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岩壁上有几十个人在攀爬,一步一步对抗着地心引力往上前进,舒曼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些人。
不过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的保护绳是从头上吊下来,他们只要专注地往上攀爬就好。有些人的保护绳是垂在下面,他们需要一边攀爬一边把保护绳挂到岩石上的一些锁扣里。
“他们的保护绳方向不一样哎?”
“安全绳从上面下来的叫顶绳攀岩,一边攀一边挂绳子的是先锋攀登。先锋攀登先把安全绳挂到最上面的保护点,放下来给后面的攀登者做顶绳攀岩。一边攀爬一边自己寻找、安置保护点的叫传统攀登。不用安全绳,拿生命做赌注往上爬的叫徒手攀登。”
“你不可以徒手攀登的啊!”舒曼脱口而出。
江山笑着靠近舒曼一些,搂住她的肩,“我没那么疯狂,我挺怕死的。”
“上面那些扣是你钉上去的?”
“那叫挂片,大部分都是我钉上去的,还有小部分是老雷钉的。我拿着岩钉一颗颗钉进去,老雷在下面做我的保护者,或者他钉,我做他的保护者。”
“那么多?很难吧?”舒曼看着那么一大面岩壁,忍不住的感叹。
“不止这些,我们一共有五个岩场,那边山脚那个更高更大,那个不太适合普通攀岩爱好者,所以没有修路过去,要自己徒步才能到。路只修到度假山庄和这里,其他地方全靠徒步。龙腾山上一共有十个攀岩场,我们有的是最好的五个,是全国最好的攀岩基地。”
“每一个都有钉很多挂片?”
“是,设计路线,钉挂片,每年检查,取下松动的挂片,敲掉风化的岩石。”他仿佛又回到岩石上,眼睛闪闪亮亮的,“二十年了,这些岩壁,我不知道上上下下多少次。”
“你今天可以再上一次,你二十年的老情人。”
“时间不够,并且,我更想上你。”他笑得很开心。
舒曼在他手臂上打了一拳,“疯子。可是,攀岩现在也还是很小众的运动吧?二十年前有市场吗?”
“国内吗?很少人知道攀岩这回事,国外就不同了,那时候,我的客户大部分来自国外,现在也是的,有很多国家的攀岩队每年都来这里做高原集训。还有登山啊,徒步啊,穿越啊,露营啊!别小看这个排名第三的山头,登顶难度比第一高峰第二高峰大多了。”
“登雪山为什么要练攀岩呢?”舒曼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问老师一样,什么都不懂,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攀登就是手足并用地往上爬,还要练攀冰呢。”
“雪宝顶在哪儿?”
“四川松潘,我们这种业余队伍来说开始有点难度了。”
“他给你的是队员资料吧?你怎么不看?”
“我怕我会废话多,这个速度不行,那个力量不够……他带的队伍其实也从来没有出过事,但是我的要求会高一些,训练的时候,我比较魔鬼教练一点。”
“他依旧带着人登顶?”
“他几年前有一次摔伤了髋关节,上不去了,他通常带到大本营,由年轻教练带着登顶。”
“讲讲你怎么带队的。”
“坐过来,靠着我,老雷让我们恩爱一点的。”
舒曼摇摇头,“那天就是这么出事的,不敢了。”
“你上午,长在我手臂上的,推都推不开的。”
“那是燕子哎,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我有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江山摊开手掌,舒曼把手放上去,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茧子。
“我们通常从四姑娘山的二峰三峰起步,三奥雪山,哈巴雪山,雪宝顶,半脊峰,玉珠峰,启孜峰,卓拉峰,最后海拔7500米慕斯塔格峰就是业余队的极限了。一开始体检啊身体素质测试就删掉一批人,登第一座四姑娘山之前,必须进行至少两个月以上的训练:长跑、短跑、山地跑,负重徒步,负重登山,攀岩,高海拔拉练,上下肢力量训练,腰腹力量训练,平衡训练,灵敏度训练,器械训练。我的训练会比较严格、比较残酷,我要确保每个人都有能力安全上山下山。当然不是每座雪山都会去,每登一座雪山都会去掉一批人,心理素质,身体素质各种原因,也有主动退出的,但是二十多年来我把带出去的每一个人都完完整整地带回来还给他们的亲人,每个人的每一次旅程都是他这一生完美的体验。”
“有多少人跟你一起走完慕斯塔格峰?”
“百多个吧!”
“要花好多年的吧?”
江山点点头。
舒曼想着他们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情谊,想着每一次登顶时向死而生的勇气。
“如果没有好运气,如果好运气用完了呢?”
“入门那几个雪山不需要好运气,只要勇气、训练和意志力。”
“我觉得我做不到。”
“牵着我的手,你做得到!你不想看一次雪山上金色的日出吗?”
“可是如果想要更高的高度,更美的风景呢?”
“曼曼,你的人生什么是最重要的?”
“我爱的,爱我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如果我离去,他们要用一生来痛彻心扉。”
“那么你是蓝火星派的?”
“嗯,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的尺度也是非存在的尺度。你看完了?”
“没有,看到萨克斯在暴风雪里迷路了,在雪里挖个洞把自己藏进去躲避暴风雪。”
“真是这样的吗?遇到暴风雪时。”
“对。”
“你是哪一派:红火星?绿火星?蓝火星?”
“以前我一定是责无旁贷的红火星,还世界本来的样子,我不是归人,我是过客。现在我是蓝火星,生命的价值是爱你的,你爱的人。我不再在意更高的高度,更新的风景,和你爱的人爱你的人在一起就是最美的风景。只是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喜欢的都想给你。”他把双手和起来,把掌心里舒曼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着。
舒曼往他身边挪挪,紧挨着他坐着。
“你明白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危险的,对吧?”江山指着那些伏在山崖上寻找岩点往上攀登的人,每一根安全绳都有专人在守护。
“可是还是有危险啊!关键是怕,离开地面那么高,如果你不小心脱离了岩石,而你的保护者走神了呢?”
“攀岩就是这样,你必须选择一个你可以托付性命的保护者,你必须信任你的保护者。如果下面握着绳子的人是我,你敢上吗?”
舒曼抱住江山的手臂,把头依在他肩上:“彤彤建议我追你一下,虽然希望不大,可是万一你眼睛瞎了,看上我呢?”
“你才是眼睛瞎了,居然绊到我把自己摔伤成那样。”
“我无理取闹的时候,你要原谅我。”
“那你要记得好好咬住我,永远不要松口。”<>