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记忆中也有这座酒楼,这座酒楼自张松记事时起好像就开在这里了,张松很少到街上来,对酒楼的印象也有点模糊,只是记得这是永平县城内最好的酒楼。
张松抬起头打量着这座酒楼,酒楼处于街道的中心位置,外观古旧,大门当街开了,大门左边挂了一块木板作牌,上面书写了一个大大的“酒”字。门口是酒垆,一妇人当垆坐了,酒垆旁边有一小门进入一个小房间,那是厨房,厨房内有人在忙碌。门前的街道上虽人来人往,但酒楼门前却保持干净整洁。
酒楼的旁边有一块空地,空地上立着几根拴马桩,张松让大家将马在拴马桩上拴了,就带着大家踏进了酒楼。
酒楼内部空间不算大,但是用屏风分隔成了里外两间,外间放了大概五六张几案,有几张几案已经坐了人,内间因为有屏风,看不真切,张松刚刚看到的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张松进入酒楼的刹那就进入了里间。
张松环视了一遍,捡靠近屏风的几案招呼宋配等人坐下。张松等人旁边的一张几案上坐着身着丝绸衣服的两人,两人面容白净,只是气质不佳,而且一举一动都很做作。那两人见张松等人靠他们边上坐下,脸上便现出嫌恶来,眼看就要发怒,只是眼见张松这边人多,就强行压下了怒火,将几案朝边上移了移。
与那两人几案相邻的是另一张几案,那张几案上也坐着两人,两人身穿葛布,那两人见几案移来,脸上淡漠地将几案往边上移了一大截。
张松等人刚一坐定,当垆妇人就热情上前询问张松几人要些什么。
几名少年人正好奇地圆睁了眼睛四下打量酒楼,妇人发问之际,刘惔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几名少年人便都笑了起来。张松也笑着望了刘惔一眼,在刘惔满脸通红之时,向妇人要了一些肉饼和两壶酒。
肉饼与酒很快就上来了,几名少年人在得到张松的允许后,飞快地抓起盘子里的肉饼吃了起来。
张松给宋配与李山各倒上一杯酒,向两人行了一礼后,小口嘬了,酒类似于张松前生农村时喝的那种水酒,有点酸酸的,又有一点甜甜的,酒精味倒不是很浓,度数显然不高。
张松坐下后便时不时地与宋配、李山小声说着话。宋配打进了酒楼后就觉察到了张松的异常,只是人多眼杂,张松不说,他也不好问。张松有时说上一两句话,更多的时候却是竖起了耳朵偷听屏风那边的动静。因此,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山在这个时候反而说话最多。
只是张松越听便越是觉得奇怪,半晌过去,里间居然没有一丝动静,如果不是当垆的妇人刚刚还送了食物与酒进去,张松还真以为里间没有人在。
宋配也疑惑起来,他探询地望了望张松,张松没有说话,他用手指了指里间,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只是摇了摇头。
宋配便点头安坐,也不言语,只是如张松一样侧耳听屏风那边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里间还是没有动静传来。
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张松在心里想,他站起身来,招呼当垆的妇人过来,准备结账走人。
“大兄,你们究竟考虑得如何?”一个张松熟悉的声音问道。
张松当即再次坐了下来,向过来的当垆妇人再次要了一壶酒和几个肉饼。
“你倒是给句实话啊!”张松熟悉的那个声音有几分焦急。
张松思索了一下,但是一时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
“这事恐怕要从长计议,大人一时还难以下决心。”另一个声音张松也有几分熟悉。
“还没有下决心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最开始那个声音有点气急。
“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大人怎么好匆忙决定。必定要有万全之策才好。”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进可攻,退可守,还有比这更万全的计策吗?”最开始的那个声音有点气急败坏。
“可是,你要我们与之合作的毕竟是外族啊,就凭这一点,再妙的前程也得谨慎啊。对了,永平县令杨兴怎么样啦?”
张松听到这,突然想起来了,最初那个熟悉的声音就是永平县令杨兴的主簿。
“县令杨兴已经被飞龙盗杀死了。”主簿迟疑道,“只要你们愿意合作,我们打算下一步就攻打飞龙盗,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合作的事情你已经跟他们谈了吗?”沉默片刻之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还没有,我要得到你们的确切消息后才与他们联系。不过我相信我能说服他们的。”主簿信誓旦旦道。
“你别太乐观,外族人野蛮成性,不识教化,哪有那么好说服啊。你还是先征得他们的同意才好,要不然大人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件事的。”后面响起的那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道,“王尚,你怎么看?”
“阿奴考虑得极是。在他们没有答应你之前,大人是不会考虑这件事情的,你还是先跟对方说清楚吧。”王尚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松这下也知道另外那人是谁了,那就是当初守卫永平县城时李家派来的代表。
“你!滚到一边去!”
就在张松准备再次细听之时,旁边几案上那两名丝绸男子之一醉醺醺地来到张松面前,叉开双腿站立了,用手指着张松大声喝斥。
张松吓了一跳,紧接着皱了一下眉头,望了那人的同伴一眼,那人的同伴仍在几案旁边坐着喝酒,见张松抬头望来,脸上现出讥笑与不屑。
“我看你还是老实地听他的话,到一边去的好,你知道那是谁吗?告诉你吧,那是永平县城里最有钱的郑来清!”那人慢条斯理道。
张松眼睛望向李山,李山点头,表示那名醉醺醺的丝绸男确实是永平县城里最有钱的郑来清。
“要不,请郎君让一让,待会我再给郎君赔罪。”当垆的妇人见状上前劝解,言语恳切。
张松端坐不动,也不说话,伸手端起几案的酒轻轻地嘬了一口,耳朵仍在听里间的动静。
醉醺醺的丝绸男见状大怒,认为张松是故意轻慢他,捋起衣袖伸脚踢向张松的几案。
李山早有准备,他飞起一脚,踢在了那醉醺醺的丝绸男的胸口,那醉醺醺的丝绸男跌跌撞撞地往后倒去,撞得他坐的那几案上的酒与食物飞起,溅到了邻近的那两名葛布男子的身上。
那两名葛布男子大怒,一脚踢在了那名醉醺醺的丝绸男脸上,那名醉醺醺的丝绸男脸上立刻鲜血直流,另一名丝绸男赶紧起身走到葛布男子面前。
张松以为很快就要上演全武行,谁知那名未醉的丝绸男,不但没有与葛布男子动手,反而一脸谄媚地向葛布男子道歉,然而葛布男子并不领情,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什么事情?吵吵闹闹像什么话!”里间的李家中人问道,随之王尚、主簿走了出来。
“禀主上,这两人打架溅了我们一身污汁,我们正与他们理论呢。”其中一名葛布男子弯腰指了指李山与丝绸男,答道。
王尚几人居高临下地望了张松等人一眼,见张松毫不示弱地与他们对视,便将目光转向了那两名丝绸男子,那两名丝绸男子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腰弯得就像是熟透了的虾米似得。
“走呗。”
王尚对两名葛布男子道,一边朝外走去。隐约中张松还听他教训葛布男子,让他们不要多与丝绸男及张松之类的贱民多接触,以免污了自己的身份。
那两名丝绸男子在王尚他们离开好久之后才直起了身子,一脸艳羡地望着王尚他们离去的方向。半晌后,回过头来却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张松他们。
张松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名丝绸男子离去,问道:“这些人总是如此吗?还是此时如此?”
李山愣了一下,宋配叹了口气道:“士族地主看不起庶族地主,庶族地主看不起普通百姓,而普通百姓向往庶族地主,庶族地主羡慕士族地主,总是如此。”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觉得这样挺好啊?我就觉得最先离去的那些人很有风度。”范新说。
“当然不对,如果人人都如士族只知自保,那么国家就会没有希望。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们能保持一分对于国家,对于民族的责任,同时也保持一分对于百姓的敬畏与爱护,而不是自我隔绝于百姓,否则就是取死之道。”张松异常严厉地对几名少年人说。
“确实是如主公所说,千万不能学他们!”宋配也是一脸严肃地告诫在场的几名少年。
几名少年人忙点头不迭,表示将张松与宋配的话记在了心里。
“都吃饱了吧?吃饱了我们就走了。”张松觉得有点扫兴,本来想听点秘密的消息,经那两名丝绸男子这么一打断,什么也听不到了。当然,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只是这消息还得回去结合其他消息细细思考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