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后的第四十三天。
张耀明这几天一直颇为苦恼。
一切根源在于吴洛堡的长老洛珏。他半个月以前带着几名筑基期弟子来到拍卖场,号称是奉堡主命令守住此地,时刻等待捉拿赎回碧云剑的人。虽然他的右臂已经被幻化出来,与常人无异,可张耀明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拍卖会当天给刘德捣乱的那个独臂结丹修士。
洛珏依然是那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张老头长、张老头短地称呼自己,全然没把自己这个结丹中期的修士放在眼里。张耀明虽万分恼怒,可拍卖场有言在先,万万不可得罪吴洛堡之人。连整个儿开元城都归附于吴洛堡,城主也是在吴洛堡备过案的,一个小小的拍卖场怎敢随便开罪地头蛇呢。
洛珏的起居一直在拍卖场的客房,最初几天他还颇为警惕,每天神识全开随时监控拍卖场的一切行踪,可没到一个月就疲了,不再那么全神贯注,轮流指派筑基期弟子每天在拍卖场的正厅监控,自己则入定修炼。
傍晚时分,一个精神矍铄、剑眉星目的老年修士踱步走进拍卖场正厅。
拍卖场的一名炼气期伙计小跑过来,抱拳鞠躬问讯道:“这位前辈,今日晚间没有拍卖活动,下次拍卖会在半月以后。现在我们马上打烊,若有物品准备拍卖请明天一早过来。”
这老修士也不还礼,轻轻一点头说道:“今天我不是来做买卖的,只是来寻故人,客卿张耀明先生可在?”
炼气期小伙计一听忙说:“在,在,您先到会客厅小坐片刻,我这就给您请过来。”引他坐在会客厅中坐定后,转身去找张耀明。
不多时,张耀明跨步走进会客厅。当他抬眼一看堂上所坐之人便是一惊,正要抱拳施礼问询之时,那人却站起身来,抢先拱手说道:“耀明道友,别来无恙乎?古某今日不请自来,还望道友海涵。”
张耀明先是一怔,紧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也赶忙回道:“古兄,当年一别至今数十年光景,苦于没机会到府上一叙,还得您亲临舍下,惭愧惭愧。”
“耀明道友言重了。古某今日路过开元城,想找老朋友坐坐,你看可否腾出些时间?”那人眼睛一扫左右说道。
张耀明已明白来人之意,回答道:“古兄相邀求之不得,我们可否就近到仙客来茶楼一坐?”
“那好,我们就去茶楼吧。”说罢跟着张耀明走出拍卖场。
在正厅守候的吴洛堡的筑基弟子见二人从会客厅中走出,直奔店外走去,急忙上前问道:“张前辈,你这是去哪里?有没有告诉我们洛长老?”
没等张耀明回话,来人上去就是一记耳光,打得那小子头前脚后飞出三丈开外,“还有没有规矩?一个蝼蚁般的渣子,还敢如此大胆地质问结丹修士,就是我家族中那几个不成器的结丹子侄都不敢如此放肆,今天要不是我看在你是耀明道友的下人,定叫你转入轮回!”
那筑基弟子捂着半边一被打的不成人样的脸,喃喃道:“前辈我错了,我只想问问张长老的去向,好去通禀一下。”
张耀明赶忙过来打圆场,“古兄,误会误会,洛长老是吴洛堡的人,”他故意将“吴洛堡”三个字咬得响亮,“正在拍卖场中做客,我离开确实应该告他一声,主要是见您一时欣喜,就忘记此事了。小穆啊,你这就通禀洛长老一声,就说我来了朋友,叙叙旧就回来,让他不必挂念。”说罢,二人走向茶楼。
姓穆的筑基弟子也不敢阻拦,飞快地跑回客房告知洛珏。
洛珏闻言一怔,“张老头称他为古兄,他的家族中又有几个结丹的子侄,应该不是四象观中之人来赎宝剑。莫不是程国的古家之人,只不知来此作甚?”
仙客来茶楼的二楼。
张耀明二人坐定,要了一壶上好的宝圣茶。张耀明替来人斟上一杯茶,微笑道:“元古兄,此间再无闲杂人等,有话不妨直说,您可是为赎剑而来?”
来人正是元古子,他也微笑道:“耀明道友果真是个聪明人。”
“您手段也是高明,借一个耳光就掩盖了身份,那洛珏现在肯定是在猜测您是不是古家之人,呵呵呵。”
“那你怎猜出我是为赎宝剑而来?”
“此剑不凡,定不是散修或其他小家族、小宗门修士可以使用;当天抵押此剑的修士本是结丹修为,却化作筑基期修士,必然不想让此地修士了解他的真实身份;刘德并不认识他,而洛珏不仅认得而且似有旧怨,那人必定不是吴洛堡之人;据说刘德是被那修士所杀,而他又非吴洛堡中举足轻重的弟子,死于开元城并不是什么大事,本来刘长峰出面就足够了,但吴洛堡出动不小的力量来过问此事,足见宗门对此事重视程度。如此种种归结到一起,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此事必然涉及到大宗门间的恩怨纠葛,所以我猜抵押此剑者的不是四象观就是极海派的结丹长老。而今日您一进门就假称自己姓古,若不是想掩人耳目又是什么?所以我猜您必是为赎剑而来。”
“不愧是老江湖,分析的句句在理。不错,当天抵押宝剑的正是我的师弟元妙,返回途中被洛珏击伤,现在正在四象观中休养,委托我来赎回宝剑。”
“这事怕是不那么好办,您也看到了,现在吴洛堡盯得很紧,连我出门都要经过盘问,大张旗鼓的赎剑必然会惊动洛珏,虽然他不过是个结丹初期修士,可您不知他早已安排人在拍卖场布下一个阵法,只要一发动就会围困阵中之人,所以只怕剑还没有拿到,就被他发动阵法围困,这时间吴洛堡再派来更多修士,那只有被生擒的份儿了。所以我认为,若赎剑还得用其他方法。”
“这个我已料到,所以我也有一计,你看能否行得通?”
“愿闻其详。”
“我收藏有一剑,外形与此剑一般无二,只是所用材料相去甚远,勉强算个下品法宝吧,除非铸剑师仔细审验,不然很难察觉到两者的不同,我想替换一下,你看可否?”说完,元古子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长剑递给张耀明。
“仓琅”一声,张耀明拔出宝剑,“嗯,不错果然也是把好剑,和那把剑果然很像同一把。这事且容我考虑一下。”他低头不语暗自思量。
元古子也不再搭话,自顾自品起茶来。
“不太好办啊,要去库房替换宝剑,必然要经过库管,即便给些好处让他将此事压下,但半年之期一到,若无人赎剑,此剑必然要进行处置,或者拿去拍卖,或者接被拍卖场内部的人买走,那时若显露出此剑的品阶与以前那把不一致,问起来我一样摆脱不了干系,无法向东家交代啊。”张耀明摇了摇头说道。
“哦,这么严格?”元古子道。
“正是,开元城拍卖场这么多年的好口碑就是靠严格的规章约束的。”张耀明道。
“那这么办吧,将这把剑替换后,该履行的赎买手续我还要履行,我给你一百六十颗中品灵石,算作半年后赎买的价格。半年后处置宝剑时,若没人发现便是最好,若是被人发现,你就对东家说你了解到这剑的主人身份很高,即使拍卖场也得罪不起,便自作主张让对方悄悄用重金赎走了,为的是既不坏了拍卖场的规矩,又瞒住了得罪不起的吴洛堡。你看这样可好?顺便说一句,便是柄仿制的宝剑也至少值六七十颗中品灵石。”元古子将早已想好的办法说了出来。
“嗯,这个办法还不错,其实我也曾跟东家说过,允许吴洛堡进驻拍卖场监视赎买物品的人,本身就坏了我们的规矩,传出去怕以后就难有人愿意在此进行交易了。东家实在是怕了吴洛堡的权势,虽不情愿可也不得不如此。今天你的办法确实很妙,吴洛堡看中的不是宝剑而是赎剑之人,无人赎剑自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东家希望的是既不得罪吴洛堡,又不坏规矩,你们看中的只是宝剑,我求的是自身没有责任,如此一来可谓一举四得,绝对行得通。”
张耀明点头同意。在他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若没人发现,则一百六十颗中品灵石自然归己所有;若有人发现,灵石虽然需要上交,可值六七十中品灵石的仿制宝剑自己也能收回手中,只挣不赔的买卖为何不做,趁机也还了元古子救命的人情。
他收起那把赝品碧云剑说道:“那就这么办吧,事不宜迟,今晚子时在开元城西门外交接吧。”
元古子点点头,“那就子时西门外见。”
二人又闲谈几句,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