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的时候,江山终于发来舒曼盼望已久的微信,舒曼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个两个晚上没睡觉,一整天没吃东西的舒曼,深深的黑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睛,憔悴而绝望。舒曼试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但她不觉得那是笑。舒曼想也许自己真的该回去睡觉,但是她是多么渴望见到江山,渴望他粗糙的手、温软的唇舌抚过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渴望拥抱亲吻他温暖结实的身体。
舒曼到楼下小卖部买了牙刷,大码的白色男士衬衫,到妈妈的病房洗了澡,把穿了两天的内裤和T恤扔到垃圾桶里,穿上来时穿的牛仔裙,白衬衫在腰间打了个节,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去了。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
舒曼到时,头发都还是湿的,有些披在肩上,有些滑进衬衫里。
江山开门时表情有些惊讶和欣喜,不知是因为她来得快,还是头发湿漉漉的样子。
舒曼一脚把门踢上,伸手就脱了江山的T恤,然后把他的头压下来开始亲吻他的唇、面颊、耳朵……
江山轻轻地哼了一声。
幸福的巨浪铺天盖地袭来时,舒曼又开始哭泣。
江山笑着摇摇头温柔地抱着她一起躺到了床上。
舒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把身体弯曲得像一只大虾。
江山也弯曲自己的身体,尽量贴紧她的每一寸肌肤,“眼泪是不是*的标配?”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身体。
舒曼跟自己说,我要做个好的情人,只提供欢愉和渴望的身体。然而舒曼却越哭越厉害,她开始抽泣,双肩不停地耸动。
“怎么啦?”江山撑起上身来问她。他搂住舒曼的肩,试图把她翻过来,“来,舒曼,告诉我怎么啦。”
舒曼抗拒着,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会做个好情人的,除了快乐什么都不提供。让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江山停了一会儿,他来到舒曼的正面,他把手臂伸到她脖子下面,把她的头放到自己胸口,另一只手也紧紧抱着舒曼,“想哭你就痛痛快快地哭吧!”
江山紧紧地抱着她,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和放心,舒曼从抽泣开始变成轻声哭泣,后来她索性放开声音开始像个小姑娘一样大哭起来。她不知是从哪里开始哭的,从章铠离开的那天,从父亲生病开始,或者是自己跪在满地的血泊里,母亲开始失去记忆,逐渐不再认识她,自己再一次再病危通知书上签字,女儿渐行渐远……
舒曼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抱着他的腰,安安静静地贴着他的身体,“像你说的,人生好孤单,真他妈没意思。”
“我现在觉得不那么孤单了,和你在一起。”
舒曼抬头看看他,舒曼觉得他的笑容好温暖。“我以后不哭了,你没有讨厌我吧?”
“不,你还会哭的,你可以哭的,你想哭就哭吧,我会抱着你的。你也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的。”
舒曼离开他,到门口把手机拿了过来。
江山已经坐了起来,舒曼坐到他身边,拉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又往他身边挪挪,贴着他,“我的烦恼太多,会让你厌恶的。”
“有烦恼是因为还活着。”
舒曼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打开母亲的病危通知书给他看。
江山把手伸到舒曼背后,把她拥在自己胸前,“你是从医院来的?”
舒曼接着把二十多张病危通知书一张一张打开给他看。
他有些愕然了,“你有什么兄弟姐妹吧?”
“没有,我是独生女”舒曼回答他。
江山把她抱得更紧些,脸贴着她的额头。
“当年你抢救你太太了吗?做心肺复苏,气管切开什么的了吗?”
“没有,她说要让她完整地漂漂亮亮地离开,结果躺在她自己吐了一床的血里漂漂亮亮地离开!”
“我有时候觉得,如果抢救了,我爸也许会活着。如果他还活着多好啊!”
“我有时候也这么想,不过我明白,这只会让她更痛苦。你明白抢救也没用了,对吧?你爸救不回来了。不纠结了。”
舒曼伸手摸摸他的脸。
“你妈妈怎么样了?”
“暂时好了,她是扩心病,随时随地发病,缓解了就好一些,等着下一次再发病。”
“她也很痛苦。”
“也没什么办法可以治。她还有阿兹海默症,就是老年痴呆症,没有什么现实的烦恼,都不记得自己吃饭没有,她都不认识我女儿了,连我都快不认识了。我爸去世后,她的阿兹海默症就迅速地恶化了,然后,三年前她走丢了,摔了一跤,脊椎断了就瘫痪了。我独自工作,独自照顾女儿,独自照顾了她两年,你不知道一个瘫痪的有扩心病的阿兹海默症的脾气暴躁的人有多难照顾,给多高的工资都留不住一个保姆,她不停地心衰,我不停地半夜起来送她去医院。那时候我有四间书店呢,实在忙不过来,累到崩溃,我就关了三间只剩现在这间。去年最后一次发病以后,我把她送到这家医院,有医生护士护工专业照顾,她好多了,前天是她这一年里第一次发病。所有的亲戚,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人出现,我把她送进医院了所有人都跳出来了,说我是白眼狼,把妈妈扔到医院里等死。可是你看,前两年,基本每个月我都要送她去医院,每个月都要签一张病危通知单。这一年里,她身体很好,情绪好的时候还会笑,把任何人当成她小时候的好友,跟人说话聊天。”
舒曼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你烦我了,是吗?最后一次了,我不会再把我的烦恼带来了,你不要不理我。”
江山拿过她的手机,存了自己的电话上去,拨响了又挂掉递回给舒曼,“任何时候,你需要,给我电话,我都会在的。就算帮不了你什么,你也可以跟我说说,说出来就会好些了。”
“你想要的只是一个一起*的女人。”
“我没说清楚,满世界都是可以*的女人,而我想要的是两个相互渴望的身体,和一个我喜欢跟她说话看她哭看她笑,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的女人。”
“我是吗?”
“不是吗?那天我捧着你的脚,抬头看见你对我笑着,那么美好,那么甜蜜。我背着你走路,那么沉甸甸的大美女,感觉好亲近好舒服,她一面说不,一面贪恋我的身体。我喜欢跟你说话,那些以为一辈子不会说的话都对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