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几近于砸门的敲门声,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伊妹问德志:“怎么办?”
德志说:“去开门。”
伊妹开了门,原来是余哥。
伊妹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余哥回来了。”
余哥说:“我不打算回来的。今天许红波到县城来进货,顺便坐了他的车。”伊妹问:“你吃晚饭了吗?”
余哥说:“吃过了,是许红波的生意伙伴请吃的饭。”
德志说:“那你挺有口福的。”
余哥说:“也没吃好。他们喝酒,也要我喝,我没喝,他们还不高兴。”
伊妹问:“真没喝?”
余哥说:“没有。”
余哥说话的时候,空气就弥漫着一股酒味。真是睁着两眼说瞎话。
余哥看见张楠,问:“哦,你是?”
张楠说:“我是楼上的,你们的邻居,孩子有不会做的题,找来找去,没找到合适的人帮忙解答。我看到你们挺有学问的,就下来求教来了。”
余哥说:“那你算找对人了,姚先生是大学生,对你孩子的题,不在话下,手到擒来。”
德志说:“你别抬举我。我可承受不起。”
德志还想说什么,忍住了,没说,想一想,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的,能打马虎眼就打马虎眼吧。
张楠起身要走,说:“孩子明天还要上学呢,睡晚了对身体可不好。”伊妹说:“欢迎常来,楼上楼下的,很方便。”
张楠说:“好的。今天算是认了认门,以后我就常来,可千万别嫌烦啊。孩子的作业挺多,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们毕竟是从大城市来的,见识要比我多。”
德志说:“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不要不好意思。我们只要有人在这里,都会尽量帮助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喜欢交朋友,在小城还没有什么朋友呢。”
张楠说:“很高兴能认识你们。妞妞,和叔叔阿姨说‘再见’!”
妞妞很懂事,她脆生生地说:“叔叔再见,阿姨再见!”然后就离开了。
她们一走,德志和伊妹也就如释重负。余哥喝了酒,第一个冲进了卫生间,抢在第一个洗,然后先睡觉。伊妹第二,德志第三。一宿无话。
天亮之后,三人分工,德志说:“我今天去白泉村,余哥呢,伊妹呢?有什么打算?”
余哥说:“我还去坪村。水池正在浆砌阶段,需要现场监督好。”
“我去荷村吧。技术员今天要去帮村民选择建立过滤池的地址。我去看看。”伊妹说。
“那好,各自忙去吧。我约一下谭主任,看他有没有时间。”德志说着,打开电话,拨号,问问谭主任的意见。
谭主任说:“他今天要去水泥厂催一下发货,现在三个村都需要水泥,目前的水泥供应明显不足,不能影响项目的进度。”
德志说:“那好吧,我去白泉村看看项目进展如何,回来再联系好吧。”
谭主任那里当然没问题。
今天算是三个人分开工作了。
三人在三岔路吃了点早饭,然后,伊妹往南,余哥和德志过江往北走,没有说定今晚回小城县城。许红波的车还要在县城呆一天,他的商店已经升级为超市,进的货,品种较多。另外,他还有一些私活要做。拐卖妇女的勾当,还在继续,只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嚣张,变得收敛一些了。
德志根本上不接纳余哥,余哥也感觉到了,二人在一起,说起话来都是打哈哈,根本不说真心话。
说实话,德志和余哥都是处于试用期,谁都不比谁高一等,可是,余哥不这么认为,他是见风使舵的,擦眼观色的能力要比德志强得多。领导是凡人,也有凡人的弱点,恰巧这弱点,被余哥抓住。余哥始终抱着“哄死人不偿命”的信条,来应对各种复杂的人事关系。许多人在他的这一策略下,纷纷落马。
他们下了船,爬山到了官渡镇,他们刚好遇到镇水利服务站的技术员华爱,华爱刚好要去白泉村,看看水窖的拼板做得怎么样了。因此,他邀请他俩坐他们单位的车一同前往。他俩喜出望外,真的是人瞌睡了遇到了枕头,他俩坐上了车,华爱会开车,就载着他俩往村里驶去。
余哥在坪村下了车。德志和华爱技术员去白泉村,看到村口的王半截儿王恩义在家门口坐着编竹器,德志透过车窗向他打了招呼,但没有下车,因为王恩义很健谈,一说起话来,就刹不住车。为了节省时间,德志先到村支书那里。
王支书在家,他说:“欢迎您回来,姚先生。自从您走了之后,这里的土方工程已经完成大半儿。水窖拼板也已经开始做了,并且有一部分拼板已经过了养护期,可以进行拼装了。”
华爱问:“拼板是谁在承包?”
王支书说:“是王全是的哥哥在承包。王全是,是村里的特困户。他哥哥倒很有钱,在外地当过一段时间的包工头,赚了些钱,现在回到村里,在附近包括县城承包一些工程。刚好遇到三峡移民,建设新居,他的财源滚滚来,近几年发得很,村里的水窖拼板,需要垫资来做,因为水泥紧俏,加上钢筋涨价,一般人不敢承包,惟有他敢。”
华爱问:“那他和村里签了合同没有?”
王支书说:“签了。合同在陈主任那里保存。”
华爱又问:“内容是什么?”
王支书说:“主要内容是,让王老板保质保量地完成284口水窖的拼板预制件,工期要求在10月底前全部完成,包括养护期。村里负责结账等等。”
华爱说:“王全是是你村的人?”
王支书挥了挥手说:“是的。我们去看看他吧。”
德志说:“好的。”
王支书带着德志和华爱顺着小路,爬山到了王全是的家里。
王支书介绍说:“王全是是上门女婿。妻子是本村人,他也是。”德志跟着王支书到了他的家,发现他的妻子不在家,可能到山坡上做农活儿去了。家里只有王全是和他的岳母在家。房屋正房只是两间土墙屋,一间是堂屋,一间卧室兼厨房,羊圈在房子后面。村民差不多家家户户喂猪,他家却没有,只喂了两只羊。
王支书说:“他的腿长疮,已经有十几年了,总不见好,夏天,他的腿更是腥臭难闻,随风飘到很远,都闻得到那种恶臭。冬天,照样流脓水,疼痛不止,有时痛的满地打滚。”
德志问:“你这是什么病?”
王全是说:“不知道是什么病。到镇卫生院检查了一下,没查出是什么病,就拿了一些药,回家后每天都喝几片。不疼的时候,就不喝。没什么药,只有止疼片,实在太痛,就把止疼片碾碎了,敷在流脓水的地方。”
华爱问:“王全是的哥哥很有钱,为什么不帮助一下他呢?”
王全是说:“我和我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的妈妈是偏房,一直被他瞧不起,更别提我了。加上后来我入赘别人家,等于说,不再是王家户的人了,他就更加看不起我了。”
华爱说:“不是同胞兄弟,起码还有些血缘关系,凭这点,也应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才对。”
王全是不说话了。他低下了头。
德志想拍一下照片,看有没有可能帮助一下他。
德志向王全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高度紧张,竟然显得木讷和呆滞了,他的呆滞的眼神看着王支书,王支书解释说:“姚先生是来帮我们解决吃水困难的,他想拍一下你的腿和你家的情况,拿到办公室讨论一下,看能不能给你想想办法,解决一下你的腿病治疗问题。”
德志心想,这王支书真不简单,不愧是当了多年的老支书,很善于擦眼观色,很能归纳总结,知道别人的意思。”
王全是听王支书这么一说,马上点头,并端坐在凳子上,伸出他的双腿,德志拿相机把他的流脓的腿给拍了下来。然后,德志又问他:“你整天都在家里呆着吗?”
王全是说:“病重的时候在家,拄着棍子能走路的时候,就去放羊。农活没办法做,只有我妻子是主要劳动力,我岳母辅助他,帮着做一些农活。有时候上山割点草。”
德志看到另一间屋里传出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循着声音走进去,看见又是卧室又是厨房的房间,里面很黑,墙壁被烟子熏得黑黢黢的,一位老婆婆正在砧板上剁菜。她见了德志他们,面无表情,继续剁她的菜。那些菜其实是草,剁了之后,可以养羊。村里人有半数以上的农户家里都有饲料粉碎机,一推电闸,机器就开始工作,直到任务全部完成才停下来。德志给老婆婆照了张工作照,老婆婆看起来非常麻木,只知道做事,不说一句话。但那祈求的眼神,虽然看起来,老婆婆有点呆滞,甚至有些绝望,但已经打动了德志的心,他只恨自己钱少,不能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
华爱问:“那么,他们家就只有三口人了吧?”
王支书说:“还不止。”
华爱和德志听王支书这么一说,心里疑惑起来。数来数去,就这三人,怎么会不止呢?这倒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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