在原地小幅度的摆动。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样子,愕然看向木棉,“你居然能破除他的鬼形降?怎么做到的?”
“按照信上的法子不就能破了。”木棉嘻嘻一笑,从背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草人。
草人上插满了缝衣针,她把其中一根拔下来,海东升立刻跳了起来。
“别动!”木棉又把针插回去,海东升立刻又僵硬在原地。
“草人里是他的孩子?是谁的魂魄?”我疑惑的问木棉。
木棉道:“说起来,这还要多谢他那个猪一样的队友。师父,你应该还记得于茜茜怀的那个阴胎吧?”
我愣了愣,猛然反应过来,“是他。”
当时于茜茜被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和海东升有了关系,并且被种下了阴胎。
阴胎是鬼物附体的产物,当时我们都以为,那是于茜茜死去的男友附在海东升身上所为。现在想来,那应该是海东升修炼鬼形降出岔子的时候,身体反被周德全控制。
周德全不光贪婪好色,还有特殊的癖好,那就是在办公室……
于茜茜的事过后,我并没有问阴胎是如何处理的。没想到木棉居然把那阴胎给留了下来。
“虽然是周德全种的阴胎,但现在他和海东升已经不分你我了。”木棉斜睨着海东升冷笑,“你千算万算,没想到周德全会替你留下祸根吧?”
“啊!!!”
海东升怔了半晌,猛然仰天狂吼:“我不甘心,不甘心!我不服!巴东哈,海乾,你们骗我!连天都在骗我!”
“轰!!!”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海天交界处,一道又一道的闪电从天际滑落,直射入海面。
一时间,滚滚的闷雷声连成一片,竟隐约有天摇地动之势。
蓝兰指着海东升骂道:“你个天杀的畜生,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派天雷来劈你了!”
“唉。”小曼忽然叹了口气,幽幽的看着我说:“你我始终是只能隔海相望,不能相聚的。”
“为什么会这样?”我问。
“只要我俩在一起,时间久一点,就一定会有劫难。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也是你从来都不肯听天由命的原因。”
这样说的时候,她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继而转过身,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在海里待太久了,以后只想待在陆地上。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找我,否则地动山摇,山呼海啸,我可承担不起。”
随着小曼的离开,夜空中的雷电,渐渐有了消减的迹象。
“哎哟!”老白忽然一声怪叫:“下冰雹了!”
“冰雹?”我愣了一下,可随即脑袋就被冰冷的硬物给打了一下。
众人一边争先恐后的往开来的游艇跑,一边议论纷纷。
这都入夏了,怎么会下冰雹?
跑上游艇,回头看,海东升依然僵立在沙滩上。他被木棉以合`欢教的破降法门定住,只能是任由鸡蛋大小的冰雹打砸。
木棉把草人拿到我面前,“师父。”
我叹了口气,冲她点点头。
木棉取出一根半尺长的钢针,直接从草人的顶门刺了下去。
“啊……”沙滩上的海东升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惨嚎。
我对牛队说:“牛哥,鬼形降一破,他就变成废人了。”
“那也得把他抓起来,他害得人太多了,这种人,就应该被雷劈死。”
话音未落,猛然间,一道闪电斜剌剌劈在了沙滩上。
震耳的雷鸣声中,被闪电劈中的地方竟腾起一蓬浓烟,将海东升整个人裹在了里面。
牛队惊愕的捂住了嘴:“不会这么准吧?”
不知道是不是小曼已经离开的原因,冰雹很快就停了。
雷电也在方才那一下之后再没了动静。
众人下了游艇,缓缓走向海东升的位置。
浓烟渐渐消散,众人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全都呆住了。
他的两只眼睛变成了两个窟窿,嘴里也在不住的往外流血,显然是被割了舌头。
一双手脚更是扭曲的不成样子,再难有复原的机会。
“雷能把人劈成这样?”牛队惊恐道。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树林,若有所思了一阵,点了点头,“应该能吧。”
回到家,我顾不得安慰海老总,开上徐含笑的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了海家大宅。
两个月前,这里的佣人都被遣散了,只有管家梁伯看守宅院。
凌晨四点,一楼的书房里,却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我走进书房,看着阔大的红木书桌后的身影。
“兄弟,你来了,坐下陪我喝两杯吧。”那人声音沙哑的说道。
我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端起倒满的酒杯和他碰了碰,一饮而尽。
“二哥,之前发哥还在说,山海飞燕的首航,缺你不可。”我点了根烟,看着台灯后一脸死灰色的海胖子。
海胖子靠在红木椅子里,叼着雪茄喃喃道:“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是我亲手杀了老爹。”
我帮他倒上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杯子道:“杀二叔的不是你,是海东升。你已经帮二叔报仇了。”
我催着他碰杯,把酒喝干后说:“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野心可以催使他做出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可我知道,一个人做错事,只能是自己承担,旁人没理由也没必要替他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我……”
“没有可是。”我打断他,“我一直认为,无论一个人富贵还是贫穷,都拥有来人间的使命,只是行走在世间的使徒。我们行走的路上,会遇到数不清的磕磕绊绊,有老天爷的不公平,也有人为的陷害。这些我们都阻止不了,只能是一路向前。
每当有人离世,蛋蛋都说,他走了,而不是说,他死了。二叔走了,他已经走到了人生的终点。他一定在那里等着我们这些后辈,也一定只想要看到,我们是一步一步走完全程,才和他相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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