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后的两个时辰里,赵大全就这么平躺在地下,耳边似乎先听到了一个老者撕心裂肺的哭声,再就是持续了很短时间的打斗声,无论谁生谁死,他突然觉得都不重要了。“小子,我们嗜火帮虽然滥杀,但我们却都是重信守义之人,既然那丫头以命换命,我们今天就饶了你,你好自为之吧!”当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赵大全忽然感觉似乎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了。好笑吗?一点都不好笑!可当鲁雨墨等人找到这里的时候,赵大全却笑了,笑的那么肆无忌惮,那么狂放无忌,直到笑到泪流满面!我赵大全,就是一个废物!
这次的帮派火并,确实动静很大,鲁雨墨等人在巴陵丝毫没敢停留,一行直接启程前往九江,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大全不说,众人根本无法得知。而面对如此低落的赵大全,即便是逆水,也不愿意去打扰他。
这一次,赵大全足足养了半个月的伤才可以下床,而半个月的时间,也终于让这艘船载着众人进入了洪州,洪州九江县。众人在与船老大告别后,也就意味着这回又要靠双腿南下福州了。但是对于弃船登岸的楚长生来说,虽然现在已经是入冬了,可明明就是春天嘛!
众人一进入九江县城,明显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一副大战在即的样子,四处不停的有集结的士兵穿梭于街道,而城门处的严格戒严更彰显着危机。楚乾拉过一个路人问道:“这个大哥,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要打仗吗?”
那人诧异的看着楚乾等人道:“你们是从哪来的?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威武大将军谋朝串位登基为帝了,改立国号为齐。现在整个北方已经全部沦陷!有传闻说,威武大将军长子卜承鲲率领麾下大军不日就要打过来了。”
众人听完都不由一惊。看着那说完话就匆忙逃走的家伙,秦负熙苦笑道:“说谁谋反我都能相信,可是威武大将军怎么会谋反呢?他可是除了父皇和母后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秦紫依双目含泪道:“那人说整个北方都沦陷了,那我父王,我父王……”
众人一时之间只觉得心情无比沉重。鲁雨墨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福州吧,洪州不知道能不能守的住,为了保证小欣子的安全,大家认为呢?”
楚长生道:“我同意,现在只能祈祷叛军不会这么快打过来了。其实上次在西山学院袭击我们的人,我就猜测他们是卜承鲲旗下的铁卫队了。”
秦负熙长叹道:“大秦的士兵,享受了太多的和平,已经打不好仗了。”
众人在九江县略作休整,准备一鼓作气南下福州。第二天清晨,众人收拾好行装,刚一出客栈门,只见迎面走来一队骑兵,当先一人高坐马背,与众人正好打了个照面。鲁雨墨不由一声苦笑,还真是冤家路窄!
而那人却是大喜若狂,翻身跳下马背,一把拉住鲁雨墨,然后就是一个熊抱!鲁雨墨道:“用的着这样吗?秦贵!”
松开手的秦贵却是泪流满面:“见到你们就好像见到亲人一样,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学一场,对不对?”
秦紫依上前问道:“秦贵,你怎么会在这?北方怎么样了?有我父王的消息吗?”
秦贵长叹一声道:“上次学校被袭,第二天我父王就派人来把我接回去了。回去没几天,我父王就接到兵部卜承鲲的密信,信里怎么说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在之后的第三天,中州的大军就压境了。我父王连组织反击的时间都没有,晋阳州没打就投降了!那该死的吴功符,枉我父王那么器重他!之后,多亏了小魏护着我才逃了出来,哎!”
秦紫依急道:“那你有没有冀州的消息,有没有我父王的消息?”
秦贵长叹一声:“我逃到了这里,多亏了我父王以前的旧部洪叔叔收留了我,不过,听洪叔叔说,你父王应该和我父王一样,都战死了,冀州可是北三州里第一个沦陷的。”
秦紫依闻言顿时哇啦一声哭了出来。
秦贵道:“紫依,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啊,我们做为大秦子孙,现在必须要振作。我在这里就是准备帮助洪叔叔抵御正要南下的中州军,不!现在应该要称他们为齐军了!”
听到这里,众人忍不住将眼光一起看向了秦负熙。秦负熙上前一步道:“秦贵,到这个时候,我也不想瞒你了,其实,我就是秦负熙,大秦的六皇子。”
秦贵不能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即一拍大腿道:“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眼熟。”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晋阳王长子从五品都骑尉秦贵拜见六皇子!”
此刻的秦负熙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沉声道:“起来吧,秦贵,你现在带我先去见下洪守正,我想了解下目前的大形势。”
“是!”秦贵手一招,顿时就有人过来送上马匹。
两湖水师提督洪守正,实打实功绩一步步升上来的正二品水军将军,常驻九江,直属洪州管辖。在此刻的提督府内,不单有洪守正,还有闻讯赶来的九江知县莫从军。洪守正生的方面大耳,五十来岁年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而这个莫从军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儒生模样了,三十来岁。众人见过礼后,洪守正便禀报现在的军情。
“威武将军常年控制兵权,所以这次政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除了几个亲王封地,其他的州县几乎第一时间就响应了。先是北方冀州、辽州、建州先后沦陷,随后晋阳州、豫州也相继失守。齐兵所到之地,几乎全有内应,除了在湘西硬碰硬打了一场外,基本都没有抵抗。而那一仗也确实让我们知道了中州军的强大,带兵的是威武次子卜承鹏麾下原兵部的刘洪喜,三万对三万,输的无话可说。现在有最新消息说殿下的二哥,广宁王负晟已经在广宁揭竿称帝了,这几天估计就会有诏书到,目前响应他的只有福州武陵峰和贵州孙能川,剩下几个江南州府的基本都在观望,我们洪州目前态度还不是很明朗,支不支持广宁王现在倒不忙着表态,但绝不能让齐兵打过来,这是一定的。我们本来一直在等州府的将令,不过现在六皇子到了,州府的那些幕僚们,一定就好帮莫将军决断了。对了,我刚才忘了提了,这位莫知县,就是洪州州牧莫长空的族弟。”
那莫从军听到这里,急忙站起身来对着秦负熙行了个礼。
洪守正道:“在这里,我们一定会先守住长江的。我明天派遣护卫,先护送殿下去洪州城吧。莫将军见到殿下一定很高兴,现在关于殿下谣言四起,也确实应该出来澄清一下了。不过,只要殿下出现在我们洪州,其实这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秦负熙问道:“什么谣言?”
洪守正低头道:“末将不敢说。”
秦负熙将手一摆道:“但说无妨!”
洪守正略一犹豫,道:“是。其实,是有谣言说,说威武将军政变,殿下是幕后黑手。说殿下觊觎皇位,才作出弑父弑兄之事。”
秦负熙大怒,拍案而起:“胡说!”
洪守正连忙道:“是!此刻殿下既然出现在洪州,那也就证明谣言全是谣言了。”
秦负熙只觉得一阵胸闷,难怪从小疼爱自己的舅舅会去支持二哥登基,原来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别说自己从来就没想过一定要继承皇位,就算有几次父皇提起,自己也都没当做一回事过。这个皇位真的要比亲情还重要吗?
洪守正道:“殿下目前在洪州的消息,末将会暂时保密,以防止有人有不轨之心。等殿下安全抵达洪州城的时候,还是由莫将军公布比较合适,您看呢?”
秦负熙忍住气,点了点头道:“行,不过不用等明天了,你现在就准备人马,马上就起程去洪州城,我要见莫长空。”
洪守正为难道:“可是,现在非常时期,我一时之间抽调不出来人手。”
莫从军插嘴道:“那就从九江县调吧,我县里有五百警备队,就让他们送殿下去洪州城吧,反正就从九江过去,也就三百多里路。”
洪守正看了莫从军一眼,想了一下,道:“那也行,那就劳烦莫知县了。”
秦负熙道:“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洪守正道:“殿下,末将已经让人备了酒水,要不,吃点再走呢?”
秦负熙将手一摆道:“不吃了,走!”
秦贵上前一步道:“洪提督,末将想随殿下一起,护送殿下去洪州城。”
洪守正微微一笑道:“现在可不是争功的时候,你就别去了,对你,我另有安排。”
莫从军冷哼了一声,随即道:“殿下,请随下官走。”
众人出了提督府,一路向西,没多远就到了九江县衙。一路上,鲁雨墨一直在思考,那洪提督说了那么多,偏偏没有提西凉州,也不知道家乡怎么样了。虽说鲁家村和赵家村比较偏僻,可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果然,转过脸来,发现赵大全和逆水也是一脸沉重。
逆水小声道:“送佛送到西,既然都已经到这了,最少也要把负熙送到洪州城吧。”
鲁雨墨点了点,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然后我们就回西凉!”
赵大全轻轻“嗯”了一声。
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莫从军就集合好了人。
“秦公子,这个是我的心腹张冠,这次就由他带队送你们去洪州城了。”
秦负熙微微点头道:“张将军,这一路就辛苦你了。”
张冠急忙抱拳道:“公子千万别这样,喊我小张就可以了,万万当不起张将军三个字。”
秦负熙点点头,不再多言。众人一行,出城而去。这一路南去,多是平地,路倒是好走的很。行出六十多里后,天色渐晚,张冠在征询过秦负熙的意见后,决定就地扎营过夜。
此时,虽在南方,天气却也很冷了。鲁雨墨在帐篷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当即起身准备出去小解。转过营帐,来到一处小树丛边,正准备解开裤子,忽然听见树丛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哭泣声。鲁雨墨定睛一看,小声问道:“紫依?”
那少女转过身来,不是紫依却又是谁,她早已哭的双目红肿了。
“紫依,你怎么不睡觉,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啊?”
秦紫依强忍住哭泣道:“我想我父王娘亲,我不敢在帐篷里哭,我怕吵到逆水姐。”
鲁雨墨叹了口气道:“其实不止你担心,这仗一打,我也担心我娘啊。”
秦紫依小声道:“雨墨哥,我好冷,你能抱抱我吗?”
鲁雨墨微笑道:“当然可以。”
秦紫依直接钻进了鲁雨墨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低着头轻声道:“雨墨哥,你说,我父王他们会不会逃出来啊?”
鲁雨墨安慰她道:“你父王那么有本事,如果想逃,一定有办法逃出来的。”
秦紫依道:“真的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好想他们啊,还有我弟弟,他今年才五岁。”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鲁雨墨道:“你放心吧,上天一定会保佑他们,他们也一定会没事的。你人那么好,上天一定不会这么对你的。”
秦紫依稍微好受了一点,道:“真的吗?我有很好吗?”
鲁雨墨肯定道:“当然。”
秦紫依俏脸微微一红道:“本来,我还担心,假如我什么都不是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鲁雨墨道:“怎么会?我可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看。”
秦紫依心头一凉,微微抬起头,盯着鲁雨墨的眼睛,苦涩道:“只是妹妹吗?”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秦紫依不由的一抖。鲁雨墨轻叹了一口气,将她向怀里又搂了搂,道:“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了,回去睡觉吧,好不好?”
秦紫依摇头道:“不!我睡不着,我就要在这里,我要你抱着我!”鲁雨墨低下头,看着她倔强的嘟着小嘴,冻的通红的小脸和哭红了的眼睛,轻声道:“好吧,那我陪着你,陪到你想睡觉,行吗?”
秦紫依将头轻靠在鲁雨墨的肩头,小声道:“那我就永远都不要睡觉。”
任性似乎永远都是女孩子的专利,鲁雨墨怀抱着温香软玉,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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